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交错

    冰冰凉凉中又带着温暖的甜味，女孩尝了一口，藏在兜帽之下的绝丽颜色也忍不住展露笑容。【】

    此时，艾琳正站着街边的小摊贩处，在摊主满是热情的吆喝下，尝了尝这名叫“冰淇淋”的食物。

    自从那日在东南大学见了王萧一面后，艾琳就为自己暗地里跟随窥视他的行为感到一阵阵心慌意乱的羞囧，虽然明知那小窝囊未必知有其事，可自己总不再好意思继续尾随其后，心想：“暂时是不能再跟着他了，那就......那就过段时间再说吧......”可这天大地大的，艾琳一时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又该做些什么，于是便听从王萧曾说的，自由自在的到处晃荡晃荡，觅食自然可以当做偶尔的消遣，可抢抢钱、揍揍傻逼之类的言语，她却不能通解，也就弃之不理。

    艾琳对那摊主颔首示意，捧着冰淇淋便走了。

    那摊主“诶”的一声，追了上来，喊道：“喂，姑娘，姑娘！你还没给钱呢。”艾琳回过头来，愣愣道：“钱？”心念一转，便即明了：“哦，原来是这个时代的货币么？”从兜囊中掏出一叠零钞，问道：“是这个么？”那摊主见这女孩呆里呆气的，手中抓着一把零零星星的五角、一块，最大面值也不过是十块的零钞，答道：“啊......嗯，就是这个了。”艾琳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是他给我的，不能给你。”将冰淇淋递了过去，又道，“我不要了。”

    “......”

    摊主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但见这女孩傻里傻气的不通世故，还道是那家痴儿走失了，也就不好跟她为难，说道：“行行行，算我倒霉，竟然碰上了个傻子。”摊摊手，自行去了。

    艾琳一怔，不解那人为何骂自己是傻子，缩回手来，舔了舔冰淇淋，心道：“为什么呢......”蓦地里低低一笑，轻声道：“哎呀，好冰。”

    艾琳在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望着车来人往，灯火明灭。自长眠中苏醒已有不少时间，现世已与她生活的年代有了天壤之别，但就她清清冷冷的性子来说，却并不觉如何感到奇怪讶异。在她看来，只要日升月落如故，无论再历经千百世，都能适应过来。这沧海桑田、天翻地覆的种种变化，艾琳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唯一令她感到好奇心喜的改变却是柏戈的变化：他摆脱了命运的桎梏，不再是一具身不由己的杀人兵器，终于能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不是把她当做罪恶的达涅古的化身——涅古鲁。虽然有时候她也不清楚，自己眼中所瞧见的柏戈究竟是何人，是他，还是......那个小窝囊？

    艾琳头戴兜帽，裹着一袭灰色大氅，与街边行人光鲜靓丽的诸般服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与陵谷大道一战之后名震天下的柏戈相同，跟他携手抗敌的艾琳也因其泠泠冰寒、自如写意的战斗风格，在众人心中留下了脱尘绝俗的美好印象，收获了无数拥趸不说，在各大新闻媒体与网站论坛之上的热度，也是一直居高不下。此刻，不少人向呆坐在路边的艾琳头来好奇的目光，低语谈笑起来，只因无人见得她的真面目，是以他们还想眼前这人不过是某个忠实崇拜者的高质cosplay罢了。

    艾琳静静坐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打扰自己，心中感到一阵无数时光以来，也未曾有过宁静安详之意，想道：“他们没怀疑我，也没觉得我是异类......那小窝囊说的没错，其实，其实......其实我跟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子也没什么差别，不是么......？”痴痴想了一阵，不免又浅浅笑了起来。往日在人前，艾琳是绝不会稍露笑意的，可自从与王萧相识，在他面前展露笑容之后，她却会开始时不时偷偷地像个孩子般傻笑起来。

    正出神间，远方忽地生出一股微弱的达涅古之息。艾琳思绪就此而断，心道：“又有人醒了过来，不过应该是挣扎在底层的“乌”，现在应该迫不及待的去屠戮遗民，供食达涅古之息去了吧？”心中一动，又想：“他肯定不会想到，柏戈早就醒了过来，如果只是这种角色的话，那小窝囊是能很轻松就解决的。”

    过不多时，果然感知到王萧的气息倏然而至，那微弱的达涅古之息瞬息之间便即消逝了。艾琳暗道：“看吧，果然......”一念方生，陡然又感知到一股极为古怪的达涅古之息，转眼之间连带着王萧的气息没了踪迹。艾琳吃了一惊，颇为不安起来，只是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以为王萧遁入了谧末诸界，所以便感知不到他的气息。片刻之后，待瑞斯提拉的紊乱失措的气息陡然而现时，她才意识事出异常，急忙站起身来，在路边行人震异错愕的目光当中，一跃而起，心道：“小窝囊有危险了......”

    东南市，中兴大道，10:55pm不多时，艾琳便已赶到事发地点，只见警车维序，瑞斯提拉静立当地，四顾之下，果然不见王萧身影。正疑虑间，只听得“轰隆”巨响，跟着又是“刺啦啦”的噪声，一方烧灼通红的裂纹由地面而起，呈方圆撕裂，呼呼声动，猛地向四周排去一阵焰红的气浪，跟着火光耀眼，众人为之闭目。“嘭咚”两声，两道人影从那火光中射出，各朝一方，直挺挺摔落在地。

    艾琳看去，一人正是身燃火息，手持灼剑的王萧，另一人却是通体虚透，满布黑白纹条与零星红点的怪人。艾琳暗暗奇道：“这小窝囊身上怎么充斥着烧灼的火焰元素？他不老实的又在玩什么把戏呢？”目光一转，凝视那黑白怪人，眉头稍皱，又想：“这是什么......他身上的达涅古之息倒是有些特别，而且......而且也有那么部分火焰元素掺着其内，这可真是古怪的紧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原是厄特拉构制结界之时，倾释的元素之力稍有薄弱，加之王萧器脏剧痛、精魄耗损而无达涅古之息为之修补再生，以致结界威力既挫，且极为不稳，再也经受不住焰麟互逐、剑雾相碰时所产生的冲击，破裂坍毁开来，将二人崩飞而出。

    火焰明灭，剑隐剑现，王萧扶墙而起，看上去已然力尽将颓。那黑白怪人的情况也好不到何处去，低首吐出大口鲜血，支着手后退几步，笑道：“愉快，实在是太愉快了，满满的，我整个身子都被填满了，你明白么，柏戈？可惜今天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哈哈哈哈......”大笑声中，又呕出几口鲜血。王萧奋力呼喊道：“警察先生们，快，留下他！！”跟着唿哨一声，“小白，你也去！”

    众警听得柏戈喊来，当下更不犹豫，一人喝道：“开枪！”砰砰声中，子弹不绝飞去。那黑白怪人手指一点，空气当中便撕开一道扩张的虚空，跳动起伏间，将子弹纷纷纳入。瑞斯提拉不等主人令下，早已电闪而动，见了那道虚空，也不直面冲荡，从右侧迂回而至，那怪人见了，手掌一划一弹，一道弯月似的虚空波纹推了出去。王萧领略过那虚空的厉害，忙喝道：“小白，躲开！”瑞斯提拉撑蹄高高跃起，不料那虚空的吸力更强，似一只无形的手掌将他生拉硬拽下来。瑞斯提拉惊嘶一声，王萧急喝道：“退回去，小白！”瑞斯提拉眸光一动，顺着下拉之势，坠入白芒的裂纹当中，遁入谧末诸界去了。

    那怪人翻起身子，手指一圈，一道径长数尺的圆形虚空破空而生。黑白怪人扶着发出“嗞嗞”声响的虚空裂隙边缘，说道：“你捉不住我的，柏戈，永远都捉不住我。”当此之时，王萧蓦地感到一股鼓荡阴恶的达涅古之息倏然迫近，心道：“这是......”只见月夜当空，一道惨淡森白的身子从空中飞出袭来。那黑白怪人虽不及王萧感知精锐，却也感到了那气息，待要回头之时，骤然飞落无数碗来粗细的骨矛，将他钉死在地。

    艾琳眼看王萧无恙，俏立远方，看了许久，见此情况，心道：“是莫努那家伙么？”

    “轰”地一声，人影飞落，地陷石飞，炸出一片烟尘，月光冷冷打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具半身血rou、半身骸骨的怪物，椎骨末端增长摆动，竟似一条骸骨长尾，看起来甚是骇人，正是那百怨骸骨。

    艾琳一惊，心道：“这不是那骨头么？她怎么体内怎么尽是莫努的气息？”念头一动，微微冷笑，想道：“那蠢货该是被自己的造物给吞噬了。”

    王萧呆道：“路小雨？”那怨骨瞧也不瞧上他一眼，径直步至黑白怪人身旁，双手一展，仰天悲鸣，骨rou交合的口中发出“呜咯咯”的怪声，一脚踏上他胸口，右手前突，化为盘结激旋的骨矛，直刺而前。那黑白怪人瞧上怨骨时，竟显得有些惊异骇怪，但这神色也是一闪而过，被那骨矛穿透胸膛却是哼也不哼一声，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你也能感受到了么？这能填满空虚的充实感，就在别人胸口缺了一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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