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 侧室王氏

    宗正卿，主要掌管皇族宗室杂务。

    如今皇室落寞，池系一族三代都是一脉单传，当朝痴帝池奕如果不是有苍朔在朝堂上的庇护，便是毫无实权的傀儡；另一方面，在宫闱中以太后宁清姝统管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更因为皇室的落寞而十分清冷，甚至偌大的御花园中平时除了负责打理的丫鬟太监之外，再见不到半个人影。

    因此，宗正卿成了有名无实的虚职，而廷尉卿，主要掌管朝中大案审判，算是司士府的重要分支。赵平成被革职之后，司士府无人领导，所属廷尉宗正两卿也是一片混乱。廷尉卿郭甫与宗正卿徐忠仁二人向来是面和心不合，因为同样受制于宁通，平日间即便互有矛盾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加之两卿同归属于司士府掌管，长久以来暗中较劲就为争得赵平成的重用。这么多年，郭甫时常在徐忠仁面前耀武扬威，早已让一直以来为赵平成尽心尽力却颇受冷落的徐忠仁心里深埋下了妒火。

    眼下赵平成落马，大司士一职空缺，宁通意欲从此二人中择一人接任，这便算是正式点燃了两人之间相互构陷的导火索。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一大清早，宗正府中便传来一阵喜悦的呼声，原来是徐忠仁的妾室傅氏顺利诞下一个男婴。这房妾室傅氏与大将军府上那个无法生育的侧室夫人王氏平时间相交甚好，也许因为两人都是目不识丁的无知妇人，而傅氏又生得一张巧嘴总跟在王氏身边逢迎拍马，她们凑在一块成天说三道四挥霍家产也算是一种乐趣吧。

    徐忠仁膝下已有一对子女，长子十六岁，女儿十三岁，如今又得一子，心里喜滋滋地觉得自己此生也能享得子孙之福了。这会儿他正抱着男婴笑得合不拢嘴，却听仆人来报说大将军侧夫人到了，忙不迭地便赶去前堂迎接。

    “宁夫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哎哟徐大人就不必同我客气了，我这不是一早便听说大人府上喜得贵子么，这便匆忙过来瞧瞧我那傅meimei，顺便也沾沾喜气儿。”王氏甩着手帕扭动着水桶一般粗的腰肢走进了宗正府中，轻车熟路就到了傅氏所住的小院，想来也是宗正府中的常客了。

    桓都这些官宦权贵府中的夫人也有知书达理者，不过终归像是王氏傅氏这样的偏房还是胸无点墨者居多，她们除了相夫教子之外平日间便只能相互走动闲话家常作为消遣，尤其当朝两派的局面，多数官员也都会教自己府上的女眷多与上级府上的女眷亲近，以求一吹枕边风难保就能得到重权之人的关注。

    廷尉卿郭甫自然也想让自己的夫人有这样与王氏接近的机会，可惜他的夫人性子直爽言语间无所顾忌，一来二去便得罪了王氏，从此之后再不愿与她走动，倒让傅氏暗自窃喜。

    傅氏刚产下男婴，难免体力不支，丫鬟帮着整理了一下秽物她便昏睡过去了，王氏进屋也没有叫醒她，只是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循着婴儿的啼哭声找了过去。宗正府上的婆婆正抱着婴儿哄着，如此喜事让府中上下在这个大清早充满了欢笑声，瞧见王氏之后那婆婆急忙行了个礼，因为抱着孩子也不方便，只行了个常礼，王氏也没计较。

    “这娃儿可真是可爱极了。”王氏从婆婆怀中将男婴接了过来仔细瞧着，刚生的孩子皮肤还皱皱的，弯弯的眉毛，两只眼闭得紧紧的，像两条线，小巧的鼻子，一对菩萨耳，一个rou嘟嘟的小嘴巴，双手胖乎乎的，十指又短又粗。

    “是啊，是个大胖小子。”一旁的婆婆也附和着。

    王氏抱着男婴左右摇晃着，不知不觉想到了她自己曾经滑掉的那个孩子，心里顿感潸然。

    其实王氏也是个苦命人。

    多年以前桓都邻近的一个地方正值饥荒，王氏家里贫穷，在饥荒时那仅剩的一些粮食更是支撑不住家中生计，无奈之下王氏的父母将她卖到了桓都的烟花之所做艺女，虽然多有些委屈但是至少可以填饱肚子，比起当时的许多人，都算得上十分幸福了。

    彼时宁通到戏楼去听曲儿，碰巧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被一个富家公子戏弄。那个小姑娘衣衫穿的很少，因为楼里的管事觉得这样更能取悦那些纨绔子弟，虽然名义上只是卖艺的艺女，可是只要那些公子哥出得起大价钱，鸨娘当然也乐意把姑娘给卖出去。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艺女被人非礼自然不会有人理会。宁通早已经对这些事情司空见惯，本来没想理会，可是他却瞧见那个艺女在躲避客人四下乱摸的手的时候，还紧紧把一把琵琶护在怀里，这倒是有些新奇。

    “住手。”宁通上前喝止，方才还一脸猥琐的几个人看见他之后立马站到一边，毕竟当时的宁通已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朝中鲜有人敢冒犯于他。宁通走到艺女跟前，眯着眼问道：“为什么护着这把琵琶，是亲故的遗物吗？”

    “不......不是的。”艺女胆怯地抬起头看了看宁通，话语间还有颤意，“这琵琶值钱，要是弄坏了，管事要让我赔......我赔不起，就会挨打，她还要让我卖身来赔......”

    “哈哈哈。”宁通闻言大笑，随即将艺女一把横抱而起，一路回到大将军府，无人胆敢阻拦。

    被宁通带回府的艺女便是王氏，那一夜过后，王氏竟然就怀上了身孕，被迎娶为侧室。可是大将军府正室夫人陈氏十分介意王氏的艺女出身，从不给她好脸色，宁通与陈氏自幼相识，青梅竹马结发之情颇深，为了哄陈氏开心，也就冷落了王氏。正值大好年华的王氏本还以为自己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哪知却是这般境遇，独守空闺数月都未得见宁通一面，这番便发了脾气，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大将军府鸡飞狗跳。宁通一怒之下，抬手便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毕竟是兵营大将，手上劲力也要大些，这一动作竟然就让王氏重重摔到了石阶下，昏迷不醒。

    王氏再醒来时，已怀有六个月的婴儿胎死腹中无力回天，而且大夫还说她因为身体受损这一生都再难受孕。大受打击的王氏哭闹不休三天三夜，宁通心中也是愧疚难当，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从各地搜罗了许多珍宝赠予她，从那之后，她性情大变，成了个刁钻蛮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