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病房的门开了，秦楠看见李一妍从门口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秦楠体内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救世军的何医生一直是随队的队医，以前跟着救世军参与救灾的工作，外科手术方面很有经验，加上秦楠军人的体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你情况怎么样了？” 李一妍拿着药进来，手里还提了些水果。 李一妍穿了套救世军的制服，身上挂着装备带，别了把警用手枪和小刀，一改以往柔弱的形象，带有几分英姿飒爽的风味。 “没事，死不了！”秦楠含糊地应道，眼睛停留在她的身上无法移开了。 “何医生吩咐了，起码半个月不能走动，老实点躺着吧！” “真没事，我皮厚，这点小伤没什么的。其他人呢？哪儿去了？” “肖晨他们跟着救世军去参观营地了，崔赫被东方杰叫去了，所说是搞什么消音器之类的东西，雯菁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雯菁她没事吧？” “她没什么，只是……”李一妍叹了口气，“她一直不说话，情绪很低落，猴子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 “你有没有劝劝她？” “劝了，没用。你们不知道，雯菁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是个柔弱的小女生，比我还要小三岁，要不是这场灾难，她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跟着我们打打杀杀，更别说开枪杀人了！我第一次开枪后，心里害怕了好久，做梦都会吓醒，更不要说像她这样，看着猴子死在自己面前，还用枪杀了人。她表面上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导她。” “要不要叫唐静去试试？她是学心理学的，这方面应该会有办法。” “嗯，我会跟唐静说的。” 秦楠点了点头，又问：“你这身衣服是？” 李一妍笑了笑：“我在帮他们后勤部做事，这身衣服是那个叫王初初的女孩子的，她身材跟我差不多。他们要照顾一百多个幸存者的饮食，真的挺不容易的，这段时间我可能都会跟他们一起吧，我发现跟他们在一起能学会很多东西。” “那你自己要小心点！” “放心吧！我有时间会多学学怎么样用枪和刀，我不想一直做被保护的那个人。” 秦楠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李一妍拿出水果递给他。 “吃吧！这是后勤部的辰晓的李文在郊外摘的，他们无意间发现了片果园，顺便带回来的。”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李护士，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我才是重伤病人吧？你们在这里亲亲我我的，能不能稍微考虑下我的感受？” 刘天乐拉开帘子，露出缠满绷带的身子，假装奄奄一息的说道。 刘天乐亲眼看见鬛狗死在面前，心情大好，身上没被防弹衣覆盖的部位被钢珠打出十多个伤口也不那么疼了，躺在病床上听见秦楠和李一妍说着不是情话的情话，忍不住逗一逗她。 听了他的话，李一妍的脸刷地红了，轻斥道：“鬛狗怎么没打烂你的嘴！”说着扔过去一个苹果。 天乐伸手接过，偷笑着啃了起来。 “你们好好养伤吧！我们有空就会来看你们俩的！”说着李一妍走出了房间。 OOOOO “从这里上去就是了！”阿泡和罗晓等救世军的成员带着肖晨唐静和小滨三人，来到商城的入口。网状的卷帘门关着，没有人进出的迹象。来之前阿泡一路给肖晨他们介绍幸存者的情况，他们先后总共收留了近两百个市民，后来减去离开的，重伤或病重死亡的，最后留下来的只剩下103人。这幢三层高的购物中心就成了他们的栖息之地。 这里跟其他地方一样，灾难降临后被逃难者洗劫了，但所幸的是仓库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被抢走的都是珠宝、干粮、户外用品等等立即用得上的东西，而过冬的衣物、还有大米面粉等粮食由于携带不便，剩下许多在仓库里。虽然不是很多，但维持几个月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救世军愿意花这么多精力改建这里的原因。 “对了，你们把这个戴上！”罗晓突然记起了什么，拿出三只救世军的袖套。 “为什么要戴这个？”唐静问。 “没有别的意思，因为这些幸存者在这里生活习惯了，他们大都把这里当成了家，加上对外面世界的恐惧，他们对外人十分警惕。目前我们还没来得及介绍你们的身份，所以戴上这个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肖晨接过袖套，表示理解。其实罗晓说的委婉，真正的原因是肖晨他们佩戴着武器，这样子走进手无寸铁的幸存者中，绝对会引起恐慌的。 卷帘门打开了，肖晨他们一直好奇这座大本营会是什么样子，不料推开门进去，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冲鼻的烟酒味，就像闯进繁华地段的夜店一样，唐静忍不住掩住鼻子小声咳嗽起来。 眼前的商城大厅已经完全没有原来的样子了，商城的门窗被几把粗粗的锁锁死了，没有出路可以出去。地面上一片狼藉，那些没有砸碎的玻璃柜被摆成了一个长长的吧台，上面摆满各种酒瓶子。二楼家私区的家具被搬了下来，东一堆西一堆胡乱摆放在一起，有些人喝醉了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有些直接倒在吧台上，有些一夜没醉，手里还举着酒杯找人喝酒。大厅的墙上柱子上都被喷漆喷得不成样子，各种夸张而前卫的喷绘让人刺眼。大厅的另一角放着几辆豪车，每台价值都不低于百万，如今却被拆得不成样子，车顶被整个切掉了，车门扔在一边，将座位改成了沙发；另一辆敞篷车更惨，车厢里四周的缝都用胶带贴死，再往里面灌满水，养了几条鱼。 肖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他们无意识地往前移着脚步，左边的景象更是让他们站在了原地。那是一面落地的玻璃墙，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街景，如今这面玻璃墙被一副巨大的油画占据了，画面中是一个娇艳动人的女子，**的身躯散发着无限的诱惑，女子的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她的手里是一只打开一半的神秘盒子，盒子开口处往后，就是大片的空白，正好对着那群挤在玻璃外面，张牙舞爪想要扑进来的丧尸。这是原画作者的巧妙安排，使得这副画作更加的逼真，更加的奇幻和残忍，那浓艳的色调和犀利尖锐的画风，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以及末日的气息。 “潘多拉魔盒！”唐静喃喃自语道。 “没错，这是位现代画家留下的，据他说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没有之一！”阿泡见他们都盯着这副画，解释道。 “你们为什么不清理掉？这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人产生负面的情绪。”肖晨偏过头不想再看，用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xue。 “没办法，很多人都喜欢这副画，都说以前的世界都是虚幻的，这个才是现实。”阿泡耸了耸肩。 “艺术家全是疯子！”小滨冷冷的吐了一句。 “你说对了！”阿泡做了个鬼脸，“这位大画家几天前自杀了！” “什么？！”唐静吃了一惊。 “用折断的画笔刺穿了自己的咽喉，死后留下了两个字，原罪！真是幽默，他一定不知道任何宗教都是反对自杀行为的。” “去别的地方看看吧！”罗晓提醒道。 肖晨稳定了下情绪，跟着他们往二楼走。 “他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唐静认出了两个昨晚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救世军成员。 “你说他们啊？”阿泡回道：“杨雨潇经常来这里给他们看病，现在生存环境这么差，加上惊吓焦虑，生病的概率还是挺高的，这小子常常睡在这里。阿星是来这里做礼拜的，幸存者中有少数信徒，另外他也给一些教外的朋友传教。” “只有他一个人？”唐静又问。 “是的。布道部的其他几个人都牺牲了，只剩他一个。不过不光他一个人传教，我们都是教徒，有空都会来帮他。阿星的职务是最高的，相当于教派里的传教士。” 二楼的景象比一楼要好很多，肖晨大致可以猜出来，幸存者之间也分成几派，那些自甘堕落的全聚到了一楼，其他不愿同流合污的自然就搬到二三楼住了。 正说着，有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来啦？小文，这次帮我带了吗？” 一个留着中分头的中年男子憨笑着向他们走来，听到他的声音，队伍中的李文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纸包，向他走过去。 “他是谁？他要什么东西？”肖晨问身边的罗晓。 “他姓周，我们都叫他老周，原先是名教师，很朴实，人缘也很好，二楼的人基本上都听他的。很早前他就说要在楼顶做一块地，可以种一些蔬菜瓜果。可是我们把这里封锁了，没有办法往里搬泥土，老周就拜托后勤部的几个人，每次出门时给他带一包泥土回来，现在楼顶上的土地已经初具规模了。” 那边老周正在向李文道谢，尔后兴冲冲地拿着泥土走了。 一路走来肖晨仿佛看到了世间百态，心中涌起莫名的感觉，后来发现那是一种久违了的人味。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在奔波在逃命，不是面对恶心的丧尸，就是面对比丧尸还要恐怖的恶人，脑子里除了恐惧，就是争斗和仇恨，其他的都无暇顾及。可是现在来到这里，见到幸存者们的生存状态，突然感觉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肖晨突然生出感慨：虽然原来的世界是那么的丑恶，可是现在觉得，有人味的世界真TMD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