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蒙汉一体
这些汉民都被分门别类的筛分出来，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会被格外看中，或者留用军队或者被各匠监瓜分，剩下的也就只能做个本分的农民了。 从入冬开始，合赤惕部就在引导破产农户出关谋生，后来加之明廷的刻意为之，走西口谋生的破落户已经达到二十几万人，而合赤惕部也为之付出了太多。如果仍然施行每人十亩田，一头耕牛的政策，那合赤惕部还不得赔死？所以，只有先前主动投过来的人才会有这样得待遇，后来扎都罗接过来的，也就每人十亩田，耕牛是决计没有的。 “大汗！目前我们共接收百姓二十二万余口，三万一千余户，大多数是青壮劳力，孩子也不在少数。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这些汉民的安置问题...？” “更何况年关之后就要打春了，虽然此前已经有我们打下的底子，但这平整土地，开挖沟渠也要费些时日，若是不能早点动弹，臣恐怕会误了农时，若是能够多些耕牛或许还能正好赶上好时候。” 说话的是耿鄙，他是大汗布尔罕亲自任命的太仓，这抓粮食生产就是他得头等要务。他可是在大汗面前夸下海口明年一定要让河套成为大汗的粮仓的，但眼下的困境让他不得不求助布尔罕，希望能够得到大汗的支持。 虽然耿鄙小心翼翼得提点，但明人一眼就能看穿他得心思，这分明就是替那些汉民来向大汗讨要当初承诺得耕牛的，只是大家选择性的集体失声，此事看起来是小事，可是关乎大汗的颜面问题，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安置问题容易解决，如今我合赤惕部已经有不少人家迁入临河、五原、磴口诸城，这闲置的蒙古包不就正好能派上用场了吗？只是这耕牛有些麻烦！”身为大济浓的杜根起身说道“耿鄙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岁明廷借百姓为要挟我部，几乎将我们的府库掏空，大汗曾经答应下的承诺也已经无法兑现了。若是拿出三万头耕牛，这我们倒是能够拿得出，可我合赤惕部这样付出未免太多了吧？” 在合赤惕部不论是部族大会还是朝堂，只要有人敢第一个出头，那跟风者就不在少数。杜根此言一出，很快大多数蒙古贵族都应和说道“是啊！为了让他们活命我们不仅被人讹了一笔，到头来还要给他们提供土地和耕牛，这些汉人简直比我们贵族还要金贵啊！” 听到这里布尔罕不由得皱着眉头。他冷喝一声道“够了！”如果再不出言阻止可能就会演变成一场蒙汉对峙的局面。 布尔罕这一声冷喝群臣都闭嘴了，大汗的威严不是他们这些小贵族能够挑战的。 布尔罕定了定神说道“汉民的安置问题，就按照杜根大济浓的办法来。反正现在已经是深冬腊月了，什么都干不了不如让他们有个暖和的地方，再每人派发些rou食，年关将至，也好痛痛快快过个好年。” 大汗已经下令了，别人多说无益，反而落不得好。见到大汗如此礼遇这些汉民，郭威不由得感激万分，他跪倒说道“臣代表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们谢大汗恩典！” 布尔罕起身将他扶起说道“蒙汉一体是我合赤惕部，自老汗时代就已经确立的基本国策，本汗不会因为你今天这么一跪而对他们过分礼遇，也不会因为你不感激而冷落了他们。他们如今也是我合赤惕部的一份子，这些他们都当得！” 布尔罕同时环顾四周告诫众人道“这些汉民初来乍到，正如郭威将军所言，他们都是受苦受难之人，诸位切不可生出鄙夷、排挤之心，也不要因为本汗今日的恩赏而生出嫉妒之情。他们如今什么都没有，而我们蒙古人又缺这点东西吗？” 群臣都不说话，布尔罕一本正经说道“是否觉得本汗如此礼遇那些汉人你们觉得心里不好受？” “哪敢？”众人连忙否定。 “呵呵”虽然他们一个个都说不是，可是布尔罕明白，他们心里可都憋着一股劲呢。在朝堂上，部族会议上他们不敢发泄出来。可是，在田间地头上呢？布尔罕总不能做到万事巨细的程度吧？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要让贵族们通晓其中的利弊，这样大家才能和平相处。合赤惕部的老贵族都是知道的，可是这些个新兴贵族却没有这份觉悟。 “汉民对我合赤惕部而言是大有裨益的，你们想想看。如果不是有那些汉人工匠，我合赤惕部士兵怎么可能百战百胜？如果不是有那些汉人医师，我合赤惕部百姓怎么可能身体康健？如果不是有那些汉人夫子，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知礼明事？汉人为我合赤惕部付出太多，反倒是我们的功绩在他们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些汉民对我合赤惕部至关重要，想想当年得土默特部，俺答汗为什么可以在短短一二十年里称霸整个中蒙古？还不是敕勒川有近二十万汉人为他耕作？可为什么自俺答汗去世后的短短十年间，土默特部就沦为二流部族？盖因离心离德！土默特人视汉人为牲畜奴隶，所求无度；可汉人何尝不以为他们是洪水猛兽？这样依靠劫掠而来的人口焉能长久？ 我合赤惕部不是那土默特部，我布尔罕也不是卜失兔，而你们也不应当是那群酒囊饭袋。” 布尔罕说着，底下群臣默默不语，他们都是羞愧难当啊！尤其是嗉囊台吉，土默特的事情他最为清楚，此时那个恨呐！布尔罕说得没错，如果他嗉囊有布尔罕三分魄力和远见那他肯定已经是蒙古大汗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不高不下的万户执政。 “本汗坚信，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善良之辈，如今我们付出多少，日后他们必将回报多少，甚至更多。汉人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合赤惕部与他们不仅有活命之恩，还有一份兄弟情谊在其中。这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恩情可不是单单因为种族不同而彼此淡化的。” 被布尔罕一通开解，一众蒙古贵人算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在噶丽等人的带头之下，跪倒认错道“大汗！臣等知罪了！臣等惭愧！” 虽然布尔罕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真得已经认识到了，但这总归是好的开始。蒙汉一体可不是说着玩的，布尔罕不希望自己到头来作了康熙。嘴上说着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最终得结果只会是被孤立，被抛弃。既丧失了本民族的那点骄傲，又失去了统治者的颜面！ 蒙汉一体需要的是来自蒙古贵族上层人的认可以及标榜，虽然目前还不明显，可是日后在布尔罕潜移默化的引导之下，蒙汉一体的大同局面必将大开。 虽然听着大汗对一众贵人一通说教，耿鄙心中有些窃喜，不过这似乎并没有解决他的问题呀！耿鄙又小心翼翼得问道“大汗！那耕牛得事儿...？” 一旁的刘鼎臣真是服了这个耿鄙了，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呢？大汗好不容易将汉民安置问题提高到合赤惕部基本国策的高度，目的就是要让这些新贵族认识到蒙汉一体的重要性，你为什么死缠着耕牛不放呢？这可不是一头两头，如果真的要分配，那就是数万头。到时候就是大汗的威严再大也不能够左右得了这些个贵族。 布尔罕摆摆手说道“此事本汗自由计较。正如杜根大济浓所说，若是每户人家配给一头耕牛，对我合赤惕部而言是极大的负担，而且也是极大的浪费。本汗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每个村庄聚居区都设置一个农垦司，负责农事。” “农垦司？”耿鄙不明所以，问道“大汗这农垦司主要司职...？”此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官职机构，耿鄙自然无从知晓。 “呵呵！不急！”布尔罕笑道“本汗会调集耕牛和挽马给各个农垦司，百姓农耕需要耕牛挽马则可从农垦司无偿借调，只需要提供饲喂即可。但具体规章你们自己制定，不过这牲口如果非正常死亡，那整个村子就要赔偿部族损失。 此外，农垦司还应该有引导百姓耕作，开发推广新技术。本汗不是已经给那个李老爷子特批了五百亩良田吗？如果他真的是个种粮好手，不妨从他那里吸收些经验，然后推广出去！” “噢！这样啊！”经布尔罕解释之后，耿鄙才算彻底弄清楚这农垦司的职责所在，在佩服布尔罕的高瞻远瞩的同时，也为合赤惕部能有这样一位英明的大汗而感到骄傲，心中暗自发誓，一定不叫大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