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遮掩

    殷晟脸色难看地跟着父亲一起进了门，然后马上就要跑到阳台外面去了，表示烟瘾犯了，想抽一根，就不打搅大家谈话了。

    唐媛知道自家表哥没有烟瘾，他也就是逢场作兴时会陪着抽两根而已，说要去阳台上抽烟，不过是为了逃避。想想他的处境也是尴尬，摊上这样的父母，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还真能不认亲人吗？

    唐媛没有拦他，殷家人里头也就是殷晟跟她关系最好，他要是在场，她有很多话都不好说出来。他躲开了，她还能少些顾忌呢。

    唐媛大方地给他递了个烟灰缸，还用保温杯倒了一杯热茶给他：“阳台外面温度低，表哥你拿着这杯子，什么时候冷了喝一口热的，别着凉。”

    殷晟知道表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鸵鸟心态，更尴尬了，干笑着接过杯子。殷舅母在沙发那边叫他：“大冷天的，没事跑出去抽什么烟呀？抽烟对身体不好，赶紧回来跟小勉好好说说话。小勉难得回京城一趟，你们表兄弟俩不抓紧时间好好聚一聚吗？”殷晟听了，什么尴尬都抛开了，飞快地出了阳台门，还反手将门关上了。

    唐媛回身走到沙发旁坐下，淡淡地看了殷舅母一眼。她倒象是没事人一样，满面堆笑，拉着唐勉嘘寒问暖，还问他为什么忽然决定回市？家里殷老太太正等着他呢，好歹也要陪外婆几天才走吧？

    唐勉淡淡地说：“舅母，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其实你和舅舅真的没必要来，见面也是尴尬，为什么就不能和和气气地把这件事给抹了呢？偏执可是坏毛病。”

    殷舅母僵了一下，假笑说：“你这孩子都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头也不回地反手拍了一下身边坐着的丈夫：“怀民，你说是不是？”殷舅舅只能干笑。

    唐媛嗤笑出声：“舅母，你这样有意思吗？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你还要装出这副好舅母的样子来，是想哄谁？就算真要演戏，好歹也把谎言说到底吧？不是说外婆心肌梗塞进了医院吗？怎么才一天时间，她老人家就在家里了？”

    殷舅母脸上又僵了一下，连忙解释：“她老人家是真的进医院了，不过急救过后，医生说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就让她回家休养。老人家总是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习惯了就好了。我们也是太过担心，才会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了，真的不是说谎呀。”

    唐勉看向她：“是吗？我还从没听说过心肌梗塞的病人经过急救后，第二天就能平安出院的，更何况，我还向几位老邻居打听过，说是昨天晚上，我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时，外婆还好端端地坐在家里看电视呢，难道说，当时她就已经平安无事地从医院回家了吗？哪家医院这么不负责任，对待外婆这样的高龄病人，连多观察一晚上都不肯？舅舅舅母你们告诉我，我去向媒体投诉，一定要让值班医生负起责任来。”

    殷舅舅又是一脸的尴尬，他咳了两声：“不是……不是心肌梗塞，是他们误会了……”

    唐勉转头看向他：“就算不是心肌梗塞，对待高龄病人，又有心脏病史，也应该慎重才对。”

    殷舅舅更加无措了：“没有……没有送去医院，只是有些心率不齐，叫了医生上门看过，吃了药就没事了。”他当然不敢说出任何一间医院的名字，万一唐勉真把事情闹大了，医院那边回应说从没接收过这样一位病人，那不就穿帮了吗？他还是公职人员，需要考虑舆论影响的。

    唐勉听了他的话，一直盯着他看，直盯得他额头冒汗，才收回了视线，淡淡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殷舅母左看看，右看看，见丈夫败退下来，心里暗恨他不中用，就索性自己上了：“小勉啊，你别怪你舅舅，他也是太担心你外婆了。而且你外婆也是太过想念你，才会让你舅舅打电话，叫你赶快回来的。本来我们还以为你会回国参加赵于两家的喜宴，没想到你会错过，你外婆就有些心急了……”

    “我哥哥过几天也就回来了，心急也没必要赶这几天吧？”唐媛忽然插嘴：“赵于两家的喜宴，表哥和我都去了，那也就够了，我们跟那两家的交情也没有多深，用得着人人都去吗？再说，舅舅和舅母不也没去？哥哥不去又有什么关系？”

    殷舅母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他们家是给你哥哥下了请帖的！”一想起这个，她就满心不忿，她也很想去参加喜宴的，想当年，她在赵家老太太面前也是很有面子的，经常过去陪着打牌聊天。虽然这几年关系不比以往了，但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拿到一张请帖……结果他们夫妻想去却没请帖，有请帖的唐勉能去却不肯去，简直就是浪费！

    唐媛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只觉得可笑之极，也懒得再跟她多说了，只对殷舅舅道：“舅舅，我从小就跟你们分开了，也不是很清楚殷家的情况，不过我听mama说过，外公当年在世时，殷家很风光，而那些风光都是外公一手挣下的。他老人家可没找什么显赫的亲家，知青回城的时候，还想办法把外婆和你也一起带回京城来了，不象别人那样轻易地抛妻弃子。还有人说过他傻呢，要是当时他放弃外婆，回京城来另娶一个条件更好的妻子，能达成的成就一定会更高。但他毫不犹豫地坚持了自己婚姻，凭自己的努力做到了高官的位置。我听了mama的话，真的很佩服外公。”

    殷舅舅的脸涨得通红，他听懂了外甥女话里隐含的意思了。

    殷舅母也听懂了，但她前一刻还在掩饰，此刻也不死心地想要保留这块遮羞布：“媛媛你在说什么呢？无缘无故地提起你外公做什么？我们在谈你哥哥的事。你外婆年纪大了，老人家任性一点，我们做小辈的也只能迁就了，毕竟要讲孝道嘛，难道还能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你是从小不在家里长大，所以不懂这些规矩，但你现在已经回殷家了，还是要听你外婆的话，多孝顺一点才对。女孩子，不该太过任性无礼的。”

    唐媛也不理她，只对殷舅舅说：“舅舅，我和哥哥想说的话，你心知肚明。而你们想要我哥哥做的事，我和哥哥也心知肚明。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呢？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事情的属性，大家索性就光明正大摊开来讲好了。舅舅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想外公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一定没想过自己的后人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吧？不择手段地想要跟高官大户联姻，什么代价都愿意付。舅舅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不努力，却想要倚仗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