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1节：夜奔
郑家臣和梅玉茹急急忙忙穿上衣服，除了怀抱郑前之外，什么东西也没带，两手空空地走出屋门。 夜色如一团浓墨，山寨大院空空无人，两侧房内沉静若山。 郑封在前面带路，一家人蹑手蹑脚接近寨门。看守寨门的几名喽罗被郑封找借口支走，这里也是空无一人。正要走出山寨大门时，郑家臣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独轮车下还藏着一锭金条。 这锭金条是清军抄家前，郑家臣重金买通赵乡绅，专门定制的一辆独轮车，提前藏下的私钱。这是为流放南阳之后，重起炉灶再铸辉煌准备的启动本金。 现在两手空空逃下山去，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身无分文吃什么喝什么？何况怀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郑前？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郑封急得直跺脚，一个月以来，事无巨细，处处精心考虑，还以为万无一失。临到门口父亲又提起那锭金条，不是要人的命吗？这个关键时刻还放不下那些小钱钱？是钱重要还是人的命重要？ 鬼迷心窍的郑家臣执意取回那锭金条，郑封气得满脑袋窜火苗，恨恨地说：“我现在去取金条，不要站在这里等我，你们先下山。下山之后从东侧绕过去，然后一直向南。取完金条我自然去追赶你们！” 郑家臣心中猜到郑封是想单独留在山中作贼，死活不同意郑封单独去取。一家人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决不能丢下郑封独自在此做强盗。 关键时刻梅玉茹起了决定作用，她扯扯郑家臣的衣角，劝他听郑封的安排，人先离开山寨，钱的事虽然重要，可也没有时间更关键。 郑家臣想分辨几句，怀中的小郑前突然睁开眼睛，满怀乱扒乱找，似乎是饿醒了，要找东西吃。黑暗中大概找不到，有想哭啼的意思。 一家人脸都吓白了。 小郑前若是一声啼哭，山寨的大部人都被惊醒，想逃下山根本没有机会。 万般无奈下，郑家臣只好同意郑封去取金条，他和妻子梅玉茹抱着小郑前，在黑夜中磕磕绊绊，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崎岖的山道艰难的提前下山。 近期一段时间，郑封与众喽罗混得脸熟，对山寨的布局情况了如指掌。悄悄摸索到东侧储藏室，从独轮车下取出那锭金子藏好。回到大院，沿着房檐下的nongnong阴影，向寨门门口溜。 刚走到三寨主手下的门口，房门突然打开，身材瘦小的喽罗张山，迷迷澄澄的走出来，冲着门口撒尿。恰好看到鬼鬼祟祟的郑封，迷迷糊糊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哦——我来查夜，看情况怎么样。尿完你回去睡觉吧，天凉小心招风伤寒。”突然被人发觉行迹，郑封几乎被吓半个死，还好沉着冷静内心强大，随口编一个谎话把张山糊弄过去。即使如此，额头也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张山知道郑封是大寨主面前的红人，三寨主对郑封也言听计从，当时还在迷糊之中，没有往深处想，抖了两下手嘴里嘟嘟着回去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郑封抹一把冷汗，犹如一只偷东西得手的小老鼠，迅速溜出山寨，去追赶父亲。 张山躺下之后，心里纳闷：为提防擂鼓台偷袭，三名寨主一同下令，不许私自乱跑。山寨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为何小铁匠郑封似乎很轻松，无所事事一样天天悠哉悠哉瞎转？ 大概三个寨主非常喜欢他吧。他刚上山不久，也就是一个月左右，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何那么讨人喜欢？ 突然之间，一个月这个时间让张山有所警觉。难道这一个月他全是在表演？刚才他是想借山寨紧张之机，偷偷溜下山去？张山匪夷所思坐起来，悄悄走出房门，到郑封的门前偷听，里面没有睡觉时打鼾的声音。 无意间一转身，发现寨门前面空无一人。看守寨门的人都去了哪里了？张山再也不迷糊了，急忙赶到门口，一看寨门有一条细缝。 “不好！” “郑封逃走了！” 张山不敢相信光明正大的郑封，会做出这种事情。为了安全起间，他又来到郑家臣的房门前面，借着微弱的光线见到房门轻掩。心中一沉，急忙呼唤几声，房内无人应答。 冒冒失失推开门，点燃青油灯，发现屋里所有事物分毫没动，床榻之上连根线都没有。一家人私自逃走了！ 聪明的张山没有大肆声张，迅速敲开三寨主的门，把陈忠勇叫醒，带他到郑封和郑家臣屋里察看。 陈忠勇也不敢相信，郑封所谓的****大阳竟然是这种意思！竟然把山寨所有人全部欺骗了！ “刚才我还看到小铁匠郑封，他们还没有走远，现在追还来得及！”张山提醒陈忠勇。 陈忠勇稍一考虑，没有同意张山的建议。为了提防牛银汉，大寨主命令所有人不许下山，即使为了追赶郑封，也不能私自冒险，必须得到大寨主的同意。 于是，陈忠勇冒着挨批的危险，又把睡得香甜可口的大寨主强行叫醒。 纪结实听说郑封逃走了，大怒不已，当时下令陈忠勇带领几十个人去追。 得到命令的陈忠勇，悄然叫醒几十名亲信，骑着马沿着山路一路狂奔去追赶郑封。 他们离开山寨之后，山寨夫人强行命令纪结实严格保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郑封逃走了。纪结实只叫醒二寨主木林森，三个人坐在一起商量应对的方法。 但是整个山寨不到十亩大小，地方太小了，一顿饭时间，山中喽罗几乎全醒了，都听说郑封一家人逃走的消息。所有人都畏惧大寨主把郑封逃走的事，迁怒到他们头上，问责他们一个看管不严之罪，睁大眼睛躺上床上不敢吱声。 郑封与父亲一前一后离开山寨，二人只间隔半顿饭时间。年迈的郑家臣还抱着满月的孩子，其实速度不是特别快。郑封年轻力足行动迅速，很快追上父亲，把金条亲自交给他。 为了把这根经商的本金藏起来，郑家臣可谓费尽心机。经历一个月的曲曲折折，现在终于失而复得，手握金条犹如握着一根金箍棒似的踏实。 奇怪的是小郑前仍然醒着，不哭也不闹，瞪大眼睛看着无尽的夜空，两条小胳膊兴奋地挥舞，似乎为一家人夜奔而激动不已。兄长郑封不仅欺骗了山寨所有人，包括父亲和母亲在内，也被他给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