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云州来客
新月急匆匆从她身边走过，陆滨柔忍不住开口抱怨道：“月丫头你今天是有什么事么？这么来来回回都好几趟了，晃得我头晕。” 新月赶忙停住，转身向她赔礼道：“对不起姑娘，前些日子奴婢家里来信，说奴婢的娘病得很重，奴婢今天心里不知为什么一直慌得很，故而有些手忙脚乱，请姑娘赎罪。” 陆滨柔恍然道：“这样啊……那你怎么没告假回家看看啊？这样吧，我准你一天假，你回家去吧。” 新月的眼泪啪地掉了下来，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地道：“姑娘仁慈，新月谢谢姑娘。可是奴婢的家远在云州，奴婢……奴婢回不去啊……” 陆滨柔想起来了，新月本是三婶娘娘家那边的家生丫头，一家子除了她被送来了陆家，其余人都留在云州戚家。 看着她满脸泪的样子，陆滨柔只觉心中不忍，她道：“三婶娘昨天从庵堂回来了，要不我去问问她，看她那边有没有人回云州，这也快过年了总得有人往那边送年礼，有的话就带上你一起去。” 新月啜泣着摇头道：“三夫人昨天一回府奴婢就去打听了，送年礼的人早在半月前就上路了，而且最近大雪封路，云州路途不好走，少有往那边走的车马。云州路途遥远，奴婢虽然身有些微薄武艺，但是孤身上路的话，恐怕人还未到，自己就……呜呜呜” 新月泣不成声，陆滨柔心里也很不舒服，母亲病重做儿女的却不能侍奉膝下，的确是人生痛事。她心情沉重，但也只好先安慰下新月，心里思量着怎么能帮帮这个丫头。 当晚去祖母那里用饭时，陆滨柔特意一改自己准时赶着饭点到的毛病，去的早了些，拉着三婶娘问她云州的事。 三婶娘戚氏拍拍她的脑袋，笑道：“你这丫头，是想跟我说新月的事吧？” 陆滨柔笑道：“还是三婶娘最睿智，什么都瞒不过您。新月都精神恍惚好几天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这么下去。三婶娘您想想，真的没有去云州的人么？” 戚氏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今天有人给我递上了张拜帖。是我一个亲戚家的晚辈，说是第一次来京，今日刚刚安顿下来，明日来拜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祖母说这个事呢。 到时候我问问他，若是有人返回云州就把月丫头捎上。你这个做主子的不反对的话就让她在那边过个年，那孩子小时候就送到了我这边，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见过她娘几次，怪可怜见的。” 陆滨柔抚掌笑道：“这太好了，新月可有盼头了。没事我不反对，让她回去过年吧。” 戚氏轻轻拧下她的鼻子，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好心。不过人还没来呢，万一人家那边没人回去，咱们就白说了。” 陆滨柔皱起眉头道：“也是……” 不过她很快又乐观道：“应该不会，他们到了京城总得回去报个平安，伯母您也说了是今日才安顿下来，可能回去送信的人还没走呢。我觉得咱们不会运气那么差的。” 戚氏望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直发笑，摇头道：“咱家对丫头们按说已是够好的了，也没见谁跟你似的，真心把她们当自己人。新月那丫头才跟了你几天，这比我这个看着她长大的都疼她，哪个丫头跟了你这么个主子呀，真是她们的福气。” 陆滨柔被她说的脸上发窘，扭捏道：“三婶娘又笑话我……” 她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要换了母亲或者大伯母，肯定又得教导她一番主仆尊卑的大道理，顺便再忧虑下以后她嫁到别人的家里，这么个宽厚的性子指不定怎么被下面那些人欺负之类的。 唉，幸好是性子淳朴的三婶娘…… 吃完饭，果然三婶娘和王老夫人说了有人递拜帖的事。王老夫人笑道：“既然是娘家那边的亲戚，又是从云州那么远的地方来的，可是贵客，得好好招待，明天吩咐厨房做些拿手菜招待下。” 戚氏笑道：“多谢母亲给儿媳面子了。那孩子是儿媳的表外甥，儿媳出嫁时他才刚出生，还是十年前儿媳回娘家时见过一面，生的甚好，玉雪可爱像个粉团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王老夫人笑得更开心：“哎呦，我老婆子最喜欢漂亮的孩子了，明天可得给他备份好点的见面礼。哦对了如真，那是哪家的孩子？” 戚氏如真笑道：“看我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这么半天还没跟您介绍呢，那孩子姓顾，是云州顾氏的长房的嫡子。” 她不说还罢，这话一出口，除了她之外，其余人等面面相觑，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一小下，还是谢氏带了点小心翼翼道：“三弟妹，莫不是……中书省顾林大人出身的那个顾氏？” 戚氏点头：“对呀，云州还能有几个顾氏。顾林大人是三房的，这个孩子是长房的，他爷爷是现任的顾氏族长。” 诸人的脸色越来越诡异，陆滨柔坐在下首，头都要埋到胸前了，心里直恨自己怎么没吃完饭就走，她最不想提起的就是那个事，怎么又说起来了，都是那个可恶的姓顾的小子，还有脸来上门拜访，真是平生耻辱…… 这时谢夫人的脸色已经明显有点奇怪了，于是王老夫人开口替她问道：“那个孩子，莫不是单名一个徽字？” 戚氏就是再迟钝也看出大家的反应有点奇怪了，她疑惑道：“回母亲，正是。可是，您怎么知道？莫非这孩子……大家认识？” 坐的离她最近的沈氏把头凑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一会，戚氏没忍住“啊呀”一声，她转过头有些无措地看向谢氏道：“二嫂，这……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还有这个事，这孩子，怎么……我先替他跟你和柔柔道个歉，明天一定让他赔大礼。” 谢氏微笑道：“三弟妹严重了，且不说这件事跟三弟妹你没关系，就是现在，要不是顾家当时说要纳妾惹怒了柔柔，我倒希望柔柔能嫁过去……三弟妹快别内疚了，这本来就是意外。” 戚氏脸本还是有点红，听到弟妹提起陆滨柔的婚事，脸色又凝重起来，她张张口，却也不知道怎么说，半晌默然，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