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乱起

    广陵县郊外的清晨，并不是清晨，因为无论天亮还是天明。对于这里的人，都好像是活在炼狱之中。

    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少女，他们的身后还有着五、六名持着兵刃的护卫。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贵族小姐了吧，就在他们走着走着的时候，一旁忽然涌出来几个难民，朝着他们身上就扑了过去。

    但是这些难民都被饿的体力衰弱，被护卫阻拦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只能够喘息。

    他们继续前行。

    一路上，萧衍差点被眼前的残酷给吓昏过去，他曾经是难民，但是那个时候年幼，且始终病着，对周围的事情没有多少感知。此刻回想起来，除了父亲那残酷冷血的眼神，让他刻骨铭心之外，甚至没有了其它深刻的记忆。

    此刻看着这些难民，他们在城外的垃圾堆里面扒拉食物，他们在湖水里面寻找鱼虾。有些甚至直接淹死在水里，更有些地方，竟然有一口大锅。那里面被熬煮着一个又一个还能吃的死人，然后就是一群人去抢夺rou食的场面，只是那被饿死的人，身体水分早已干枯。身上的rou更不好吃，没几下就被分吃完了。

    有食物的人，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食物，生怕被人抢走。

    而没有食物的，要么吃死人，要么抢夺别人的。因为抢夺食物而被杀死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官府不会管这些‘琐事’。没错，这就是琐事，官府的话很简单。赈灾是上面的事情，这几万人呢，让一百多号衙役管理，根本是管不过来的。至于灾民嘛，死的肯定多了，怎么死，还不就是那回事吗？

    至于惜雪，本来就白皙的俏脸，此刻更是白的如同一张薄薄的纸张。看着这些因为瘟疫死去，偷偷的易子而食，因为食物生死相向的人。她看向了萧衍，起码自己大苦大难之后，遇到他是她的幸运吧。

    “大哥，我们还要走下去吗？”

    惜雪并不是没有同情心，但是看着这些难民那种生不如死的样子，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再加上这个地方空气难闻，又有一些令人难以想象的龌龊事情发生，她真的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但是萧衍根本没有心情在乎这小姑娘的感受，此时此刻的萧衍，才发现自己的软弱和无能。武艺再高，有个屁用啊？面对这上万的难民，他束手无策。一股nongnong的无力感滋生，让他一阵天旋地转，好容易才恢复正常。

    人生就好像一出又一出演出，既然代入了角色，就要好好把角色演好。

    萧衍眉头微微一皱，却并不再对自己进行否认，无论如何，这些百姓，他一定要救。能早一天就早一天，看到此时的景象，萧衍相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为这种残酷的景象，付出自己的微薄之力的。

    即便要在绝望之中找一条路，萧衍也力不容辞，定要让这难民重获新生。

    萧衍寻找那些年轻的，还没有彻底失去活力的人，告诉他们可以跟他走。很快的，他就找到了二十个走路都摇摇晃晃的病秧子，他们跟着萧衍离开了这个地方。萧衍此刻尚且不知道，这些人之中，有三人还是灾区赫赫有名的技击高手。

    但是秦琼还能病的卖掉千里驹，何况这些人可比秦琼要惨多了，他们是彻底被饿疯了。

    ……

    三天后，萧衍看着在他面前精气神饱满的二十人，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笑意。其中三人在他眼中尤其出色，他没有想到，随意捡来的几个人之中，竟然还有三个武艺高手。

    “你们重获了新生，那么你们的命就是我的，就是跟你们一起逃来的难民的。我想做一些事情，弥补这次祸事带来的痛苦，所以我需要一群我说一，他们做初一。我让他们上刀山，他们立马上刀山，我让他们去死，他们立即去死的一群人。你们愿意吗？”

    萧衍的话，并没有多少煽动力，但是他看得出来，这几个年轻人心中还有热血，还没有被世俗蒙蔽了自己的良心。所以他的话，还是触动了他们的心声，因为他们本就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这一刻，不知几人流出了泪水。

    “我愿意。”

    张信开口如钟，落地有声，其余人也轰然应是。看他们跃跃欲试的模样，倒是让萧衍松了一口气，这些家伙总算不负他所望。只是摸摸自己干蹦蹦的口袋，一股子怒意便涌现了出来，忽然多养了二十几口人，他发现自己的官饷竟然没有了。

    这下子就糟糕了，官饷就是当官的工资，萧衍忽然被断了官饷，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啊。他看着这二十余人，嘴角忽然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直接去扬州府找知府麻烦的觉悟，且不说能不能见到那厮。

    便是见到了，估计也是一车子的道理和借口，再加上往返劳途，着实有些浪费时间了。

    看着县衙里面典吏和衙役，那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再想想那些难民死后身上苍蝇乱飞的模样，萧衍忽然发现，自己当初对这些人还真是手下留情啊。不过没关系，前几日到典吏房间的时候，这些人主动给他找了一个寻摸事情的机会。

    他带着这二十号人，朝着典吏房就过去了，这一次却是没有再扑空。萧衍笑了，他乃是上官，虽然不能够直接插手典吏的工作，但是可以指手画脚。只是这样的典吏，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萧衍也并不想跟他在那里唇枪舌剑。这些老油条子，不来点真正猛烈的暴风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死xue在哪儿。

    典吏房里，这一次还是有人的，起码有七八号人。其中典吏宋长青赫然在其中，宋长青是捐献来的官儿，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到了这个富得流油的地方，可谓是如鱼得水，姨太太就娶了不下七房，更有几个外包的情人。

    这样的官儿，你要说他一清如水，白痴估计都不相信。

    此刻宋长青自然看到了萧衍，但是他的表情，却好像看到了一坨大便一样，实在欠奉。他怪里怪气的翻了翻眼，就要说话，却没想到眼前一花，他直接被打翻在了地上，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典吏房，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