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抽丝剥茧

    赵建军狼狈地在妻子李春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侄女赵媛媛，心里忍不住惊叹。

    他们夫妻最多就是趁火打劫，借着帮哥哥嫂子卖房子卖车的机会，从中捞点好处而已，没想到大侄女比他们要狠得多了，她直接想要把这笔债给赖掉！

    赵建军说：“媛媛啊，你说得轻巧，这笔债怎么可能会不存在呢？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还，可再不愿意，你爸也是借了人家的钱呀。”

    赵媛媛看着他：“叔叔，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这笔债有问题。爸爸为什么要问人借钱？那个叫王秀芳的女人是什么背景？为什么肯借那么多钱给爸爸？爸爸拿到钱后，又用来做了什么？如果钱还在他手上，那现在在哪里？如果钱已经花了，他是花在什么地方了？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查的。我总觉得这笔钱有问题，爸又不是拿不出钱来，他瞒着我们所有人借钱干什么？我在外面听别人说，爸爸借钱是拿去炒股了。可是你我都清楚，爸爸信不过股票，他好几年前就不炒了，还让叔叔你也别炒。他不可能借那么多钱去炒股的。”

    赵建军其实也听过些传闻，不过他觉得那只是烟雾弹而已：“你爸最近好象常常跟朋友在一起玩，他说只是打打麻将，我怀疑这是他赌输了欠的钱。”

    赵媛媛又摇头了：“如果我爸是打麻将输了那么多钱，那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从家里拿钱出来还，也许会卖掉一两间房子，但不会向别人再借钱去还。家里并不是没法拿出钱来，他借了外债还外债，债始终在那里，有必要吗？”

    赵建军被她提醒了，换了是他，也不会外债未清，又再向人借债去填坑。如果后面借的债能慢慢还，可以争取到周转资金的时间，那就算了。可是根据债主拿出来的借据，这钱就是三个月前借的。那个王秀芳追债追得这么急，三个月不还就闹上法庭，赵建国才躲了没两天，她就叫法警上门强制执行了，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那还不如让赵建国费点事，自己想办法筹足钱去还债呢。

    想到这里，赵建军也觉得那笔债务有问题了，难道真的是子虚乌有？他有些不敢置信：“不会吧？那个女人敢到法庭告你爸爸，你爸爸也承认确实借了她的钱呀？”

    赵媛媛冷笑：“谁知道我爸是不是被威胁着承认的？他现在失踪了，就更加可疑。也许是王秀芳知道我爸不可能会乖乖变卖家产，把钱给她，就索性将人关起来了呢？我还是觉得我爸没有借她的钱，这种事只要查一查我爸银行账户的现金流水账就清楚了。如果真的有钱汇进来，银行一定会有纪录。如果王秀芳说她当时借的是现金，那么大一摞钱，我爸拿在手里，总会有人看见吧？而王秀芳又是从哪间银行拿的钱呢？这些都是有纪录的。”

    赵建军眼珠子乱转，开始思考赵媛媛的话了。他们夫妻俩现在确实有机会给自己捞点好处，但如果大哥不用掏钱出来还债，那不是更好吗？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帮大哥经营分公司，有的是弄钱的机会。要是大哥倒了，他也只能坐吃山空。

    而曹玉娥早已听得呆住了，她害怕地抓住大女儿的手：“媛媛啊，你是说有人要害你爸爸吗？”

    赵媛媛心里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地安慰她：“妈，没事的，我们这就去报警。爸失踪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了，我们完全可以报案的。只要报了案，警察就会去查他失踪前去过哪里，说不定还会查他银行账户里的现金变动。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曹玉娥稍微放了心，但还是很害怕：“他不会有事吧？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害他呀？”

    表舅说：“我觉得那个叫王秀芳的女人很可疑，她是债主，这件事说不定跟她有关系，会不会是她指使人做的？不如我们去查一下这个女人吧？”

    赵媛媛点头：“王秀芳我们是要查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要注意一下。”她回过头看向赵建军：“叔叔，我爸失踪，虽然有可能是被人抓走了，也有可能是自己躲起来了。住酒店要用身份证，警察一查就查到了，所以我觉得我爸如果真要躲，很有可能是躲到了自己的房子里。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几间房子，叔叔应该听他说过吧？能不能请你偷偷到那些房子里看一下？如果能找到爸爸，那就让他赶紧回来吧，那一百八十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要向他问个清楚。如果真是有人逼着他写下了借据，我们肯定要告诉法院的。”

    “我明白了。”赵建军改变了态度，原本傲慢轻蔑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你们放心吧，如果真有人要算计我大哥，我肯定不会答应的。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他接着又换了笑脸：“媛媛啊，如果到最后，你和你妈还是要卖房子筹钱，就跟你婶说吧，她知道谁有兴趣买。”

    赵媛媛点头，又笑着说：“叔叔要是能拍到王秀芳的照片，不妨拍一张以防万一。无论我爸是真的问她借了钱，还是被她骗了，两人肯定有来往的。我爸在县城的时候不多，来往的大部分是熟人，但在H市他跟什么人在一起，我就不清楚了，也许那边公司的员工曾经见过王秀芳，知道一些她的情况。”

    赵建军点点头：“这事儿好办。”他忽然有了干劲，拉着妻子李春花走了。他对自家老哥的为人多少有点了解，如果赵建国真的是被逼着写下了借据，还乖乖认账，那肯定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如果这个把柄到了他手上，将来想问大哥要钱，还不是易如反掌吗？让他先把大哥名下到底有几处房产弄清楚吧。

    看着赵建军夫妻走了，表舅松了口气，他对赵媛媛说：“媛媛啊，你好好劝劝你妈，我刚才说半天，她都不肯听。就算要卖房子卖车去还债，也应该先卖他们赵家的东西。你外公外婆留下来的房子和店面，怎么能卖掉呢？我说得难听点，你爸欠债还钱，就算穷了，也是他活该！到了那一日，你妈总要有点东西抓在手里，不然她一个女人，没工作没学历，又带着你们三个孩子，要怎么生活？你们姐弟三个上学也要钱的。”

    赵媛媛知道表舅是好意，上辈子养母没听他的劝说，把陪嫁的房子店面卖了，最后落得净身出户的结局，表舅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店面，表舅母就怨上了养母，从此断绝了来往，实在令人遗憾。这辈子她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了。真正应该受苦的，明明是别人才对。

    送走了表舅，赵媛媛在养母曹玉娥面前坐下了。看着这张目前还算保养得宜，没有因为生活的艰辛而变得憔悴瘦削的脸，她心情好了起来：“妈，别担心，一切有我呢。我们明天一早就去警局报案，怎么样？爸一定很快就会回家了。还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先把爸爸找回来再说。”

    她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