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误解

    “要这九大世家——苏、许、张、唐、良、萧、裴、宋、吴。这许家当年也不过位居下三家，毕竟书香门第，想着的，也不过是安分守己，可愣是走出个许长青……”

    说书人声音不大，隔着层青纱帘却是能听个一清二楚。倒是他怎也不会料到，许长青之子当下正坐于隔壁雅间，闻着他的说辞一言不发，就连表情亦是难以捉摸。

    木几旁另一男子倒是笑出了声，指尖轻敲着桌面，“说你父亲呢。”

    许少爷轻哼，目光中满是不削，“空口白话，我可未曾听过父亲是如过三关斩六将，方得迎娶母亲！”

    褐袍男子听着有许无言，倒是身旁的副官反应快：“许少爷若是不愿听，我这便去叫人把他赶走。”

    “罢了。”许不诺挥挥袖，白绸袖口精致的修竹栩栩如生。人家毕竟未犯何大错，倒是自己，把这一肚子火从着就撒出来，“只不过说着闹闹。”

    有何人惹了这祖宗。

    “这么？有人忤逆了许少爷，这么窝火，必然很过分吶！”

    许不诺闻后，轻瞟了眼他，显然他不过想看……不，是听笑话，自然不愿开口。

    褐袍男子自然不愿轻易放弃，嘻嘻道：“既然子青不愿与我分享，那不如带明日’我造访府上之时，问问冬管家罢。”

    忍冬，天知道这家伙会如何添油加醋地将此事道出，若是让他告诉了苏浮尘，自己还有何颜面。想着，许不诺的表情愈发难看，又端起茶盅饮了口，方才道：“告诉你不就成了。”

    .

    惊蛰拎起摆，蹲下添了些炉火，抬首却见眼前的窗子开着，叹了口气便起身去关窗子。

    身后的丫头姑娘还聊得尽兴，真不知敞着风她们是如何感不到冷。

    窗外的雪仍不见停，若是一直如此下去，明朝起来积雪怕是要没过脚踝罢，惊蛰哈出口热气，望着白雾渐渐消失。

    几年前的此时，她……

    “惊蛰jiejie？”或是发觉自己在发呆，彩云唤了一声，倒是惊醒了她，也让她感到几分刺骨的寒意，便不再多想，伸手去拉花格窗，却无意瞥见何物，停下了动作。

    墨色的衣角，绣着棕色纹花，虽只是一角，她确实清楚得很，毕竟这纹花还是自己绣上得呢。

    回首望了望仍为闹腾的几人，惊蛰轻咳了几声，悄声唤道：“忍冬大管家，怎么？今儿如此空闲，来这厢……活动？”

    忍冬愣了愣，他确实没料到惊蛰会发现自己，但仍是“唰”地起身，一把掩住她的嘴，做了个止言的手势，轻声道：“少爷来了。”语罢他意示惊蛰望院中。

    一袭深红的异服立于雪中亦是别样地应景，许不诺似是在嘱咐着何事，身旁的小厮连连点头。

    “少爷穿这么少，不怕染上风寒，你怎么照顾少爷的？”让他穿戏服就过来了。

    忍冬摇摇头，表示无奈，“若不是这几位姑娘闹了起来……小七这事儿闹得……倒是他怎么愈大愈不懂事？少爷这边说道些事就过去，让我在这听着。”他望了望惊蛰，欲言又止，终又是摇摇头。

    “jiejie？”

    惊蛰怔了怔，发觉眼前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叹了口气，将窗关上了。

    彩云倒是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衣裳，絮絮叨叨，大多是告诉她，吹多了风容易中风寒。

    风寒。惊蛰又望了望窗子。

    “jiejie怎么了？”

    她笑笑：“没什么，雪又大了。”

    这事若是自己不掺和一脚，怕是不会闹大，倒是自己，也耍了性子。

    惊蛰自然知道忍冬未道了的话。

    许不诺自是望见忍冬与惊蛰的动作，却只当未曾看见，打发了小厮便同忍冬进了厢房。

    “吱呀——”木门发出悠长的声响。

    迎面袭来的，便是一阵清香，芬芳淡雅，这是前几日宋老爷带给父亲的香料，父亲给了母亲一些，而剩下的便分给了自己与六妹，毕竟是嫡子嫡女，怕是许老爷丝毫未尝想到，许不诺一男子，要了这香料有何用处？若是放于戏园里，供来往客人，怕是暴殄天物，若是留下自己用，却没这性子，本想给六妹或是母亲，却一直没这机会，后来想想，便分给几个丫头。

    惊蛰，谷雨，夏至，寒露。

    思来想去，于此照顾的，也只有惊蛰，这丫头也真够大方的。

    眼前几人的嬉闹随着两人的到来霎时沉寂，忍冬望了望惊蛰，见她亦是在望自己，这丫头果然是未道出，忍冬冲她笑笑，回答的却只是惊蛰嫌弃的目光。

    “姑娘们何以如此高兴？”

    “少爷。”三个丫鬟倒是反应快连忙福身。

    ……

    说着说着，许不诺声音落了，端起茶盅饮了口，毫无继续道下的意思。苏浮尘见状嘴一抿：“真不够意思。”

    许不诺既然不道下去，自然是不愿让他知晓何事，看许子青的模样，苏浮尘也能够猜到几分。

    许少爷淡淡道：“你若是要知道，还是去问忍冬罢。”言语间不乏咬牙切齿之味，倒是使得苏家主仆两忍俊不禁。

    小七这家伙太不人省心了！

    张谦行当时也未想太多，只不过是想对着新来的姑娘侃几句，哪知人家误解，加上惊蛰暗地里地顺水推舟，事情便闹大了。

    不过硬是让人姑娘将戏园误解为青楼，可见当时小七有言语多过分。

    许少爷罚他去厨房洗一个月的碗盘，并命他自行善终，小七是何等口舌，这善终倒是不难，若是说这干粗活，他可打小＇便被好生供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当下这天寒地冻，却被许不诺罚去洗碗筷。

    忍冬一时不知自己是担心张谦行，亦或许是碗筷，便开口劝解，却哪知自己也被少爷“嘉奖”，伴着张少爷一同好做个伴。

    待解释清楚，小七扯着忍冬去了厨房，留下几姑娘面面相觑。

    若是照他这么说，自己不是招惹了许少爷，又陷害了张七爷？

    特别是紫衣姑娘，袖里的纤指蜷在了一块儿，方才自己可用糕点砸了许少爷……只是其他两jiejie丝毫也不逊色，茶水什么的，好似都空了。

    任几个丫头怎么劝，她们也未停手。

    这是戏园子，不是青楼！

    方才许少爷挥袖便走，显然受了气。

    惊蛰笑笑，施施然：“少爷也不过是在气头上，说不准待会儿回来，气便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