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顿悟

    天书界乃至整个修真界，老龟这样的阵灵只有一个，是阵道的无上荣耀，拥有老龟就等于是阵道的无冕之王。

    她没有告诉祖父，即便东书世家不主动让出老龟，以罗修的谨慎，必然不会让老龟掌控在东书世家手里，毕竟她知道罗修和正气宗的底细，掌握封印就是掌握了关键。

    天书院都抗衡不了魔君的人，东书世家没必要平白牺牲，主动让出去，也比被人夺去要好得多。

    还有黄泉界荡魔，这是在修真界杀出名望的好机会，当年的正气宗就是如此，在黄泉界的灭魔大战中杀出了威风，即便蛰伏了万年，依旧在修真界享誉盛名，受人尊崇。

    这种机会是任何一个宗门都不愿意放过的，东霄武问也不问就愿意放弃，金凌很欣慰，东书世家有祖父这样不贪功冒进，进退有序的族长，定能发展壮大。

    “既然阵灵的事情处理完了，不如在家里住上一段日子，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东霄武柔声道，真心希望金凌能留下来。

    金凌摇头，“不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回东书世家了，我有封信，还请祖父帮我送到余音阁妙香的手里。”

    金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传书飞剑递给东霄武，东霄武收好之后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啊，就是太有主见了，永远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笙儿和宇儿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祖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万事小心，记得你还有个家就好。”

    “我知道了，我就不去拜别祖母了，免得她老人家伤心。”

    东霄武偏过头挥挥手，不让金凌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好不容易回来的孙女，帮他摆平了棘手的大事，连几句亲香话也没说上就要走，他心里当然酸苦了。

    金凌对东霄武深深一拜之后就离开了，径直奔向后山，曾经的天书院后山，也是她坠入黄泉界的地方。

    后山断崖，与其说是断崖，不如说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曾经血气弥漫的裂谷，如今血气散尽，峭壁上竟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野草藤蔓，开出绚烂的花朵。

    紫燕在峭壁上筑巢，飞进飞出，清脆的叫声在裂谷中回荡不散，甚是悦耳。

    远处云峰巍峨，满山苍翠，云雾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古代建筑群，在晨光的照耀下，屋檐反射出片片金光，显得分外壮丽。

    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被绑来这后山，面对的是必死的境地，也就无心欣赏风景。今日再来，她才发现这里也有如此生机勃勃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这裂谷就是天书界那条曾经通往黄泉界的界河，自从黄泉界被突破之后，留在修真界内的界河就被彻底封死了，故而内中泄露出来的血气阴气也就逐渐消散了。

    金凌在峭壁边沿坐下，双腿悬空，看着断崖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慢慢回想十三岁到现在的事情。

    在黄泉界，为了活下去，她迷茫过，挣扎过，放弃过，糊涂过。做过对的事，也做过错的事，曾经后悔过，到现在也无悔过，面临各种各样身不由己的选择，最终一步步走了下来。

    那些印象中痛苦的事情，回头来看，无一不是人生宝贵的财富，正是这些苦难造就了今日铁打的她。

    而那一切，如今也只是一场存在于脑海中的梦罢了。

    梦？

    想到这个字眼，金凌丹田忽的一震，一道灵光在识海中闪现，黄泉界的经历一幕幕在识海中回放，而她就像个旁观者一般，站在一旁静默的观看。

    两个她，此时此刻的两种心境，金凌忽然悟了。

    回忆中的她，不正是达生如梦的心态吗？强迫自己进入一个无念的世界，告诉自己眼中所见，心中所感皆是梦境虚无。有情也当自己无情，直到真的冷情。

    譬如路边繁花，香气袅袅，而她忽视之，只当那花并无香气，便也不会在心中留恋繁花美景。

    而现在，站在这里回看过去经历的她，好也罢坏也罢，那些记忆在她心中已无波澜。

    她的心真的无念无情，故而那繁花对她来说本就无香，但并非花真的没有任何香气，而是她无念之心改变了六识，心无香，则花无香。

    此生即梦，梦即此生，有情也是无情，我既是情，是有也无。以有念有情之心观世界，看到的便是鸟语花香，情深意重的世界。而以无念无情之心观之，便是一场虚无的梦境而已。

    境随心转，境由心造。达生如梦，达梦如生，两个极端之间的转换，全由她一颗心的本愿而已。

    自在，自在，只求本心之自在！她隐约又抓到了‘梦生自在’的感觉。

    轰——

    一道恢宏的气浪从金凌身上爆开，元婴期的威压横扫整个后山，所过之处草屑与碎石激荡飞舞。四面八方的灵气疯狂涌来，从头顶百会**灌入体内，金凌停滞了五年的修为，总算松动了。

    东霄武感觉到后山动静，从大殿中走出，就见周围许多弟子都骇然的看着后山方向。

    那边风起云涌，rou眼可见的灵气如龙卷风一般四下狂卷，强大的灵压带起惊涛骇浪的狂风，一浪一浪扫过山顶树林，所过之处轰鸣不已，鬼哭狼嚎，声势骇人。

    “这是谁在突破还是渡劫？好恐怖的灵压？”

    “不知道啊，要不凑近点看看？”

    两个东书世家的内门弟子商量着，东霄武见此一声爆喝：“回来！叫所有人给我回屋里去，谁也不准靠近后山！”

    两个弟子悻悻的离开，东霄武目光灼灼的看着后山，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他自然知道是金凌在后山，没想到她故地重游一趟，居然能够立地顿悟，相比起她这一百多岁的元婴，东霄武自惭形秽。

    后山动静一直持续到午时，伴随着仿佛从地底而来的一声惊雷，狂乱的灵气漩涡顷刻间消散，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突然恢复了平静。

    东霄武还正莫名奇妙时，忽见阵灵阁方向一道灵光闪过，他蓦地心中一紧，赶忙向后山狂奔，到了后山时，只看到一地碎石木屑，断崖下翻滚的血光和阴气正逐渐散去。

    “哎呀！”东霄武懊恼的一拍大腿，“这个金凌！去黄泉界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说！”

    东霄武想到金凌曾经在黄泉界受的那些苦，捶胸顿足的伤心了一会，想起金凌交代他送的信，不敢耽搁，立刻回去大殿叫来心腹弟子。

    “立刻把这传书飞剑送到余音阁妙香手里，记得一定要亲手交给她本人，完事之后你立刻前往天道盟驻地，密切关注天道重开黄泉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