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 分割

    雪浔号的舰队指挥室，楚天的离去，并未有令那森寒气氛减弱多少。明明有着维持二十五度恒温的空调，室内中人却感觉此刻仿似置身于冰国之中。

    而包括薛容在内，所有公司代表的视线，都集中在楚天踩碎的那团碎rou上。目光里，满是复杂的神情，而其中也不乏愤恨和兔死狐悲之色。

    “——很抱歉，诸位！提督大人有事要先走一步。我们现在继续吧！“

    掏出手绢擦了擦溅到身上的几点红白色浆液，李天择淡然一笑后，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眸，俯视着仍旧跪在地上，那一脸失魂落魄的中年。

    “原来贵公司，就准备用这点东西来平息我家殿下的怒火？这是打算把我们当成轻易就可以蒙骗的傻瓜，还是好应付的蠢货？”

    “阁下！事实上，除了刚才我说的这些之外，公司还准备单独赔偿狂澜一百万亿共和币，以及三十个整编舰队的骑士团国外销型战舰！”

    就仿似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中年人的目中，蓦然为之一亮。“刚才鄙人来不及说，不过还请总参谋长阁下，务必将这些告知提督大人！如果大人他仍不满意的话，赔偿方面还可以商量！”

    “我们殿下的性格，不用我说你们也能调查清楚！有时候，物质和金钱未必就能解决得了一切。如果只是这些的话，那也没必要再谈了——”

    说到这时，李天择一阵失神。

    在他那位上司的性格里，的确是还有着太多的感性因素存在，这也经常性的令他感到困绕。百万亿的金钱和十万余艘最新锐战舰，总之他是已经为之心动了。而如果能再从东津财团那里，敲诈一下最尖端科技的生产器械的话，那么对于未来王国工业发展的好处，简直是不可估量。

    不过这些对于楚天来说，只怕是都还比不上上官云的一根小指头重要吧？

    而此刻李天择又想起了两天前，楚天向参谋本部下达的命令。拨出一万艘新锐战舰，以支援李雪莹的游击组织。这无论是出于旧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都太过奢侈。

    继续北上攻击东津财团，还可以说是解决后患。毕竟像左丘宇那种人，若不将其彻底的逼入死地，让其不能翻身，以后狂澜只怕也很难过上什么舒心日子。

    然而后面对于李雪莹的支持，就实在有些感情用事、

    ——现在的狂澜的确是很富有，但要知道在几年以前，哪怕是一艘快要报废的战舰，那些维修技师们，都还要一修再修，以便多为狂澜多保存一份战力。而如今在王国草创的关键时刻，更还远不到能够任意挥霍之时。

    不过这其中又有些奇怪，楚天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会突然想到要支援李雪莹一部分战舰？对那女人的好感和盟友之类的理由，都太过牵强。据他所知，那个女人在天权骑士团国内经营的关系网，似乎还要在他之上的样子——

    心神只是恍惚了一下，李天择就清醒了过来，然后又是一笑：“你们薛氏把他带过来，是不是想要表明将与东津财团同进同退？”

    “恰恰相反！”

    薛容摇了摇头：“按照我兄长的说法，是无论狂澜海盗团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薛氏都将在日后，给予你们最大程度的支持！”

    当华服少年的话音落下，周边的众人再次一惊。特别是寄希望于能联手薛氏，一起向狂澜游说施压的部分人，更是掩不住脸上的失望。

    真正说起来，他们其实并不但心狂澜在北上攻击的时候，破坏他们的产业，又或者攻击他们的舰队。既然狂澜已经做出善意的姿态，那么想来只要肯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换取到安全的保证。他们也不在乎，狂澜对于东津财团的复仇，那与他们没太多关系，更是在场不少人所乐见。

    所以真正令人忧心的，应该是那些零散的海盗才对。狂澜这北上的两个月时间，足以让他们的实力，膨胀到一个惊人的程度。而究其根源，还在于楚天下达的无限制自由猎杀令。

    要知道，即便是像东津和薛氏这样的大公司，也是无法在各个星域的星际贸易中，做到面面俱到的。而一直以来，新兰芳和周边诸国的海盗，也并非是没有向他们这些大公司下手的能力。只是由于畏惧在这之后的报复，才一直没有下手。可一旦有个强横的超一流势力，可以确保他们在事后的安全，那么以往形成的所有规则和默契，都要全部推翻。

    若是再不阻止，那么事态终会发展到超出他们的控制之外。

    ——这里的难点就在于，各大公司无法容忍海盗继续猖狂下去。而狂澜一方，也不可能早早的解除猎杀令对他们那些私军的牵制，然后傻乎乎的放心继续挥军北进。

    对于薛容的表态，李天择却是满意的微微颌首，而后才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公司的代表。

    “我知道诸位来这里的最大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劝说我们狂澜海盗团，放弃北上的作战意图。又或者解除两个月前，殿下对我们那些同行的承诺。不过想来你们也该知道，这几乎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间众人一脸的失望，绝美少年的话锋却又是一转：“其实就我方而言，对于海盗势力的过份扩张，也同样是不愿见到的。然而只要左家和复兴联合的那位主席还存在这个世上，那么哪怕是把新兰芳打成废墟，我们殿下都绝会不介意。不过这样两败俱伤，终究不是办法，毕竟这件事，也不是没办法两全其美的。请诸位务必记住，我们狂澜的敌人，是那个老家伙和左家，而不是东津财团——”

    “两全其美？阁下您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所有矛盾的根源，都在于东津左氏对吗？”

    打断李天择说话的，是一位站在所有人前列的男子。胸前的标徽是科宏公司的鹤形纹章，而这位财力仅次于新兰芳三大财阀的大公司代表，脸上正浮起了若有所悟的神色、

    “正是如此！我想如果不动用暴力手段的话，那么想要毁灭一个像东津财团这样的大财阀，确实是有些困难。但如果只是一个左家的话，以诸位身后公司的实力，联手的话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此一来，我们海盗团，也没必要辛辛苦苦去北方跑一趟。另外再提醒你们一句。在此之前我曾粗略算过，左家的那些产业总值。其中光是固定资产，恐怕就有七百万亿吧？加上在东津财团成员企业以及各大公司的控股，总价值即使按最保守的估计，应该达到三千八百万亿。难道诸位，不感觉心动？”

    听着台阶下，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李天择再次一笑。而这一刻那绝美的面孔上，有种说不出的残酷味道：“这些财物中，除了现金和战舰之外，对我们狂澜来说都设什么用处，也拿不到手。所以我们狂澜感兴趣的，也就只有左丘宇，还有左家的那些家族成员而已！你们把他送来，这件事就算了结。我想诸位一定不会让我家殿下失望的对吗？”

    肃立在一旁倾听的杨业，瞳孔顿时一缩。他是清楚的看见，刚才还是勉力压制着不满的交涉使者们，此时却是毫不掩饰他们目中的火焰和渴望。杨业相信，只要这些人一走出这间舰队指挥室，只怕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联络各自公司的董事，或者自己的家族。

    这一刻，在所有在场之人的眼中，那个曾经如高山般巍然不可动摇的东津左家，已然是等同于摆在餐桌上的可口蛋糕，就等着众人的分享切割。

    这就是所谓权势么？

    杨业在心内再一次的感叹，尽管这是李天择借助这些公司的贪婪，最终借力打力做到这一点。然而狂澜本身所展示出来的，具有压倒性的实力，才应该是引发眼前这一幕的主因。

    亲眼看见一个延绵千余年之久的悠久世家，就在楚天和李天择轻描淡写的几句言语中，就决定了覆灭的命运。杨业在苦笑之余，又感到了由衷的庆幸。

    他无比庆幸，现在的自己，已经是狂澜的一员，而不是他们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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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雪浔号的舰队指挥室，出现了戏剧性变化的同时。已经回到自己‘寝宫’的楚天，却是神情凝重的，打开了安装在自己书房内的，那个星图投影仪。而在他的身旁，他的军务秘书谢佳，正读着一份，来自于海王要塞的报告。

    “——十八日二十时三十五分，罗托利亚王国军利用空雷，对我海王要塞发动攻势。在苦战一小时十八分钟之后，敌舰队暂时停止攻击行动。此战中敌我双方，都无任何损伤。不过敌军前后动用总计一亿四千万颗天狗式大型机动空雷，事显异常，请总部务必加以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