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月无眠,恋君归
轩辕锋见面前的宗师一阵沉默像是想起了什么,而这沉默则给他一阵十分不好的感觉。俩个人就这么定定的对着沉默,葛老见轩辕锋尚不知情不想开口,而轩辕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开口去问。 本是临近初夏,天气却反常的有些萧瑟,院子中的几株奇花被充斥着萧杀之气的清风拂过竟然掉了几片淡如薄雪的花瓣。 “前辈有难言之隐,小子也就不再多问。”轩辕锋缓缓收起身上的气势,平复了一下心神慢慢说道。当他知道葛老对轩辕家有了解之后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导致气势外泄与葛老的气势碰撞在一起,若非葛老境界高深恐怕这下就得手忙脚乱一番。 而葛老阻住了轩辕锋四处散逸的气息,并且帮助轩辕锋重新收敛,还顺手帮他把几道尚未养熟的剑气镇压,无形之中留了一份人情给轩辕锋。 “多谢前辈施以援手。”轩辕锋重新感应了一下体内的剑气,发现剑气运转起来竟然比以前更加顺手。 “轩辕公子不必多礼,你是公子的客人,我是一介老仆,不当的如此。”葛老摆摆手示意轩辕锋不必拘谨。两人身上气势一散,此地又恢复了初夏的温暖,微风带着急忙离去的几缕春意继续在这歌舞升平的苏州城上回荡。 湘女馆大堂之中的灯笼油灯尽皆点起,丝竹管弦呜咽,直把那一位佳人从梦中惊起。 “怎么了,刚才我是不是晕了过去?”苏服起身将那冰蚕丝的薄被撩起,见自己竟然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裘衣,一抹红霞浮现。“莫非……?”一想到可能是那个轻浮的人将自己衣裳脱去苏服的身躯就有几分灼热,轻薄的裘衣根本不足以散去这份热量,羞得苏服整个人一个腿软倒在床上。 冰蚕丝的微凉触感让苏服迅速的清醒过来,心中埋怨自己胡思乱想,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苏服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此时一只小小的鸟儿落在苏服身上左瞧右瞧,见自己的主人没有事娇巧的身躯向后翻了一个身,尾巴上的凤羽翘的极高,似是为苏服感到高兴。 见到月凤苏服也是喜欢,深处一只纤长的玉指点了一下月凤的脑袋。又引得月凤一阵上蹿下跳,不时摆出几个动作逗得苏服娇笑连连。 “小姐。”珠儿此时从门外进来,看到自家小姐无恙很是高兴,连忙上前。但珠儿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脚步生生的停在了苏服身外两丈之处不敢丝毫存进,迟疑了一下珠儿还是挪到了苏服身边。 “怎么了?”苏服见珠儿反常,好奇的问道。因为珠儿这般姿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苏服看了看自己,与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那珠儿又是为何停步不前? “小姐,您还是自己看吧。”珠儿小心翼翼的拿过桌子上的一枚铜镜递与苏服,让苏服有些不知所措。见珠儿怎么都不肯接近自己苏服只好拿过铜镜,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微微有些慵懒的角色容姿。 有些泛白的樱桃小口,娇俏的鼻梁,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然而苏服再继续看下去,本是极为普通的眼眸却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人瞳蛊为生人双目所炼,一般人蛊都会有些怪异之处,鬼蛊子的宗门试验了很多,承受不住人蛊的变化经脉具断沦为废人的也不在少数。但人瞳蛊却是鬼蛊子第一次炼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而如今鬼蛊子远在南疆,自然不能赶回来。所以苏服双眼的变化只能去找这里医术最高明的四娘。 四娘接到珠儿的通知连忙从楼下赶上来,速度虽快却没有一丝慌乱。进屋之后四娘便看到了坐在床边上紧紧闭着双眼的苏服,还有地上一枚破碎的铜镜,而珠儿则侍立在一旁,望向自家小姐的眼神中满是担忧。毕竟自家小姐变成这副模样她却束手无策,只能等待四娘来帮忙,心中羞愧也是正常。 “苏姑娘,是四娘来了,把眼睛睁开看看。”四娘轻声安抚苏服,另一只手悄悄地攥紧了苏服的玉手,用以平定苏服的心神。 “四娘回去吧,我这幅模样怕是谁看了都会吓一跳。劳烦四娘来这一趟,珠儿送四娘出去罢。”苏服听完四娘的话之后将手从四娘手中抽出来,冷言冷语的要珠儿送四娘出去。 “小姐……” “苏姑娘,老身先下去了,有事叫珠儿给我带声话。”四娘见苏服不愿意睁眼也没有办法,只好对珠儿使了个眼色示意珠儿随自己出来。 来到门外之后四娘便仔细询问了苏服双眼的事情,当四娘听闻苏服的眼中有四只瞳仁之后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后来又仔细嘱咐珠儿好生照顾苏服,自己便踏着小碎步下了楼。 珠儿回屋收拾了碎掉的铜镜片,连灯都不敢点起,就这样坐在了苏服身边,将青丝如瀑的琼首轻轻靠在苏服的腿上,如许多年前在乐坊之中一样。 苏服闭着眼依旧清楚地看到了靠在自己腿上的珠儿,满月过后出来的新月光芒总是黯淡稍许,但却丝毫不影响苏服看到屋子里的事物。 或许是新月之故,月凤闹腾了一阵便安安静静的回了自己的小笼子,当然黑暗中月凤依旧发出温和而又圆润的光芒,成为苏服眼中最亮的一个点。 “碧海遥,银沙阔,思君花下会……” “……雁南归,燕纷飞,晌后泪盈杯。” 苏服捧着珠儿的脸清声哼唱,每当苏服心中难受便忍不住唱起这首词,珠儿在一旁轻轻地哼着,只是嗓子中似是堵住了什么,听上去含糊无比,凄婉又无奈。 四娘刚走出不远,听到这几句断断续续不成曲调的词脚步慢慢地停在了楼梯前,没有走入下面莺声燕语的大堂,只是怔怔的站着听苏服轻声哼唱的那首词。一滴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水滴划过四娘的脸庞,而四娘恍然不觉尤自出神。 并非苏服唱的太好,只是适情适景,曲出人心,让四娘也不禁听得入了神。四娘想着的看着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俊朗出神的年轻人,那人说着进京之后要站在皇上的大殿上指点江山,搏一个封妻荫子。 “四娘,等我回来就娶你为妻,到时候让寨子里的人都来看你当新娘子的样子。”白衣的青年提着包袱带着一个老仆就这样上了京城。 四娘没有等到年轻人归来,因为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远处山寨外有一伙马贼,把四娘这个俊俏无比的女子抢上了山,就在山上四娘看着白衣的年轻人被开膛破肚,心肝被大首领掏出来做了醒酒汤。 “死鬼,那么多年了还是让人家想的辛苦。”一曲词罢,四娘也回过神来,方才觉得脸上有几分湿润,急忙用手中的香巾擦了擦回头望了望苏服的屋子,露出一脸的笑意,艳丽的如那年轻人对自己说娶自己的时候。 …… “还请公子吩咐十三,十三必然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一脸认真的青十三站在云雾缭绕的屋中向东皇启请愿。 “此事不急,先把那人要的东西给他,既然那女子在四娘这里那就给他吧。至于幕后之人,我自由应对,你先下去吧。”东皇启斜卧在卧榻上开口,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心底的任何想法。 “莫语,你也随十三下去吧,去湘女馆那边露个脸。” “是”莫语如如糯糯的应了一声,轻车路熟的破开烟雾走了出去,红衣飘飘如同一朵饮尽忘川水的红莲。 屋中只剩下东皇启一个人,朦胧的灯光被烟雾拉扯为四处游荡的光丝,映出东皇启半张妖异的脸。 “兰舟废,苇滩翠,锦鲤犹未洄……” “……恋君归” 东皇启红唇轻张像是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竟也哼起了那首词。东皇启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几不可闻,只有余韵还在屋子里幽幽回荡。而他本人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的睡了过去,梦到了多年的自己与母妃。 东皇启小的时候最经常听他母妃哼唱这首词,每每哼唱每每落泪,当然他的母妃念得是谁,东皇启也还是知道的。那个几乎没有出现过几次的父皇,每年只有寥寥几个日子可以见上一面。于是每当他母妃哼起恋君归,东皇启这时候便会飞跑出去摘一朵御花园中的野花给母妃,希望自己的母妃不要落泪。 但御花园不是他能够去的,至少有一些人认为是这样,于是那一天长他一岁的六哥在御花园中堵住了他。 那天当然没有花,东皇启带回去的只有一身的伤痕和韩妃的上门辱骂。而他的母妃则一直低声下气的赔着不是,还当着韩妃的面打了东皇启。 韩妃带着自己的六哥离去后东皇启看到自己的母妃瘫倒在地上,上前安慰,记忆之中最清楚的便是母妃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一道道的泪痕就像是抽在他的心中,痛得快要窒息。 “呼,呼……”东皇启猛然惊醒,头上的紫金冠不知何时歪倒下去,长发披散美的如同他当年的母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