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里追凶
入夜，崇安客栈。 崇安客栈是崇安城最大的客栈，对面的望月楼是崇安城最大的酒楼。 有这两个崇安城首屈一指的繁华场所存在，附近一带自然终年客似云流。 然而酒楼是酒楼，客栈是客栈，它们除了消费档次不同外，消费内容也不尽相同。 客栈只管吃喝住，而酒楼还兼营风月，或者确切地说，是主营风月。 尤其是这家望月楼，风月的利润占到了总利润的九成以上，剩下那一成业务，吃饭喝酒纯住宿，不过是块遮羞布，为那些想玩又顾及名声的人准备的。 相比之下，崇安客栈的生意却是量多利薄，看着对面望月楼夜夜挥金如土，能不眼红？恰好望月楼也正有拓展中低阶层市场之打算，对崇安客栈的客流也颇有兴趣。于是双方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进行了战略合作。望月楼不再聘用厨子，所有吃食在店内下单后，都交由崇安客栈的厨房烹制；手头拮据的风月客如想省钱，也可将姑娘带到对面的崇安客栈住宿；而在崇安客栈吃喝住的客人，根据消费的多少，可获得不同额度的望月楼优惠券。 这时已是戌时，崇安客栈二楼靠窗的一个雅座上，店小二正对一个白衣侠客娓娓介绍着。 那白衣侠客二十来岁年纪，星目璀璨，浅笑佻达，手边一管墨玉洞箫，温润剔透，端部刻着一个篆体的“莆”字，却是莆田派大弟子林天涯。 林天涯数日前在闽东一带办事，借宿农家之时听闻附近有民女被恶徒jian杀之事，前去探看时，但见那死者衣衫褴褛，神色还保留着受辱时的羞愤和痛苦，却没有死前应有的绝望和恐惧，应该是一击致命。然而粗看之下，死者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伤痕，直到触按她周身骨骼，才发现原来死者的颈椎骨为内劲所断。断口外缘十分齐整，像是剪切开的，而中心部分却是折断的裂痕，像是剪切的内劲偏转所致。林天涯当即猜到这是嵩山少林寺失传多年的“霸王蟹爪功”，凶手应该还没有练成，因此剪切的内劲无法将颈椎骨彻底剪断，只能在最后补一下扭劲。 本着除暴安良之意，林天涯着手追缉凶徒。这凶徒体貌特征无人见过，本来无迹可寻，但他太过猖狂，竟然一天犯一案，搞得各地人心惶惶。林天涯一路踩着案发地，向西追到了崇安郊外。这一带的民女大都进城务工，那一日便无案发生。林天涯心想，这崇安城再过去便是数日脚程的山涧峡谷，渺无人烟，以那凶徒yin*性，绝难再忍数日，极有可能挑今晚在这崇安城内作案！于是进了崇安城，来到这间人流最大的崇安客栈，挑了一个靠窗的雅座，正对对面的望月楼，热闹的购物街也低头可见。 “全城七成以上的美女都在这附近，不信这次你不出现！”林天涯点了一桌的酒菜，边吃边等，一直等到了入夜。 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物，只在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白衣侠客，他穿着与林天涯一模一样的雪白玄衣，手上拿着与林天涯一模一样的墨玉洞箫，身形也跟林天涯差不多，只不过头上戴着斗笠和面纱。林天涯只道是纯属巧合或是自己的模仿者，他身为莆田派大弟子，这些年走南闯北，早已侠名远播，有崇拜者模仿自己出来行侠仗义，也不是第一次，所以他并未在意。 林天涯哪里预料得到，这个打扮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几个时辰之后，竟然做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而这件事，影响了自己半生的命运！ 那店小二已经注意了林天涯一个下午，这时见他桌上酒食将尽，赶紧上前招待，满脸堆笑道：“这位客官，酒菜可还合胃口？” 林天涯微微点了点头，顿了一下道：“再来壶酒吧。”他知道这样的雅座，如不继续消费是会被请离的，不想多费唇舌。 不料，那店小二见林天涯豪爽，还是喋喋不休地介绍开了。先说他们店与望月楼有业务合作，每消费满十两，便有一张优惠券，问林天涯要不要再点些下酒菜凑够十两，被林天涯婉拒；然后店小二便介绍起了对面的望月楼。 “……大门进去便是大堂，大堂中央有个戏台，姑娘们便在上面展示才艺，大堂里还有大大小小的各式散座，二楼还有包间，客人们就在散座和包间里吃喝玩乐，姑娘们有时候会跟客人互动，客人们也可以点喜欢的姑娘来陪酒，当然有些抢手的姑娘，譬如花魁，会通过竞价的方式决定归属。当然，大家来望月楼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姑娘同意的话，可以带到楼上的客房过夜。”那店小二讲得声情并茂、如临其境一般，林天涯一直听着，也没让他打住。为了晚上的行动，多了解了解周边环境还是必要的。 那店小二继续道：“楼上的客房按照档位从高到低，分为天字、地字和人字号房。从二楼的包间往上，三楼为人字号房，共十一间，房费一晚一百两；四楼为七间地字号房，今晚看样子还没住满，二百两应该拿得下；那最顶层的三间是天字号房，最为昂贵，底价一晚要五百两起，尤其是那居中与正门同侧的天字一号房，有钱也未必订得上。你就看今晚吧，这表演都还没开始呢，三间天字号房就都已经亮起了一支烛光，表示已经被人预定了。能预定天字号房的都是非富即贵，不是坐轿便是骑马来的，他们的骑乘可以停在大门前方。” 林天涯看了一眼大门前方，此时仅有两顶轿子，中央的位置是空着的，说明还有一位贵客未到。 算是感谢店小二的介绍，林天涯又点了些下酒菜，凑够了十两的优惠条件，店小二这才笑着离去。 就在林天涯一口酒入喉，再度侧目凝望的时候，街道那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