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接触

    开进小区内的都是些大吉普，看样子应该是军车……齐齐亮着的车灯，把小区内照得明亮很多。

    宁家母女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南北阳台来回的瞅，发现似乎没有大型的卡车，都是越野型的吉普车，大概有十几辆的样子。

    军车这么一来，整个小区立刻就“活”了。

    像宁家母女这样犹自保持镇定暗自琢磨的人不多，很多幸存的小区居民都有一种四九年的感觉——解放军终于来了，我们有救了！

    一时间很多人家都迅速打开了窗子，不少人趴在那里冲着楼下呼喊着“别走！救人啊！别走！”

    更有性急的第一时间直接冲下了楼，奔着解放军就过去了。

    韩沛他们这支军方与政府曾派人员共同组成的救援队，也都没料到城北这片规模较大的小区楼中居然住了这么多幸存者。而且，这里建筑物的完好程度也大大超过了预期。

    之前那场陨石雨的无差别袭击，居于S市中心的市内五区造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因为陨石来得突然，范围广，密度大，闹分裂的市政、军方、武警部队都无法迅速组织起有效的救援，只能看着一幢幢高楼或倒塌或燃烧，城市变成一片片火海。

    灾难中，大多市民群众惊慌尖叫四处逃窜，更多人无处可逃，有的压在钢筋水泥下失去生命，有的在浓烟中奔跑到窒息而死，更有人在绝望和恐惧中跳楼自杀……

    陨石过后，市内五区里的中山区、沈河区的建筑物十不存一。

    铁西、南关和大东区也是毁了大半。

    在陨灾中幸存下来的城市平民们，基本都无家可归也不敢回去，大多选择跟随市政府分裂出的几派人中的一派，躲进各自占据的地下人防工程中去了。

    这次韩沛他们出来，属于灾后在城市周边附近查缺补漏性质的小规模救援，实在没想到，城北新区这里的情况竟比室内五区好得多。

    说来，城北新区这片其实行政上隶属于中山区，只因为是后开发后规划的，又地处二环外边缘，历来是不受重视的小透明，所以更像是独立的一个区，尤其中山区的老居民一直觉得城北这里不算数。

    然而这次老天格外眷顾了这里，尤其是居民区，这片的大多数楼房都挺立依旧，地面情况也相当不错。除了几处因自来水管爆裂后形成的厚冰层外，一般的汽车通行没有压力。

    救援小队简单统计了一会儿，就发现这两天搜索救援到的人，加一起也没有这里一栋楼的幸存者数量多。

    以玉景花苑为中心，包括周围的几个零散小区的幸存者，陆续有人寻过来。救援队粗粗估计下，大概有附近有千人以上在陨石灾中幸免于难，并在之后选择回到原来的家中居住。

    这些市民苦苦忍受着严寒，在对未来的迷惘和恐惧中，守在自家的小屋中艰难过活。

    如今政府和部队终于派人来了，大家在振奋惊喜之余，将救援队员团团围住。作为底层人民，迫切想知道想了解的事实在太多。

    眼看着楼下的人群越聚越多，黑压压的挤成一片，各种人声嘈杂、还有不少人在热烈交流的态势，促使宁家母女也决定出去看看。

    人到底是群居动物，眼下情势没紧张到见不得人的时候。

    再说救援的人来了，说明政府和党没有瘫痪，不会不管平民百姓的死活——希望如此吧。

    下了楼，因为来得晚只能站到比较外围，但不妨碍听到各种声音、各种问题交织在一起……

    人们真憋得狠了！在被救援的喜悦过后，纷纷开始发问：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真的是末世吗？人类还有希望吗？”

    “是不是国家受到核打击了？是不是老美动武了？”

    “这么大片的陨石雨你们为什么事先完全没有预警？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都是干啥吃的？”

    “救援队这次过来是否要带我们撤离到安全地区？我要去首都！我在那里有房子！S市简直比二线城市还差，首都才是最安全的……”

    “这么大的天灾都过去几天了？咱们老百姓没人管，睁开眼就是等死！要是人家美国日本，肯定早来了。救援物资呢？还没到位吗？”

    不少人大声问责救援来得根本不及时，家里都断粮好几天了……

    一提到粮食，大多人都心有戚戚。

    政府之前那次发粮是杯水车薪，到现在，家里全是本地人的还算可以勉强维持，外来人员或是家里外地人多的，粮食都不够吃。为了填饱肚子，不少人不得不出外觅食，在废墟中寻找一切能吃的。

    然而这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户外气温低到从没体验过的程度，空气里还游离着火山灰，所有出来的人都是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大棉鞋，外罩军大衣内穿羽绒服，包裹的如同熊一般，就这样在外多待一会儿，都冻得直打冷颤。

    不过，即使在屋里也比室外暖和不了多少。东北的楼房虽然照比南方多了保暖层，但现在没有暖气，再厚的墙也生不出热气。

    为此，不少幸存者选择用家里的旧被褥厚衣物之类的钉在窗户玻璃上，阻挡寒气入侵，保持室内温度。

    同时，外在环境愈恶劣，天气越冷，人需要维持生存的热量就越多——也就是说，人越发容易饿，越来越能吃，偏偏食物匮乏并无以为继，这是所有幸存者共同的困境。

    所以，一提到粮食问题，大家的目光俱都热切无比，无数双眼睛盯住了救援人员的车，有冲动的甚至蠢蠢欲动，准备上前看看车里到底装了多少吃食。

    “请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救援队中的政府办事人员范光荣，原来是信访局的，专门处理群众问题，眼见情况趋向失控，天气这么冷都急出一身汗，拿着喇叭大声喊话，努力维持秩序。

    “天灾面前，大家一定要相信政府相信党，坚定信念……”

    韩沛倒是老神在在的，半点不紧张。一来安抚群众情绪不是他的活；二来就算起冲突他也有足够自信能摆平；三来就算摆不平又能如何……

    老范还是老一套，甚至还一厢情愿觉得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殊不知……韩沛心中颇不以为然。

    从参与H市大地震救灾任务开始，他和他的团一直顶在救灾最前线。越是亲身感受越是觉得情况很糟糕，紧接着又是天降陨石火山爆发神马的，中央一度失联，地区各势力自立的现状更让他意识到再不是从前……

    不再细想，毕竟多想无益，韩沛下意识想抽根烟。一摸之下，才想起之前剩的半盒早被二队刘阳那臭小子顺走了。

    韩沛原来烟瘾不重，经常半个月抽不了一包烟。但现在情况太特殊，从上到下弦都绷得太紧，他发现抽根烟确实能缓解不少……

    这时候，他亦感到有人在背后接近了自己，回头看去，只能看出是两个女人，裹得很严实。左边的那个似乎年轻点，小眼睛眯着的样子，好像在笑似的。

    宁晓蕊和宁妈也想找个官方的人打听一下，中心的挤不进去，同样在外围还比较闲的，只有这位全副武装貌似特警部队的筒子了。

    观察他一会儿，发现这位四处摸兜像是在找啥似的，然而又没摸出个东西来……宁晓蕊感觉应该是个机会。

    她拉着宁妈走过去，带着浅笑打招呼的同时，把事先准备的一盒玉溪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