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顾家十三娘
待到晚上，陆滨柔终于感觉冰冰凉坠痛的小腹好受了点，便准备起来，去祖母那里请安。 凝香如临大敌地一顿准备，本来的厚夹衣不让穿了，重新穿上小袄，外面又是斗篷又是手炉的，直恨不得把她包成个粽子出门。 陆滨柔虽觉只是几步路，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但是拗不过两个精神高度紧张的丫头，只好乖乖地裹严实了，捧上手炉出了门子。 到了祖母那里，凝霜亲自带了两个小丫头过来给她打帘，看到她穿得这么厚，抿嘴微微一笑，陆滨柔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凝霜笑道：“姑娘乖巧，知道老夫人正挂念您呢，这就到了。” 她转头稍稍抬高声音道：“老夫人，姑娘来了，气色好着呢，您就放心吧。” 王老夫人慈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道：“好好，我的乖孙女，快来让奶奶检察下，是不是穿的够暖和。” 陆滨柔于是也没解衣服，便走了进去，一抬头才发现除了祖母外，母亲和伯母婶婶都在，旁边还坐着两个陌生的年轻姑娘。她心里奇怪，定睛一看，居然是白天见过的，和顾徽一起的那两位。 顾十三娘拉了把身旁的表姐，一起站了起来，笑盈盈道：“陆jiejie来啦，刚听老夫人说，jiejie身子不爽利，我们姐妹还担心呢，说一会儿过去瞧瞧jiejie去，没想到jiejie就来了。老夫人有jiejie这么孝顺的孙女，怪不得一直乐呵慈祥得跟那庙里头的老神仙一样。” 王老夫人笑道：“瞧这丫头嘴甜的，真真儿让人听了就跟吃了蜜似的。也不知道你们顾家都是怎么调教的儿女，看这一个个的，都这么又漂亮又乖巧的，改日我可得上门找你们祖母请教请教去。” 顾十三娘笑道：“老夫人您这话可得算数，祖母她老人家来京城日短，正愁没有知心的姐妹说话呢，您要是去了，她得高兴坏了。” 王老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就冲你这丫头这张巧嘴，我也得去顾家老夫人那里讨教讨教。来来来，柔柔快过来认识下，这是顾学士家的十三娘，和滨然同岁的，这是她表姐，黄四娘，和你一般大。你们都是年轻小姑娘，以后正是该多走动走动的。” 陆滨柔一进屋，就留意了下屋内众长辈的表情，母亲和大嫂是一贯的端庄，脸上挂着得体而温柔的笑容，婶婶的表情有几分怪异，虽然也是笑容满面，但是熟悉她的陆滨柔还是看出来她眼角眉稍有几分说不出的嘲讽在。 也就是祖母笑得真心，陆滨柔心知自家祖母喜欢孩子，除了那十分惹人厌的，她都是宽容的很，所以正常情况下不能参考祖母的意见。 总之，这两个人并不是十分受欢迎的来客，陆滨柔暗暗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笑着道：“祖母您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们下午见过了，孙女儿带了木木和朵朵出去玩，路上遇到了顾公子和两位姑娘，顾公子已经给我们介绍过了。” 顾十三娘点头道：“是的老夫人，下午大哥带我们去住所，路上遇到了陆jiejie和两位小公子，大哥给我们引见了下。” 黄四娘在旁边也点点头，她生得比顾十三娘好看些，十三娘可能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个字矮，脸上还有未退去的婴儿肥，加上大眼睛和甜美的笑容，看起来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而黄四娘身材高挑，已经初现了少女的窈窕，标准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皮肤白得像是上好的细瓷。但是不知为什么，陆滨柔看到她的表情，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王老夫人得知他们已经见过了，便没再多说什么，几个人重新落座，陆滨柔给各位长辈问过安，大家问了下她的身体情况，话题便转到了她身上。 顾十三娘道，家里有人见过陆滨柔的，回来便夸她秀丽温婉，极为端庄，她早就想见见陆家jiejie了，今日一见，果然不枉她想念了这么久。 说完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极为濡慕地看着她。 陆滨柔被她看的有点尴尬，也不知道怎么接，便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顾十三微垂下头，之后重新笑得甜蜜，不再说这个，不过话语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提到他大哥。 又聊了一会儿，顾十三娘和黄四娘便要告辞。陆滨柔她娘谢夫人发话安排护卫护送两位姑娘回去，顾十三娘笑道不用了，自家大哥已经在院外候着了，他送她们回去便好。 于是结果自然是，一众长辈们都表示不是外人，应该请他进来坐坐，连一直脸色怪异的婶婶都高兴起来。陆滨柔自觉不妥，但是长辈们都不提这岔，她也只好闭嘴，低眉垂眼地坐在一旁。 还好顾徽也颇为识相，他进来请了安，也没多说几句话，便告辞离去了。 陆滨柔待他们都走了，开口埋怨道：“祖母，伯母，婶婶，母亲，你们干什么要对顾徽那么亲热……平时也就罢了，今日顾家那两个姑娘还在，柔柔……总归是要避嫌的吧。” 坐的离她最近的婶婶笑着拍拍她头，道：“小丫头害羞了？” 陆滨柔嘟起嘴，旁边的母亲开口道：“柔柔，我们今天是故意做给那两个丫头看的。” 陆滨柔惊讶地瞪大眼睛，谢夫人眉头一皱：“仪态！” 陆滨柔委屈地平复好表情，伯母冷冷道：“顾家那个人小鬼大的丫头……这是在试探我们家的态度呢。” 谢氏微不可查地冷哼了一声，道：“真当我们顾家人都是傻子不成，被她一个小丫头耍着玩？还家里人回去提到柔柔，顾家除了顾徽及其父母外，还有谁见过我陆家姑娘？自从柔柔回京，除了那次宫里的赏梅宴，几乎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而那次宴会，顾家根本就没人参加。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只是不知道是她自作聪明还是顾家长辈的意思。” 婶婶摇头道：“我那表姐是个冰雪聪明的，上次跟二嫂他们闹了这么大个误会，如今柔柔的婚事又是这么个形式，虽然和陆家结亲，对他们定然是利大于弊，但是定然知道现在这种形式顾家长辈不宜出面，所以定然不是顾徽父母的意思。但是顾学士府上……这个就说不好了。” 谢氏道：“顾学士为人正直，但是就我回京后所观得，他那夫人却有几分糊涂，可能是她授意小女儿也说不定。” 王老夫人叹道：“这件事咱们家表现得这么积极，就是想着把责任都揽到咱们这边，将来若真是有点什么事，也都是陆家的事，皇上责备也不能算到他顾家头上。顾家长辈装聋作哑就好了，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来几出，顾家想推卸责任都不行。” 她停顿了下，又笑道：“顾家那丫头虽然没徽儿灵透，但也机灵又嘴甜，三儿媳妇，你也别对人家俩小姑娘那么有意见。” 戚氏撇撇嘴道：“母亲，不是如真说她，小女孩子，要么就确实是聪明让人挑不出错，要么就跟咱家柔柔似的，天真实诚，也让人爱，像她那种半吊子的，心眼多还扮天真，媳妇实在是看不上。” 谢氏也在一旁道：“还有她旁边那个黄四娘，每次顾十三提到顾徽，你看那个黄四娘的表情。从她落座，我瞧那丫头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是个没定性的，说话也不大方，顾夫人怎么就让女儿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戚氏笑道：“二嫂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黄四娘，在京城的年轻姑娘们之中，也算有点小名气的呢。” 谢氏惊讶道：“什么？那姑娘居然小有名气？” 戚氏抿嘴一笑：“黄四娘虽然礼仪上差了点，但是模样生的不错，而且据说有几分才气。据说，爱慕她的少年们不在少数呢。” 谢氏也笑了，摇头叹息，戚氏接着解释道：“黄四娘是顾夫人娘家妹子的唯一女儿，黄四娘的父亲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她娘担心女儿找不到好婆家，求着自己jiejie把女儿送到了顾府。顾夫人亲她亲得不比自己的亲生女儿差，听说一应用度皆是比着十三娘来的。这种形式下，黄四娘难免被惯的轻浮了起来。再说了……” 戚氏眨眨眼，“你看顾十三娘那种心眼比蜂窝还多的人，能容得本就长的漂亮的表姐越过自己去？难保黄四娘某些不讨人喜欢的特性不是被她诱导出来的。” 陆滨柔开始因为她们讨论的事情涉及自己，没好意思插嘴，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顾十三娘才多大？不是跟小树苗一般大么，这么小的孩子哪有那么厉害的心思了。” 于是她收到家里长辈们的集体白眼，母亲谢夫人看看妯娌和婆婆，悠悠道：“明白了吧？为甚么我这个傻女儿把我愁得白头发都出来了。这嫁去哪家，我能放心啊！” 陆滨柔脸爆红，有气无力地争辩了一下：“其实我懂的，只是……她还那么小，我觉得不至于就那么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