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门撒泼
黑衣，黑发，借着昏暗的天色隐没在大树的枝桠间，唯有一双眸明亮如月。 焱宸夜俯视着树下那个又小又旧的院子，看到那个嚣张跋扈的泠燕带了丫鬟老妈子四五个人，把泠月娆主仆三人堵在了院子里。 他双手环胸，背靠大树，准备看看这戏往下会怎么演。 小院里，月娆看了看眼前一群人，抬手挡着嘴打了个哈欠。 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垂头缩肩一脸紧张的云心，和面无表情的白嬷嬷。 “我说二jiejie，太阳都落山了，你还不回去歇着？今儿闹了一天你不累的吗？” 从回来之后，月娆就觉得身子不爽利，脑袋发昏，鼻头发痒，喉头发甜，估计自己多数还是不可避免地着凉感冒了。 现在她就想回房躺下睡大觉，一点都没心情跟泠燕绕来绕去的，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是怎么随意怎么来，完全都没了白天伪装的那点纯真少女，不知人间险恶的样子。 “哼！我闹了一天？是你闹了一天吧！” 泠燕把自己备用的乌鞭带来，缠紧在手上往地上“啪啪”甩了两下，一张芙蓉面气得扭曲，小院里只有月娆身后的房里点着灯光线很差，这样看着更觉得那脸狰狞。 “小贱人，不要以为你当着皇子王妃的面污蔑我就能得逞，你这被子，都别想爬到我头上！” “二jiejie说错了吧，”月娆嗤笑一声，“明明就是人证物证俱在的事情，说污蔑是不是太自欺欺人了？爬到你头上这种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我不稀罕。” 月娆的话让泠燕怒不可揭。 “牙尖嘴利！我真是看走眼了，你居然装疯卖傻扮白痴哑巴那么久，亏我娘还赏你一口饭吃！” “赏饭吃？” 月娆转身走进屋里，把桌上两盘青菜豆腐端出来直接往泠燕面前一摔。 “这叫赏饭吃？你确定不是卢文锦因为我是侯府嫡女干不掉我，才转而用这样的方法虐待我？” 泠燕因为怕被菜汁溅到早就退到后面，这会儿听到她这么大胆直呼自己亲娘的名讳，立刻两手一挥招呼下人动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 “是！” 两个小丫鬟闪开，三四个老妈子全都冲出来，手里揣着手臂一样粗的木棒，照着月娆脑袋就要打下去。 “小姐！” 一直在后头紧张看着的云心立刻冲到月娆前头要挡着，可月娆手臂一伸一把撩开她，照着最先冲上来的老妈子就飞起一脚！ 这一脚正中腹部，老妈子一声“哎哟”就倒了几步，手里的棒子没拿稳掉下来，正好砸到了她的脚趾头上，疼得她嗷嗷叫起来，声音比之刚才高了十几个分贝不止。 月娆悄悄把身体靠到云心身上。 老实说，她这一脚根本也没什么力气。 她当然是用尽全力了，可这身体实在不行。不过那老妈子自己砸了自己的脚，也算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泠燕看不但没教训到泠月娆，老妈子自己倒疼得乱嚎，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给了老妈子一鞭子，连带着把站在附近的碧桃也给打了，手臂上一条血印子。 碧桃也是疼，但咬破了嘴唇也不敢叫出来，她知道这只会惹泠燕再给她一鞭。 月娆刚才那一脚踹完，就觉得脑袋开始晕，眼前开始晃。 得速战速决了。 “白嬷嬷，”月娆扭头叫一直沉默站着的白嬷嬷，“你可还记得，母亲临终时候跟你说过的话。” 白嬷嬷三十几岁的年纪，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在听到月娆提到“母亲”的时候，还是微微动容。 她是月娆母亲江氏的陪嫁丫鬟，跟江氏感情很好，江氏临终时交代她要好好保护月娆。 她答道：“奴婢记得。” 月娆满意地扬唇微笑，“那么，今日你可不能让泠燕伤了我分毫。” 脑中的记忆储存库里，她清楚地记得这位白嬷嬷是江氏的贴身四婢之一，除了伺候江氏日常生活之外，也是江氏的贴身保镖。 没错，这白嬷嬷，身怀武艺。月娆不确切她的功夫到什么程度，但估计对付泠燕应该是没问题的，一看她甩鞭子的动作和力度，就知道都是花拳绣腿没毛用。 月娆这一吩咐，白嬷嬷并不赞同。 “小小姐，二小姐逞完了凶也就走了，你又何必再结仇怨？” 月娆把靠在云心身上的力道收回来站直身子，侧头瞧着白嬷嬷严肃的脸。 “今日她逞完了凶就走，那明日呢，后日呢，以后的每一天呢？她会善罢甘休？白嬷嬷，不要告诉我你突然失忆，不记得这么多年咱们三个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白嬷嬷不语。 月娆转过头去看还在辱骂下人无用的泠燕。 “你看那些下人，一个个对着娇纵任性的泠燕心惊胆战，可平常还总想着讨她欢心逗她高兴，无非就是因为她是这府里的二小姐，夫人的亲身女儿，地位尊贵，能让她们在一般的下人面前直起腰板。嬷嬷和云心，难道不想跟个能让你们直起腰板的主子？” 白嬷嬷还没表态，云心着急地扯着月娆的袖子，“云心对小姐是真心实意的，不管小姐地位如何，云心这辈子都是要跟着小姐的！” 月娆心里一暖，伸手摸了把云心的脸蛋。 “傻丫头，你待我如何我还不知道吗？以往你因为我让那些丫鬟老妈子欺负占便宜的事情还少吗？光是那个碧桃，就已经够你受的了。” 云心被她提起以往的事情，怔怔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月娆拍了拍她的脸蛋，转向白嬷嬷。 “嬷嬷，今日老天开眼，让我恢复了正常，我便断然不会再让他人欺凌到我头上。” 月娆的语气并不强烈，可一双眼异常晶亮地盯着白嬷嬷，看得她神思有些恍惚。 白嬷嬷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江氏，而自己，居然因此相信了这么一句空话。于是她垂下头，“奴婢明白了，小小姐既然有心，奴婢自当遵从。” 可月娆却摇摇头，朝她和云心都看了一眼，才缓缓道：“我要的，不是奴婢，而是助手，是能跟我同坐一条船的人。” 她也曾经服侍过别人，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人下之人，将心比心，她不相信有人甘心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就此度过一生。 当然，时代不同，观念不同。 她们或许觉得自己做人奴婢没什么不妥，这本身没错，可如果她们真的是这种想法的话，那么，就没有资格和她泠月娆站在同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