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误区

    我想我必须做点什么，哪怕这前路只有死亡一个结果。

    我觉得我应该再去一趟学校——学校里那棵大树下，所有的事件都是从那个点衍生发展的，只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走到那里。

    孤注一掷吧，也要比呆呆地站在原地等死要来的荣耀的多了。因为我不是恶魔召唤者的成员，所以不会发生莫名其妙身体爆亡的后果——如果按照我刚才的推理的话。唯一要做的，就是避开那些爬行的已经不能称之为“鸟”的东西的注意。

    想了想之后，我翻开衣柜，挑了一件以前参加晚会时穿的五彩斑斓的衬衫——红的蓝的绿的颜色就像一幅抽象画一样，就差在这些花色的衣服中间用笔添几棵椰子树了。

    怪鸟应该还是具有鸟的本性才是，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冒险——在自然界，一些昆虫是具有保护色的，这种颜色要么是与周围的环境颜色相似，完美隐藏；要么是缤纷的色彩，带给猎食者强烈的警示作用。

    父母带着黑眼圈趴在餐桌上，乘着他们熟睡的间隙，我悄悄地出了门，不过出门之前，仍旧写了张纸条放在了家里的门口：我马上回来。

    防盗门被我轻轻地带上，一个星期了，我第一次来到了外界。尽管现在还身处在楼道里，我已经可以看到怪鸟入侵的痕迹了。楼道的角落里，长出了很多细小的卵，那些棕黄色的卵像马蜂窝一样从角落的墙上垂下来，带给人一种密集恐惧症患者常常感觉到的反胃。

    鸟类不是通过蛋孵化繁殖的么？我在楼道里谨慎地踱步，发现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垂下了这种一大团一大团的卵——这完全就是昆虫的繁殖方式。想到这里，便感觉明白了很多，鸟类本市通过“蛋”孵化的，但是怪鸟在进化，进化的不只是怪鸟本身，还有它繁殖的方式：像这种密密麻麻的卵就是一种类似于昆虫的繁殖方式：快速，大量。

    我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摸出了一把匕首，这次出门带的东西不多，我想如果我不能在夜晚之前回到家，那么和死亡基本已经画上等号了。

    走出单元楼，我和外界的世界重新亲密地接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阳光暗淡，因为高楼和屋顶上都筑满了黑乎乎的巨大鸟巢，遮蔽了大部分的太阳光。

    街道上冷冷清清，常常可以看到那些长着无数人头的鸟垂下头去舔舐路边血rou模糊的行人尸体。我尽量躲着怪鸟，虽然和这身花花绿绿的衣服的初衷有些相悖，但是仍旧是出于本能的安全意识。

    但是没走多久，一只两个头的怪鸟便发现了我。当我回过头时，那只怪鸟正停息在低矮的房子屋顶上，两只脑袋侧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要死......”我的心跳陡然加速，这种感觉和在野外见到一只猛虎的感觉一样，腿上发软，既不敢掉头就跑，更不敢去杀掉这个祸患，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一动不动地锁定在怪鸟身上。心跳得提到了嗓子眼，然后下一秒怪鸟忽然嚎叫一声，吓得我差点跌坐在地上。

    它飞走了，就像是看到一个更加恐怖的怪物一样。

    “卧糟——”我长长地虚了一口气，整个人全身瞬间放松下来——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如果怪鸟失去了鸟类本来的可以被针对的弱点，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无解末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昨天看到的那个长满人头的爬行rou块应该已经摒弃了这种弱点吧，如果再晚几天，等到所有的怪鸟都失去了“鸟”的形态，一切将不可挽回。

    所以我尽量避开那种失去了鸟的形状的东西，而且尽量贴着街道周围的楼壁走，那里应该是屋顶上鸟巢建筑的视野盲区，无论怎样，总比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前行来的要安全多了。

    事态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血腥，我想到了我在家里的房子里待了一个星期只是粮食的问题，而怪鸟的攻击性不强，因此街道上的尸体一般都是爆开的残尸，而且这些残尸死亡时间已经很久了，空气里弥漫着的腐臭味应该就来自于他们——大概是在怪鸟开始进化的当天就死亡了，死亡方式仍旧是“爆尸”。

    居然没有看到因为怪鸟的袭击而死亡的尸体——较弱的攻击性果然是这种恶魔的弱点，而且还无法抛却掉鸟类的本能恐惧，自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是怪鸟迷惑人类，通过“契约”或者“愿望”达成的目的。

    学校周围地区情况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我越是接近学校，越是胆战心惊，因为周围居然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新的进化产物——就在一家网吧的霓虹灯的巨型字体上，粘附这一只密密匝匝的长着十六个人头的爬行物，他就像一个圆盘一样在巨型字体上蠕动，人头嘴里伸出的长长的鸟爪让它远看就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

    强烈的恶心感让我胃里翻江倒海，我沿着墙边迅速跑开。前面再拐过一个路口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学校了，我从包里翻出了手机，点亮了屏幕：现在是12:23，我出门的时候是早上10:55。

    从转弯处探出头看向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之前见到的实在是小儿科。学校就像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后那个辐射最严重的中心地区——校园的教学楼窗户上，16个人头的，甚至更多的：应该已经进化称为32个人头聚集的怪物一层堆着一层，包裹住了整个教学楼，而一旁办公楼上虽然没有鸟怪黏附在上面，但是透过窗户看去只能看到一团黑。举起了望远镜才看清——二大爷的，窗户里密密麻麻都是排列着像鱼籽一样的卵，和楼道角落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学校的空间里就像是个产卵的风水宝地。

    “啪——”一滴腐臭的腔液滴到了我的头皮上，我赶紧抬头，只见到一团长着八张人脸的东西一只爪子吊在半空，正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饥饿地盯着我。

    我整个人向后倒去，鸟怪“呱——”一声怪叫就扑向我，来不及后退，我只感觉到腐臭的风扑面而来，鸟爪就像虫子的触手一样即将抱住我的脸。我的右手在瞬间摸出口袋里的匕首，但是就在那一刹那，那个东西的身体却出现了一条白线。

    “呼——”白线爆开，怪物的身体分成两半掉在地上，暴力的血管疯狂地向外喷射着红的绿的血，无数的血红色的管道从切口处暴露到空气里，管道密密匝匝地纠缠在一起，此时此刻血rou模糊。

    怪物的身后，站着一个神情有些淡漠的女孩子，她的脸上还沾留着斑斑的血迹。手里的长刀已经收入鞘中的女孩子抬起头，和我四目对视。

    “是你！？”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发出了惊呼，这个用长刀将怪物一切两半的，不是别人，却是很久都未联系的，我最担心的雨倩——居然徒手在瞬间将怪物切开，而且干脆利落，怎样的力量才能一刀将一个庞大的血rou生物在瞬间腰斩？

    “你怎么会在这里？”雨倩看到满脸吃惊的我，抚了抚刘海，微笑着问。“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与其等死，还不如......出来送死。”我说。赵雨倩又恢复到了跟平时一样娇柔可人的女孩子的形象，但是方才她杀戮的状态着实吓了我一跳，强烈的反差使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雨倩指着学校的方向：“你觉得，这里一切的根源，就是那棵树底下的愿望纸条对吧，还是认为是契约？”我说：“应该两者都有吧，只要毁掉那个契约。”

    “都不是，你还记得我上次连夜潜入学校么？”雨倩侧过头问我。

    我想了想，说：“可是，你并没有什么发现啊。总不可能你当时是在骗我吧。”

    “呆瓜，怎么可能骗你。”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发现，学校后门才是真正的阵眼，前面那棵大树下的纸条，完全就是一个用以迷惑人的幌子。那六十几个愿望没有全部实现，还有一些真实发生的事件甚至还与那些愿望所写的条文相悖，之所以我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后门，是因为它上次成功地激发了你的恶魔力量。对，就是死灵之门的力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爆体而亡的人，应该是那个恶魔的召唤者所建立的一个崇拜会的会员，这些会员分布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如果仅仅把注意力放在大树底下的愿望纸条上，会出现很多悖论，比如为什么爆体而亡的不只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呢，要知道写下这些愿望纸条的只会是本校的学生哦。”

    “所以，只要找到埋在后门的那张契约，然后将它焚毁......一切就可以。”话还没说完，头顶上又一只怪物俯冲下来。我只看到旁边的雨倩手开始拔刀，然后在天空中划出了一条漂亮的血弧，还没等怪物落到地上，刀又回到了刀鞘里。

    那个东西“嘭——”地掉落在地上，像是一颗坠落的西瓜一样从腹部裂开一个光滑的切口，整个身体在一瞬间分成两半，满地的血rou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