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部下之争
从运输机发动机轰鸣声在头顶响起的那一刻起，战乙女中队便彻底明白了驹木中尉，或者说起义军一方的真正意图： 整个大和在佐渡岛HIVE光线级的威胁下，理论上是无法使用航空载具飞行的。而如果想绕远一些，从东岸飞海面的话，米国第七舰队早以演习为借口获取了海上制空权。 而沙雾尚哉他们出发位置的厚木基地，从凌晨2时4分起便失去了联络。想来起义军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为这次危险至极的空投作准备了。 运输机的速度再慢，也要远远高于战术机的最大速度。所以即使现在战乙女中队全力追击，也未必能赶得上起义军。 以及作为起义军目标的将军护卫部队。 那么，这一阵，虽然战乙女中队彻底拦截住了地面上的，包括精锐不知火部队在内的全部起义军战术机，但棋局上的这一步，终归是沙雾尚哉赢了。 “全体下机，协助后勤部队救助伤员！” 伊隅满中队长并没有落入所谓战败后的失落沮丧中去，反正已经追不上了，倒不如直接转为战地救援，尽量减少些战场损失才是正经。 在双方先前那数场克制的交战中，肯定是不会出现任何阵亡的。但由于后期起义军精锐部队的投入，战乙女新兵们确实时常收不住手，甚至个别新人自己由于cao作不当都挂了彩。相对来说，起义军那边只有更严重一些…… 然后，幸亏宗像美冴的第一时间抢救，驹木中尉的伤势才没有进一步恶化。不过当时已经不太说的出话的后者从被抬出驾驶舱起，就一直歉疚地盯着宗像中尉的方向。直到伊隅满中队长专程跑来担架边，明确表示不会对起义军的行为有任何怨言之后，她才如释重负地阖上了眼睛。 “比我们想象之中，还要难缠一些呢。”这是宗像美冴得出的结论。 伊隅上尉在目送着驹木担架抬走之后，才缓缓回应了她一句：“……一切，就交给将军那边罢。” …… 于是，我们把镜头重新对准位面主角所在的这一队。而相应地，时间也要回拨少许。 在白银武他们还在为美军174大队能在冷川收费站坚持多少时间而心存疑惑时，帝国政威大将军本人正在自己驾驶的战术机内，同某个未知的AI——好罢我知道那是DG，可对于煌武院悠阳来说，就算罗杰肯给她解释，她又能真听懂么？——进行着艰苦的谈判。 “……付出多少？在看到你能实际将问题解决到什么程度时，光谈我的付出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即使再花瓶，基本的政治手腕或者尔虞我诈技巧也是不会缺的，明知这台战术机上的AI与罗杰有一定关系，煌武院悠阳首先能确定的是自己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或者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AI是罗杰压根控制不了的，但既然对方提出了“代价”这个词本身，那就说明一切都有得谈。而相对来说高明的谈判者，从来是在真正讨价还价之前，便要摆出足够杀价姿态的。 老实说，虽然DG是上个任务位面的高科技产物，但是它一开始吞掉的罗杰当时压根就是个废宅，后来就算它有了与“本体”融合交换情报的机会，但一整个任务位面全都是热血傻瓜，以及同热血傻瓜们智商同一档次的反派，所谓的用脑技巧让它从何学起啊？ 到了现在这个任务位面，DG能同陈弈达成互惠合作，这本身就相当说明问题了。虽然它也曾经小心谨慎地同香月夕呼共同进行了某些小范围合作，但后者显然jian诈程度比较高，DG在暂时不打算彻底吞噬掉她之前，还是能不合作就不合作的好，免得到时候亏本。 而且说句老实话，煌武院悠阳提出的交易本身便没多少执行的价值，提升或者降低战乙女的那些不知火机体性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帝国大将军要的显然是尽量减少起义军那边的伤亡，这一点本身恐怕DG不做什么手脚也能办到。它想要装作困难重重拼命往上狂开价是简单，万一罗杰那个缺心眼的家伙事后把真相暴露出来呢？ 政威大将军那边从一开始就在打着“延期支付”的念头，也就是说一切都会等箱根作战结束后再具体实施，所以在反复权衡之后，DG很没积极性地随便提了一两个条件，煌武院悠阳便得到了她较为满意的答案。 于是，这两位无意间反倒成了沙雾尚哉计划成功执行的帮凶…… 但当时的将军和DG是肯定没想到这一点的，而且当时207分队还在全速奔赴至冷川收费站的路上。局面基本上如所有人预期那般，当护卫队伍来到冷川收费站的同时，富士教导团起码已经有两个小队站到了收费站的旁边。 这种情况下显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全力突破。 可具体要怎么突破呢？驾驶技术比207B分队其他人稍微好上一截的白银武有些发愁。 单纯的战术机直线突破还是别的突破什么的，对于米军66大队那几台F-22A不会有任何问题，月咏中尉他们的四台武御雷更不用说，神宫司教官虽然开着的是击震，但她久经沙场（好罢实际上教官那台击震显然罗杰也做过手脚）不会比任何一个训练兵差。将军怎样不好说，但光从她自己说出来的实机驾驶时间也相当优胜…… 于是最后的问题变成了六台吹雪怎么办。 虽然已经全体换装了XM3的cao作系统，但上机时间有限，除了他白银武自己外，其他人到底能不能做到如臂指使都难说。现在这种实战突防中很可能会出现各种意外状况，万一发生交火，位面主角自己都没有能顺利摆脱之类的自信。 当然从旁观的角度看，白银武的这番思绪实在有点杞人忧天，富士教导队无论如何都不会冲着横滨基地所属战术机开火的。且不说将军的位置没人能确定，单单207是A-01部队前身这一条便足够了。不过这种位面级的变动白银武从一开始就没搞清楚，所以现在自然不能指望他全面衡量。 好在也不用他磨磨蹭蹭地衡量了。 不就是两个小队，八台不知火么？ 对于将军来说这点障碍根本就跟没有一样！所以在六台环卫在侧的吹雪略作迟疑的时候，煌武院悠阳驾驶的击震毫不犹豫地引擎全开，接下来一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变速低空俯冲动作，直接突破了富士教导团的防线。 207B分队的全体训练兵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这真的不能怪她们，毕竟对于这些团结性还不如207A凉宫茜的女生来说，白银武的驾驶技术就够引来大呼小叫的。而将军刚才的动作，简直比教科书还教科书，吓到这些小女生还不是再正常不过？ 呃，理论上不应该用小女生这个称呼，毕竟将军自己的双胞胎meimei也是其中一员。但比起一直没有踏上过真正战场的御剑冥夜来说，从当年京都防卫战起就已经开着这台击震实战的煌武院悠阳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家jiejie的范畴…… 总之相对来说反应最快的还是白银武，而且他比其他人更加注意到某些细节。比如将军的动作虽然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但在几个关键cao作变化时都仿佛故意留下了足够长的停顿时间，令他可以在现在这种无人传授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便抓住要点。 米军或者斯卫军那边不用细说，总之白银武是第一个模仿着将军动作突破过去的，队里的其他几个女生虽然心底打鼓，但也有样学样地跟在了后面。这个时候XM3的好处终于体现了出来，这个OS别的本事没有，自行判断以及附带的CPU性能相当高，换句话说就是驾驶员即使没能完全掌握动作，单凭同型号同系统内的战术机相互模仿便可以完成连续动作。 于是短短两分钟内，将军护卫部队全数突破成功。 富士教导团那边的确是想进行拦截来着，但是他们既然不能随便开炮，纯靠机体想要拦同为三代机的吹雪F-22A武御雷之类便有些不靠谱，更何况米军174大队的残余兵力还在拼死阻击……总之一来二去之后，冷川收费站便被207分队彻底甩在了身后。 可惜好景不长，一件谁也没有想到过的意外状况发生了。 长期实战而来的技巧与身体素质，还有击震内的适度保护，令将军那边没有任何问题。但她刚才压制自己技巧使出的动作本身，却似乎略微超出了207B某个成员的承受限度。 恩，就是体质最弱的珠濑壬姬。 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毕竟从5日午夜时起，整个207分队就一直处于动荡不安之中。白银武与将军接触的时段，还恰好是他跟珠濑壬姬的值班时间。 然后从那时起，整个队伍就一直在进行着最大战速的高强度急行军。中间虽然由于补给需要停下来过一次，但得到休息的充其量只是战术机，追兵三面包围的情况下，就算是给训练兵们发张豪华软床，怕也不会有人能充分休息吧？ 总之，持续数小时的战术机驾驶单从时间来讲，就超过了平时训练中强度最高的十公里越野。珠濑壬姬这个由于个子小，在历次训练中一直跑在最后的小姑娘，驾驶着跟大家一模一样的吹雪，付出的显然是比大家要多出不少的体力。 结果不用说，将军用出的连贯机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神宫司教官虽然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珠濑的异状，但一切与事无补，那台吹雪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然后从整个207B分队起，战术机们陆续降低了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最为理智的解决办法当然是放弃珠濑壬姬，其他人继续前进。 反正她又不是将军，自己也是和国人，想必追兵不会怎么为难她——当然就算为难了也是命中注定——米国沃肯少佐第一时间便发来了“抛弃”指令，月咏中尉那边保持沉默，神宫司教官虽然据理力争，但明显态度不够坚定。 这个时候，白银武忍不住违例开口了。 倒不是因为他和珠濑壬姬之间的交情比御剑冥夜还要强好多之类，不过身为位面主角，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定义为后宫之主的存在，他不想抛弃自己队友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不是？更不要说几天之前珠濑老爹还视察过横滨基地，当时就抛下“抱孙子”这一关键词，令白银武被丢到厕所直接群殴昏迷……虽说当事人未必有这个意思，但心里略微异样一下还是很正常的吧？ 于是，他开口，然后被沃肯少佐直接勒令闭嘴。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当然，也许是因为连区区一个训练兵都敢在通讯频道里指手画脚，令这位米军大队长相当不爽的原因吧？在接下来他与神宫司教官的对话中，沃肯少佐洋洋洒洒地吼出了一长串—— “神宫司军曹，你好像是大和人吧？你们分队里那个引发问题的训练兵，以及刚才那个擅自开口的训练兵，似乎都是大和人吧？” “你们不愿抛弃战友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不要忘记了，令你们的战友出状况，令我们这些外国人被无辜卷入这个见鬼任务的，也是你们大和人！” “在现在这个全世界人类都陷入灭亡的危机之前，罔顾整个东亚防线的安全，无意义地展开内战，把宝贵的战斗力和时间全部浪费掉的，是你们和国！” “你们有部下同僚，我也有！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部下，为这种幼稚而无聊的国家丢掉性命！而且这种事情，似乎已经在我们身后发生了！” 这一串连珠炮般的质问，并没有镇住所有人，但唯一有着类似思路，也因而被这所谓大义名分彻底震撼到的，估计只有白银武了吧？ 他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却下意识地将头转向了珠濑壬姬的方向。很明显地，内心产生动摇的他已经开始打算选择放弃了。 …… “啧啧，这个开后宫的还真靠不住啊。”DG在讽刺的时候，从来都是语气相当到位的。 “如果香月夕呼那边没什么重要任务的话，还是放弃掉这个位面主角罢。”相对而言，罗杰的台词倒颇为淡定。 “喂喂，你就不怕引起什么位面抑制力之类的东西捣乱么？” “你怕？” …… 然后就在下一刻，月咏中尉的声音狠狠刺透了白银武的耳膜。 “沃肯少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从几十年前，我们战败给你们国家后，所谓尊严，政治之类都不复存在。你们像现在这般任意干涉我国内政之类的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月咏中尉到底想说什么呢？现在的白银武完全不理解。要知道在他最初生活的那个大和，历史上似乎比本位面的大和还要凄惨很多，所以在强势的米国面前，从来就没有抬起过头来，这一点即使不用月咏中尉说，大家不也都知道的么？ “但是……让你部下面临危险的，并不是我们国家，更不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子。” 咦？壬姬很无辜没错，但国家又是怎么回事？白银武继续纠结中。 “造成今天这种状况的，是迫切希望在如今东亚恢复权威的米国吧？！” “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话，像三年前那样，乖乖滚回太平洋对面那安全的北美大陆不就好了？！” …… “……不准备把她从你的将军那边要过来么？”DG开始回复平板语音。 “你一定要破坏气氛是什么意思？”罗杰很聪明地逃避了“你的将军”这个关键词。 “装吧，你就。” “……” …… 然后，还没等白银武反应过来，也没等恼羞成怒的沃肯少佐再组织起反驳语言之类。来自数方不同秘密频道内的通讯中断了这场争执。 战乙女中队发来消息，起义军已乘坐大型运输机冲破箱根防线？ “什么？这些疯子不怕死的么？！”沃肯少佐那边吼声音量又提高了许多。 相反地，月咏中尉这边好似显得更加平静了，“少佐，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精神状况讨论上，倒不如立刻排查一下，你的部下们吧！” 白银武完全没有听懂，但不管神宫司军曹还是沃肯少佐那边，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月咏中尉的意思。 大型运输机的速度虽快，但真正左右空降行动的，是目标的准确性问题。 既然沙雾尚哉敢于破釜沉舟从空中赶来拦截，那么在现在这个护送队伍之中，必定存在着有给他持续提供位置坐标的叛徒。 将军，不可能。斯卫军四人，不可能，207B分队7人，还是不可能。 显而易见地，唯一可能出状况的，只能是米国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