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牢狱里的孩子们
碰巧习得一身 杀人的技巧。要不是因为大灾害,那他的人生原本应该会更加平凡吧。讽刺的是,因为被 诅咒的命运,杀人的「才能」已经成为少年一部分。然而──为生存的杀戮已经不需要。 现在已经不是像以前一样,只要把敌人打倒就可以的时代。为生存而创造出来的更多时间 ,凯伊姆或许已经在其中失去自我。 发出一声叹息,把体重全都放在椅子靠背上。椅子受到重量压迫,发出嘎吱嘎吱老旧声音 。从恶德商人的大宅里找到的小册子。不知怎麽,就把它从怀里拿出来开始看。纸质虽然 糟糕,装订却恰到好处。灰色的封面上,像小孩子恶作剧般画羽毛的画。文字笔迹被磨损 ,已经看不清书名。 他忽然察觉到那个违和感的真正原因。那座大宅由於暴发户爱好,所有装饰品上都有金子 作为点缀。但是,只有这个粗糙的小本子在其中显得那麽不着调。 「凯伊姆大人对《灰翼教团》有兴趣吗?」 耳边响起的声音,如同羽毛一般轻柔。对於有人进到店内,只要凭气息和脚步声就能明白 。凯伊姆朝那方向,只用眼睛看过去。看到的,是库罗蒂雅用无精打采瞳孔向他挤出一个 微笑。她的美貌令她看起来像《上层》贵族小姐一样。实际上,即使是落魄的贵族大小姐 ,也会有被卖到《牢狱》的时候。她是在**里受欢迎程度正急剧上升的新人**。透过 身着小吊带连衣裙,能够看到富有活力的年轻身体。如水蛇般的细腰,无论胸部还是腰部 ,都发育非常成熟。接待客人的礼节很到位,在床上「格斗」技巧也很优秀。凭藉这些技 巧,让她确实最近上升到NO.1的位置上。 「刚才辛苦你。」 凯伊姆简练说出谢辞,对她帮忙吸引注意力的事情表示感谢。 「话说回来,《灰翼教团》是什麽?」 「那应该是《灰翼教团》的圣书吧?」 库罗蒂雅像天真的小姑娘一样,好奇歪着头。被束成高马尾的长发,像华丽瀑布一样微微 晃动着。 「这是捡来的。你说的那是新兴宗教吗?」 凯伊姆的视线,重新回到封面上画着的羽毛。这应该是教团的印记吧? 「是的,在贫民窟里似乎也有教会。**们中也有几个人是信徒。」 「连**里也有?」 凯伊姆微微皱起眉头。 「到最近,信徒好像变得越来越多。虽然他们也劝我入会,也告诉我教会地址,但我怎麽 都没有兴趣。无论对於什麽事情,都告诉我『人本生於尘土,自该归於尘土』等等──」 也许因为吸引到凯伊姆的注意力觉得很开心,库罗蒂雅开始滔滔不绝说起话来。然而,凯 伊姆却已经没有在听。 在不安定的时代,也会有这些古怪的宗教在流行着。这样一来,无论是谁,都会变得希望 有个──心灵的依靠。虽然有《圣教会》作为正宗的宗教组织,但他们在《牢狱》里的活 动实在少之又少,只达到救助孤儿的程度。虽然,不是说他们不去救助民众的苦难。尽管 如此──谁都不认为《灰翼教团》会是如此有魅力的组织,但从信徒不断增加这一点上来 看,其中应该有内幕存在。问题在於,还不清楚这种情况会不会威胁到《不蚀金锁》的统 治。当然,想必波鲁兹已经察觉到。如果这样──那就用不着凯伊姆来发愁。只要发生问 题,波鲁兹就会将其处理。之所以还没有采取措施,是在静静对其进行观察,确认其是否 是一个完全不具备威胁性的组织。一想到这里,凯伊姆就立刻对这个组织失去兴趣。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是,凯伊姆大人。」 虽然刚才已经表示她可以走的意向,库罗蒂雅反而没有从凯伊姆的身边离开。 两人的距离,已经靠近到能够相互感觉到彼此体温的地步。 「怎麽?」 「那个……」 库罗蒂雅轻轻晃动她迷人的臀部。她浑身上下打扮整洁,身体散发出浓厚香味。与其说她 精打细算,却感觉有一半出於本能。简直像为**男人而生的女人一样。 「能抱抱我吗?」 害羞地说出这样的话时,她也在微微喘息着。 「想要**的话,去别的地方找。」 凯伊姆冷冷回答道。事实上,有很多**想要藉接近被组织特别对待的凯伊姆,来让自己 获得『凯伊姆的女人』称号。 「不是,今天晚上,好像还没有客人来……」 「我很忙,可没有能空出来陪你的时间。报酬也已经付给你。占用你一晚上时间,也只有 些零钱给你。」 「并非如此……」 库罗蒂雅的纤手,轻轻抚摸着凯伊姆的上臂。那是若即若离的绝妙爱抚,慢慢让凯伊姆感 觉有些恍惚。 「今晚……又完成一件差事吧?」 「……」 为什麽会知道……但凯伊姆没有这麽问出口。拥有这种直觉的女性,也是存在的。 「话说……在这样的夜晚……你难道不想要女人吗?」 确实,在结束工作後,很多男人会去找女人欢好。只要是一点点失败,自己也许就会被杀 掉。为消除内心那种恐惧以及疯狂,而使用女人的体液来清洗。同时,有的**也会由於 和这样的男人欢好而感到喜悦。库罗蒂雅正是其中之一。 「只要是为凯伊姆大人,我做好应对任何事情的准备──」 库罗蒂雅水灵的瞳孔中,火热的欲情正在闪耀着。柔软的舌尖,也轻轻舔着朱唇。 「不行……抱歉……」 实在想不出什麽合适的理由,凯伊姆拿起酒瓶和圣书逃离那里。因为厌恶被别人碰触。也 许是因为曾经作为男妓的心灵创伤。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厌恶被人当作发泄欲望 对象。他很没面子从酒吧里逃出来──却感觉库罗蒂雅火热的视线,无论逃到哪里都在追 逐他。 「喂喂,一起去玩玩嘛~」 「去那边的店怎麽样?我技术很好的哦。」 **们拉客的声音,让整个街道都热闹不断。白天还四处都是一片杀戮的光景,夜晚的黑 暗却是最棒掩饰。只要不介意空气中那一点点腥臭味,甚至会产生错觉认为这里就是天国 。**按照自己的心得,利用街灯光角度站在一个绝妙位置。要是喝醉酒,只穿着**的 她们看起来也如同赤身裸体美女一样吧。 「那儿的可爱小……哥……啊,是凯伊姆。」 有一个**突然发出认错人的声音。这也跟凯伊姆挑选阴暗的地方行走有关。 「怎麽?那家伙怎麽……」 负责在暗处站岗的男人闻声动起来,看见凯伊姆之後却变脸色。 「啊,这……这是凯伊姆大人!」 在红灯区工作的男人们,全都和《不蚀金锁》有关联。没有一人不知道凯伊姆的身份。在 和他面对时,都只会卑躬屈膝打招呼。 「你好啊,凯伊姆。」 从其中一个酒吧里,出现熟识的面孔。虽然身形相差不多,脸庞却比凯伊姆显得年长一些 。尽管他身穿特别定做的外套,戴着华贵的吊坠和手镯,但由於他富有教养的面相,很难 让人对他讨厌得起来。 「吉克……」 回想起波鲁兹说的话,凯伊姆的思绪开始变得复杂。 「喂,对我直呼其名啊?」 吉克的表情显得有点不爽,不满看着凯伊姆。凯伊姆无奈摇摇手。 「事到如今还要人叫你『吉克先生』吗?」 「叫我『吉克大哥』。」 「……」 凯伊姆被这席话弄得开始无奈的头晕。 「哎呀,乾脆简单喊『哥哥』怎麽样?」 「……近亲关系啊……」 这另一个「儿子」,看起来却是如此的不同。 「嗯?你说什麽呢?」 「没什麽,你别在意。」 「呼,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呢。在烦恼什麽事情吗?」 也许是有些醉意,吉克有些纠缠意味向凯伊姆抱过来。 「行啦,跟吉克大哥谈谈怎麽样?」 「放开我……吉克。」 「叫错没?该叫『哥哥』吧?」
「适可而止一点。」 凯伊姆压着怒气低声说道。毕竟不能在四周都是组织的人面前,把头领的儿子给揍飞。就 在这时── 「喂!」 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在吉克的脑袋後弄出一声闷响。也许是力道放轻,吉克怪叫 着蹲下捂住脑袋。在他身後,出现一张娇媚的脸庞。 「对不住啊,凯伊姆。这个笨蛋,醉得太过。」 梅尔特.洛古缇耶。在**《莉莉乌姆》里,她是拥有压倒性人气的**。她也是个美人 ,却没有库罗蒂雅那样的华丽。亚麻色的长发都盘在脑後,细嫩肌肤上不需要任何浓厚化 妆。香水量控制得正好。即使靠近她,也只会闻到淡淡香气。她是拥有声望的公认博爱主 义者。其他所有**都对她信赖有加,如果有人想要与她为敌,那会立刻在红灯区混不下 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连吉克都要花些心思注意的实力者。 「没事,我没有在意的,梅尔特姊。」 凯伊姆有些被刺激般眯起眼睛。感觉这夜晚的红灯区,似乎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不知为何 ,只对她无法做到直呼其名。 「姐?」 梅尔特一下把脸凑到凯伊姆跟前。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像生气的小猫一样盯着凯伊姆。 她不断变化的丰富表情,让人看完全没办法生气。 「哎?啊啊,不是的……」 凯伊姆由於慌乱开始语无伦次。 「叫我『梅尔特大姊姊』。」 「……」 难道这样称呼最近很流行?凯伊姆很想不假思索问出这句话。 「开玩笑的,别那麽刻板啦,像平常一样叫我梅尔特就行。」 「啊啊……梅尔特。」 「真是……脸色还是那麽阴沉。晚饭,好好吃吗?要喝酒的话,空腹可是不行的。呵呵~ 难道说,是有事情在烦恼?和姊姊说说怎麽样?嗯?」 看来,连梅尔特也醉得相当厉害。可能是今晚在陪吉克喝酒吧。凯伊姆把话题的矛头从自 己身上转移开。 「……话说回来,你这一身是?」 「啊啊,你说这个?」 梅尔特转个圈让凯伊姆看得完整。纯白色礼服随着她旋转飞扬起来,简直就像是婚纱一样 漂亮。 「受到人的祝福啊。」 啊哈哈地,梅尔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祝福?」 她的生日,应该还有些日子才对。 「我呀,得到赎身。」 「哎……」 凯伊姆的胸口,似乎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即使是在充满鲜血的修罗场,也没有让他应对 这种情况的经验。 「谁赎你的?」 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却好遥远。梅尔特不好意思的笑容像彩霞一样迷人。 「是凯伊姆认识的人哦。」 「吉克……不可能是他吧?」 「对,是波鲁兹先生。」 虽然凯伊姆动摇,但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那麽,恭喜你。」 「不过,别误会啊,不是要我成为他的爱人。」 「他还是那样捉摸不定啊?」 和捡到凯伊姆的时候一样。 「或许吧。」 梅尔特说这话时的微笑显得有些寂寞。 「波鲁兹先生对我说『你不适合做**。作为**,成为色情女郎可以,或者用演技来取 悦客人也可以。但成为太过温柔的女人就不行,会毁掉自己和客人的。』」 「啊啊……」 凯伊姆或多或少都能理解这番话含义。对男人来说,如果库罗蒂雅是那种「做梦都想要睡 的女人」,梅尔特则是「让她**就会很安心的女人」。在以杀戮为名的《牢狱》里面, 她只要一看到需要帮助的人就无法放任不管,这点显得尤为珍贵。从结果上来看,即使她 明白,到最後所做的这一切,都可能会变得毫无用处──但是,温柔也会招来破灭。无条 件的爱,同时也意味无尽消耗战。也许不知何时,会有被这份爱伤害的客人,给自己带来 杀身之祸。正因为如此,波鲁兹才会把她从这个充满不安的环境里解救出来吧。 「那麽,吉克他……」 「对对,跟那儿都开心得不顾形象。」 说到这里,梅尔特爽朗笑出来。应该早已经不痛才对,吉克却还是在一旁捂住头蹲在那里 。他的感觉,凯伊姆感同身受。 实际上,他不是在开心。不会是开心,更由於割舍不下。因为,吉克爱上梅尔特。凯伊姆 也一样。两个男人都被总如同黄金太阳一般微笑的这个年长**偷走心。吉克曾经因为梅 尔特而和人大打出手过,因此受伤,进而被担心得要死的梅尔特叱责。其结果就是,这两 个人之间缔结绝对不能违反的绅士协定。然而──未能成熟的恋情,还没有开花就随风消 散。 「现在我们要去《维诺雷塔》,凯伊姆去不去?听说今晚波鲁兹也要给店里一直辛劳的大 家赠送东西。」 梅尔特用带恶作剧的眼睛朝上看着他。以前经常都是向下看着他的,不知道什麽时候就反 过来总是向上看着他。 「凯伊姆……你也去吗?」 吉克终於站起身来问道。不想看到他的表情,凯伊姆往旁边别过脸去。 「不用,我现在回去,想睡觉。」 「是吗?今晚可是吉克请客哦。」 「也是啊,小孩子是应该乖乖回家。」 吉克炫耀般的把手放到梅尔特肩上。 「那就晚安。」 「啊啊……晚安。」 凯伊姆转身背对两人走开。同时,心里面也在默念着祝梅尔特幸福──一边走,回忆开始 浮现在凯伊姆脑里。作为刺客第一份活儿,还和吉克一起去执行呢…… 只有时间的流逝,是平等给予所有人的唯一东西。只是,每个人感觉都有所不同。更何况 ,在《牢狱》诞生的一瞬间,对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算是重新来过一次。其实,这不是有 多麽久远的事情──却感觉像发生在几十年前一样。 刚进入组织的凯伊姆,身上处处长满拒绝别人的刺。比现在更沉默寡言,冷淡得让前辈们 都很不高兴。随着时间推移,他也渐渐有同伴意识。要是轻易相信谁,就别想安稳活得长 久。这样的实例,在这里居住才仅仅三天,他已经亲眼目击到。前辈们应该都不觉得这样 的事很有趣。长一副女生脸孔的凯伊姆,被逼为男妓的过去,在波鲁兹眼里更不会是有趣 的。 ──哼,弄得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以为波鲁兹的大将,会喜欢你的屁股吗? 如此程度的侮辱,全都悉数无视掉。但是,有人被这样无视之後,就会很不爽。都是血气 方刚,不用武力证明上下关系就不甘心的一群人。对於这样家伙,那就毫无犹豫反击回去 。如果用匕首让这三人都受伤,就没人会继续容不下凯伊姆。那样就太好。只有孤独能让 心灵平静。在亲切的背後,一定隐藏卑劣不可见人的想法。还是避免被利用的好。可是, 对於凯伊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吉克却毫不在意。这样的胸怀,反而让凯伊姆迷惑─ ─ 近年来的吉克,笑容的背後隐藏着无情。性格里面,也加入彻悟和空虚的成分,但这年龄 段里,还残留着少年时期的天真。不──从以前开始,吉克就有他自己担忧。毕竟,他是 支配《牢狱》帝王的儿子。这个烙印让他如同站在羊群中的狼一样显眼。即使他再怎麽想 和同龄人交朋友,也有一道无法跨越墙壁挡在面前。现在的凯伊姆,是明白这些的。吉克 头脑和思维十分慎密,感受也是令人惊讶的细腻。从他自己还是小孩开始,就已经能够正 确理解自己立场。那就是──孤独。正因为如此,也许才会对同样孤独的凯伊姆抱有兴趣 吧。 不知为何,波鲁兹在安排给凯伊姆第一份活儿时,就是让自己儿子和他搭档的。实际上, 那次合作也是吉克的第一份活。他们目标,是将贫民窟作为据点组织的头领。凶狠、狡猾 ,已经杀死好几个《不蚀金锁》的成员。凯伊姆对这样安排并不满意,因为他有自信能独 自完成任务。实际情况是,吉克以预想以外速度飞奔出去,凯伊姆断後。好不容易追上吉 克之後,两人匕首是同时刺向目标的。他对吉克印象的变化,就发生在这个时候。因为初 次杀人的冲击,吉克呕吐一晚上。即使都快把胃给吐出来,但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有消失 。当时,凯伊姆一直照看那个状态的吉克。凯伊姆──即使杀人也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 的内心──已经被绝望充满。正因如此──他才会对能够坦率面对自身感受的吉克抱有羡 慕。 「凯伊姆,答应我……」 凯伊姆似乎听到为救他,主动牺牲自己的哥哥之声音。被紧紧握住的手上,本来应该是残 留的体温。但当那只手滑落之後,在小小手心里留下的只有绝望。 「连同我的份一起活下去,成为一个出色的人吧……」 怎麽可能会变得出色啊!没有打算请求得到原谅。无论向神也好,天使也好──从来没有 打算请求原谅。在这个充满不公平的世界里……! 从那时候开始,有时候就会和吉克组队。虽然两人身手不会相差到彼此拖後腿的地步,但 凯伊姆从危机当中将吉克救出的次数,也不止是一两次。相反,凯伊姆被救助的次数,是 数都数不过来。自此,就诞生让敌对组织震惊的《不蚀金锁》最强杀手组合。如果说凯伊 姆给人的感觉像月亮,吉克就像太阳。将两人的性格对照,没人会认为他们有一点相似之 处。尽管如此──像现在这样,两人能平等对话的机会就更显得宝贵。 离开红灯区,走进窄小巷子。正前方是走不通的死路。同时,也是凯伊姆的住处。在和敌 对势力抗争中的**看来,在这样地方睡觉生活,内心的恐慌很容易就会出现。首先,遭 受攻击的时候会无处可逃。但让敌人产生这样想法,就是他目的。实际上,即使这里容易 被人发现,因为空间的窄小,也会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会使自己陷入被多人围攻局 面。登上楼梯,就是二层房间。点亮灯前,先查看一下房间里的情况。没有任何人潜入踪 迹。也没有发现可能设置的陷阱或机关。进入房间时,迎接他的是发霉空气。这是有一段 时间没有给房间通风换气的证据。 接受组织的暗杀命令後,凯伊姆就总是处於潜伏生活中。一边警戒着背叛组织的叛徒,同 时也不告诉其他人自己的藏身之处。只有在需要伙伴的时候,没办法,才会在《莉莉乌姆 》里休息。而且,原本能和凯伊姆组合很好的,只有吉克一人。 无论如何,真是好久没回这里来。室内只有简朴的床、椅子和桌子。除此以外,没有别的 东西。因为总是在外面吃东西,所以连餐具器皿也没有。脱下外套挂在墙上,再脱下上半 身衬衫,侧身躺到床上,习惯性把匕首握在手里,接下来就是睡觉。翻个身子,闭上双眼 。终於,就在浅浅的睡意袭来时──嘎吱。 「……!」 地震。房间立刻开始晃动,但凯伊姆只是小小吃惊一下。 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浑身也紧张起来。呼吸变得困难。心跳速度加快,耳後的脉搏跳动 也随之加速。瞳孔因为恐惧放大。那种压倒一切丧失感又从内心觉醒。那种脚下地面崩塌 ,把一切都吞入其中的感觉,用语言无法形容。留下的,只有绝望和不安。就连感受和产 生愤怒和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救命!救命!谁来──! 那样经历──绝对不要再有!无意识,凯伊姆双手抱住自己肩头。像婴儿一样,蜷缩成一 团,只能静静等待这恐怖时刻过去。地震如死神一样,在嘲笑总是能将目标抹杀掉的那个 ──难缠的暗杀者。那些都只不过是虚伪假面。这才是真实的凯伊姆.阿斯特雷亚。即使 是微弱地震,也会让他变得像受到威胁的小孩一样。只要内心还有感情存在,就会被恐惧 侵袭。人内心如此。到底,还要让他害怕到什麽地步──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凯伊姆一下清醒过来。一边伸手去拿匕首──凯伊姆开始 嘲笑自己。居然在敲门声响起之前,自己都没能发觉到有人靠近。如果敌人的话,估计自 己早就死。作为最强的杀手而言,这简直是笑话,还不如认真考虑一下引退的事情。直觉 告诉他,来访的是个女人。如果酒吧里的人,难道是库罗蒂雅──? 「凯伊姆,还醒着吗?」 这是梅尔特的声音。 「……回去。」 凯伊姆发出的声音,却如同老人般嘶哑。头脑虽然恢复正常运转,但喉咙却还没恢复正常 状态。 「我进来。」 女人这种生物,为什麽总是不听人说话呢?凯伊姆慌忙转过身,去装睡。为的,是不让梅 尔特看到他现在的脸。 打开门,梅尔特毫不客气走进来。要是她判断他已经睡着,就这样回去也好──把裸露的 後背朝向梅尔特,凯伊姆拼命祈祷着。 「呵呵,凯伊姆的睡相真是糟糕。」 「……」 确实如此,没任何杀手会在睡觉时被女人袭击的。 「但是,好可怜……」 咻……噝……衣服滑过皮肤的声音。她想做什麽?咚咚,凯伊姆心跳开始加快。梅尔特脱 掉身上的衣服,然後躺进被窝里来。 「果然……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发抖呢。」 「!」 被梅尔特发觉。 「不过,没关系的……我会抱着你……已经没事。」 梅尔特像唱摇篮曲一样轻轻说着。并且,和凯伊姆靠近得更紧密。柔软胸部贴上凯伊姆的 後背。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肩头。或许,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吧。凯伊姆还……一直 没能够克服《大崩塌》带来的那种恐惧感。所以,因为刚才的地震,她才会担心跑过来。 「梅尔特……!」 凯伊姆的心中,有什麽东西裂开。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梅尔特压在身下。 「可以的,凯伊姆……」 梅尔特微笑着闭上眼。 「在我这里……你不用刻意去隐藏担忧害怕的自己……好吗?」 柔软的双臂,向上抱住凯伊姆的脖子。 那是在习惯凯伊姆作为杀手存在的时候。一次任务完成後,凯伊姆立刻来《莉莉乌姆》向 波鲁兹汇报。但是,波鲁兹却不在── 「衣服上沾血,我帮你拿去洗吧。」 马上就要接着去执行任务的凯伊姆,制止梅尔特。 「别管我,我自己都不记得已经杀多少人。」 「……是吗?」 「你不也是嘛,记不清自己接多少客人吧?」 「……是的。」 「没错,这就是我的工作。」 那时,凯伊姆因为梅尔特的紧紧拥抱吃一惊。 「什麽意思?」 「有时候,我也会想和客人以外的男人睡觉。」 然後,他品尝到女人身体的滋味。 「梅尔特……梅尔特……!」 凯伊姆把头埋在她柔软胸部哭泣。让人安心的气息,此刻充满这个煞风景房间。不是香水 的味道,而是梅尔特的体香。他像小孩子般哭泣着,贪婪渴求她的rou体。吉克不知道此事 ,这已经是第二次。 「我在,凯伊姆……!」 梅尔特一边温柔说着,一边用火热大腿夹住他的腰。 谁都不能完全属於另一个人。无论在哪儿,她都是自由的。两人共赴云雨的快乐时光开始 。黑暗──带来令人怀念的温柔。 -- 一个人的见识, 决定他的视野; 一个人的气度, 决定他的作为。 -- 虫洞书简"将痛苦注入石头"读後感: 「痛苦,会因时间而逐渐被淡忘;幼稚,能随时间而渐趋於成熟。 时间,可以将受伤的心灵加以安抚;时间,可以让破碎的感情转为平淡。 时间之於心情,就如水之於溶液; 只要愈多、愈长久;就会愈淡、愈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