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

    仙、魔两界因为长年互斗两败俱伤，人界的道士在此期间又逐渐掌握了正确的捉妖方式，导致妖魔剧减，魔尊自然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打算出兵攻打人间。仙界的人自然去阻拦，结果一战下来双方都伤亡惨重，导致三界原有的平衡被打破。

    仙、魔人才凋零，人逐渐成了天地之间的主导。

    等到了小仙姑所在的那个年代，最后剩下来的仙魔总共加起来只有四个，除去魔界可怜的魔尊，他们仙族共计三人。

    此三人并非是什么法力高深之徒，如果放在仙界的鼎盛时期，他们的存在感小到可与地上的蚂蚁相提并论。

    老仙君因为年纪大了，在三界的边缘处自己造了个房子，和捡来的一个小仙姑在山头安安稳稳地住着，根本不知道世外发生了什么惨状。懒仙因为懒得去和人打架，拿了个枕头不知去哪躲着睡觉，结果避免了一次灭顶之灾。

    魔界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些名气的将领在那场大战中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小妖小魔逃不过人间道士的魔爪，很快就被灭了个精光。

    只有魔君从那次灾难中顺利逃脱。

    等老仙君听说这件事愤怒出山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万年。

    他带着仅剩的小仙姑同伴，为报仙界各位同僚灭亡之仇，在此后的几万年间寻找魔尊的身影。

    可魔尊好像可以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任由他们找遍天上地下，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天地早已由人界统领，有些道士的法力甚至比老仙君还要高强，老仙君在这双重打击下，颓废回到他那个山头开始吃饭睡觉打豆豆。

    绮尘看老仙君的情绪低落，就想着把之前藏的好酒挖出来给他高兴高兴。

    藏酒的地方比较隐蔽，她一早拿着一根竹棒从小屋的正门开始测量位置，待量到第十一尺，才放下尺子开始挖起来。

    这酒已经被放了很久，封顶上的字样已经变得模糊了，好像颜色也与她之前放下去是有些差异，她掸了掸酒瓶上的尘土，喜滋滋地将其抱在怀里，回屋往小木桌上一放。

    酒坛被放到木桌上的一瞬间有些抖，绮尘从外头拿来酒壶，放在一边，动手去给那酒拆封。

    日头悠悠地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桌面的一角，尘埃以rou眼不可见的姿态起起伏伏，绮尘的影子曲折地落在长板凳上，那一瞬间周围显得很安静，夏日的蝉鸣像是透过千山万水从遥远的彼方传来。

    绮尘开启酒坛的那一瞬间，老仙君恰巧打着哈欠走到屋内来。

    魔君的气息在下一秒侵入这间原本平静安宁的小木屋。

    老仙君瞪大了双眼，冲绮尘喊道：“小心！”

    绮尘这时还呆呆地，白玉般光滑的手中拿着陈旧的封皮，预期中的酒香并没有弥漫开来，她的仙力较弱，直到那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颈部她才察觉到异样。

    下一秒冰冷的声音传来，“闷死本尊了。”

    耳旁接触得是对方温热的吐息，绮尘从很小的时候就同老仙君来这座山里隐居了，活了这么久还没遇到过魔，在老仙君的灌输下，魔尊在她的脑海里是长着三头六臂呲牙咧嘴的大怪物。

    绮尘明显被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不敢回头，看着前方老仙君如临大敌的模样，弱弱地开口求救：“仙、仙君……”

    “仙君？”魔头皱皱眉头。

    绮尘感到他靠近了自己。

    他将鼻子往她的身侧凑了凑，细细闻了闻，按理说，魔尊是不需要这样去探知人的仙力的，第一因为这两人的仙力都比较弱了，第二是他刚被放出来，各方面的感官都偏迟钝。为了便利，他将鼻子凑得很近。

    高大的身躯几乎是将绮尘搂在怀里，他靠的很近，一些碎发落在绮尘的肌肤上，就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落在敏感部位，导致绮尘不舒服地往一旁躲了躲。

    魔尊也没有要刻意欺负她的意思，很快就移开了。

    盖住绮尘的阴影一移开，她周围的空气稍显轻松起来，可接着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捏住了她的脸颊，强迫她转过头去。

    绮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能保持自己原来的姿势，小脑袋被按着往另一边侧了几分，后头的人也往前探来。她的视线稳稳地落在那人的身上。

    并不是她心目中魔尊的样子。

    那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凡间常见的清秀男子，却又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他的一双眼睛像是天生带笑，光线落在他的眼里显得十分柔和，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魔君，更像是个性格温和的普通男子。

    难道现在连魔尊都变弱了？

    绮尘疑惑地想道。

    不待她细想，对面的魔尊看了她两眼，接着扯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来，只听他说道：“确实是个仙，小姑娘，你知道本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神仙了吗？”

    捏着她脸的手松了松，魔尊的视线从酒坛转了一圈回来，接着笑道：“看在你替本尊解了封印的份上，我便给你留个全尸，如何？”

    绮尘的眼睛睁大了。

    “魔头！还不快放了她！”老仙君在一旁喊道。

    那人半是抬头斜笑着看他，“哟，老不死的，这么久了你倒是活得安稳。”

    “自然是要活得比你长久，找了你几万年，没想到你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

    “是我要躲的吗？要不是你同伙无耻，趁我受伤落井下石，我犯得着几万年被你这老头踩在底下？”

    “哼，对你这种魔头，不杀你已是天大的仁慈。”老仙君摆好架势，近些日子又削弱的仙力好不容易聚集在一块儿，说道，“今日碰到我算你运气不好，识相的，就不要做无用的抵抗，乖乖受死！”

    “有本事你来啊。”

    老仙君毫不手软，一掌劈向魔尊，对面的人也迎头赶上，许久不受魔力冲击的三界边缘显得有些脆弱，自魔尊出击之后便动摇起来，细小的震动一发不可收拾地变得剧烈起来，一阵天崩地裂的晃动之后，三界边缘开始扭曲。

    木桌、小屋、山林，一点一点自上而下化作灰烬。

    阳光被隔绝在外头。

    周围一片灰暗。黯淡的光线之下，人的剪影落在正中央。其他的物件都逐渐散尽了，原本被视线遮掩住的一角，渐渐透露出一个侧卧的身影来。

    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空间在一瞬间扭曲。

    绮尘的记忆就到此为止，待她从混沌中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排电视机前。

    没有人察觉到她的突然出现，在下一秒，周围人打量的视线才纷然而至。而原本暗沉的云层悄悄的散开了，黯淡的人间忽的变得很明亮，清新的空气将这一切包围，渐渐地，外头下起了雪。

    天地间尽是一片静谧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