073旧账（1）
秦妤抿唇一笑，点点头，收拾了书桌上的杂物，而后便与对方一起出了书房。 目的已然达到。 见了童老爷，父女二人不常在一处说话，难免生疏。 由借马氏死前写的东西，也算是在此得到用处了。 秦妤相信，看了那簪花小篆之后，童老爷即便是再如何冷硬的心肠，也会生出两分感慨的罢。 这，便是一个契机了。 …… 童瑶日日坚持去书房，只要是有了机会，实则偶尔能与童老爷见上一面。 童老爷在童瑶成长的这几年似乎都没有这段日子与童瑶见面的次数多。 童老爷晚膳i在童夫人这边用，正用着膳，忽而想到了些什么，不经意道：“阿瑶瞧着平日没什么事儿，你若是带着阿芮出府便带着她一起去。” 童夫人手里的筷子掉了一根，有些不自然的抬起头：“怎么了？是阿瑶说了什么？” “没什么。”童老爷应了声，没有多说，便继续垂首用膳。 童夫人心里却像是扎了根刺，越发的不舒服起来。 “要你找了丫头塞过去大小姐那边，如何了？” 刘mama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童夫人的神色，道：“是了，奴婢与知语说了，可是……” 这般一提，童夫人忽而又忽而想起了前几日童老夫人发落了身边儿芳画的事情。 本来这事没什么，可是接连几次的事情下来。倒是越发叫她心里不顺了。 “知语那丫头却说不敢这么做。” 童夫人眼神一冷，紧紧抿着的唇角透露出两分不悦来。 “许是前几日老夫人那边的事儿罢。” 童夫人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又道：“姚夫人那边可是给我来信了？” “未曾。” “你去与我研墨。” 说着，童夫人站起身，将掌心的帕子随手丢在了床榻上，眼神带着不悦。 “待会与我叫了庆之过来，我有话说。” “是，夫人。” 童夫人叫的急，刘mama便也不敢耽搁。当下出了屋子，便叫了下人去唤。 童庆之倒是不常被童夫人呼唤，这一来心里也许是有些诧异。到底是后院的主母，他不能不去。 手上的事情待一忙完，童庆之便匆匆朝童夫人那屋子里赶去。 童夫人将童庆之叫过去，先是寒暄了一番。而后便拉开了正题。 “姚家的公子哥儿。庆之觉得如何。” 童夫人知晓童瑶和童庆之平日里关系最为亲近。 “姚公子自然是极好。”话里带着淡淡的欣赏之色。 童夫人抬眼打量了对方片刻，见没有勉强的意味在里头，脸上方才带上了几抹真心的笑容。 …… “大哥……”童瑶低低应了声，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她完全没有想到童庆之将她叫过来便是说这些话的。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童瑶气的倒是笑了。 “男未婚女未嫁，自然一切都是有可能，况且姚公子那般好的人，有何不可？” 童瑶心里仿若被投下重重的一锤，隐隐的难受。 “话说的有些早了罢。” “母亲与我说了。你年纪倒是也不小了，过不久便要定亲事。” 童瑶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她眼睛看着对方的脸。 对方眼神带着不解，还有几许斥责。 “姚公子自然是不错的。” “母亲虽说这几年来对你我都不甚亲近，但是，多多少少看在父亲……” 他不知晓么？ 作为童府的一个庶子，难道童庆之不晓得她们被童夫人这些年是如何压迫的么？ 童夫人这么热切的准备她的婚事，即便是以往的她，也会觉出什么不对来。 童夫人经常去姚府摆放，两家的关系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若是发现什么不对， 自然也是最清楚的。 若是这门婚事极好，为何童夫人没有首先想到了童芮？ “哥哥当真是不清楚？” “什么？”童庆之脸上也带了一丝不悦，他已经这般对童瑶劝告了，瞧着对方这脸色，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童瑶迎上对方的视线，眼神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失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到底却没有说出来。 微微喘了几口气，童瑶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什么，哥哥，说的对。” 童庆之闻言脸色一喜，这才笑道：“这便是了，你能想开便是好的。” 童瑶本是今日要去给童夫人请安，却被童庆之特意的叫了出来，原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这般看来，是要做了童夫人的说客了。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回了院子，童瑶脸色始终不好。 秦妤在一侧沉默了片刻，终是道。 “小姐便不觉得奇怪？” “大少爷为何会这般说话。” 童瑶侧脸打量了对方两眼，没有应声。 “奴婢以为，定是大少爷想错了什么。” 秦妤心里惋惜。 童庆之真真是被马氏养废了。 “这些暂且摆在一边不说，若是只关乎小姐的婚事，大少爷何须如此挂怀？” 是了。 虽说马氏的本意是想叫着童庆之护着童瑶。 的确不错，兄妹二人算得上是这府内的依靠了。 但是，童瑶着实却也并没有和童庆之有多么的亲近，只是比旁人关系亲昵了一些罢了。 “大少爷莫不是琢磨着日后小姐嫁去了姚府，自个便添了一份助力罢。” 说的童庆之被养废了。原因便是在这儿了。 秦妤不禁要扶额叹息，这是多蠢的脑子才能想到这一层。 到也说，童庆之也算独辟蹊径了。 童瑶原本只是心里难受。慢慢听了秦妤这么说完，自个心里也漾起一丝浅浅的涟漪来。 大哥会这般想？ 童瑶默默的思虑着。 片刻忽而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 “罢了。” 秦妤点点头。 既然扭转不回某些人的心思，便不要再纠结了才是。 童庆之的算盘她隐约能猜了个明白。 若是这门亲事并非童夫人做主，那么也有两分可信。 只可惜…… …… 童庆之的如意算盘怕是也要破灭。 未来的助力没有，倒是祸患一箩筐。 …… 他思考事情太过没有远见，以为童瑶嫁去了姚府，日后和姚谦就能为知己。开口相求便也容易些。倒是只瞧着眼前的利益了，却没有考虑童夫人的做法深意。 童夫人哪里是那么善良的人？ 暂且不说这些，那姚谦会是被这些东西束缚的人么？当真是成了童瑶的夫君。在童夫人和童庆之之间选择帮谁那也是未曾可知的。 妥协一说，更是未知数。 “便是只有我，事情也不会顺水推舟。” ……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童瑶这段日子在书房时间带的越久。童老爷道是来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秦妤时常在一侧伺候着端茶送水的。 童老爷平日话不多。自打上次在书房瞧见了童瑶的字之后，见着她便似乎感慨良多起来。 “地理方面的书籍，你倒是也晓得不少。” “父亲过奖。” 童瑶将手里的笔放下，将誊抄了一遍的诗经递给了童老爷。 童老爷接过，眼神细细的扫视了一遍，片刻，一声不绝于耳的叹息似乎响起。 声音极小，童瑶便作状未曾听见。不曾开口询问。 “你大哥若是有你三分好学，我便也不愁了。” 这话里说的。便是童庆之。 童瑶神色一暗，没有应声。 书房里遂沉寂下来，过了良久，童老爷方才开口。 “过几日天气便热了，京城里头的花也开了，凑着时间，叫着你母亲带着你们几个女孩儿去上香罢。” 童老爷晚膳在童夫人屋子用过之后，便开口提了这事儿。 童夫人点头笑着应是。 “阿瑶也去罢，以往她身子不好，倒是不曾出过岳阳城，这次京师里头的夫人小姐都在，阿瑶都见见也是好的。” 童夫人双手攥拳，紧紧的握了握，而后脸上漾起一丝笑来。 “现下不过四月，天气还是凉，若是阿瑶被吹着了，或是……” “无碍，这段时间，我在书房见了阿瑶几次，瞧着身子挺好，她自个也说没什么。” 童夫人瞳孔骤然缩紧，语气有一丝轻颤。 “书房？”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如何不晓得。 童老爷并不觉的这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对童夫人多说，只是说在书房见了几次。 这会儿还禁不住的感慨：“阿瑶拿手字写得当真漂亮。” 童夫人面上强颜欢笑，支支吾吾的应着。 “阿芮不是请了教习师傅？阿瑶可是有了？” 这么一连串的发问，登时叫童夫人噎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有……的，都有的，这府里的孩子，哪个我也不能照看不到。” 童老爷今夜去姨娘房中夜宿，方才带着小斯离开，这边童夫人大手一挥，便将梳妆台上的首饰扫在了地面。 稀里哗啦的金钗珠玉便散落一地。 “刘mama，叫你塞去童瑶身边的丫头，你是聋了？” 刘mama连忙跪在地上不敢顶嘴。 童夫人心里恨极。 这后院儿里头的小姐们到了年纪都是要请教习师傅的。 原本与童瑶请教习师傅的事情，便被她由对方身子不好，一推再推。 中间陆陆续续请过一段日子，但若是凑着机会，便叫她给打发了回去。 这会儿童老爷却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不得不叫童夫人有些惊慌了。 童夫人喘了几口气儿，心里隐隐约约开始不安起来，她复又坐回椅上，脸色极为暗沉。 静默的片刻，她道：“明个儿你去外头学堂，瞧瞧有什么教习师傅没有。” 这话是对刘mama说的，童夫人没有心力去管童瑶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插手教习师傅。 总归是要昨个样子的。 “前儿个个姚夫人寄信，姚夫人可是叫人捎了口信儿？” “夫人，姚夫人倒是叫小厮传了话儿。” “怎么？” “道是过几日，兄妹二人便会来童府了。” 闻言，童夫人这才点点头，片刻，又皱了皱眉头：“这院子里的下人做事是越发的不精心了！” 刘mama身子微颤。 “童瑶去书房的事情便没有人知会你一声儿？” 若是知晓事情如此，她哪里会叫人不拦着。 这丫头可是越发的精明了。 童夫人咬了咬牙齿，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子的狠厉之色来，思虑了片刻，又道：“她那身边几个丫头没有可用的？” “夫人说的是……？” “调教。便是调教。” “没有可用的，安插不进去便从里头挑一两个来用便是。” 姚家的兄妹方才离了童府没有多久，便叫童夫人寻了由头又请到了府内。 童老夫人的正堂，童夫人一脸的笑容。 “母亲，媳妇便是叫了那姚家的兄妹了，那两个孩子当真是极好呢。” 秦妤内心不禁冷哼，好？ 怕是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好罢。 昨个她与童瑶去书房的时候便被门口的小厮给拦下来了，说是不叫进了，后院的小姐哪里能进书房？ 童瑶不好与一下人理论，便是秦妤与对方交涉，但是不论如何，那小厮便是叫进去。 童夫人看了一眼童瑶，心里不屑。 秦妤看了眼言笑晏晏的童夫人，心里暗道，怕是有人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姚家的那几个孩子我也是喜欢的。”童老夫人点头道。 …… “我家小姐以往都是能进的，如何今日便不能了？” “不能便是不能。”守门的小厮死活便是不松口，身子挡着书房门让也不让一下。 秦妤被气笑了，嘴角微微抽动，显出两分无奈。 童瑶微微皱着眉头，显出两分不快来，紧皱的眉头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正待二人不知所措之际，身后忽而传来带着低沉声音的男音。 那声音十分熟悉，叫秦妤不禁瘪了瘪眉头，抬眼瞧了瞧守在书房门口的小厮来。 “如何不能进？” 童瑶微微勾起唇角，带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来，转过身子微微俯身：“父亲。” 秦妤也不经意似得勾起了唇角，带起笑容。 童瑶掐的时间便是这般准了，不知晓到底是谁的原因，童瑶便当真进不去这书房了。 不过依着秦妤瞧，十有**是离不了童夫人的关系了。 童老爷脸色微沉，笼着衣袖，几步便朝前走去。. “你说的不错……”秦妤站在童瑶身后，便听对方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