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恩怨
突然，他怔住了：雨脚如麻未断绝……雨脚……雨脚……那就是了！刚才他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一直怪怪的，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这外面正下着的是雪呢，雪落无声！又不是雨，哪里能有滴水的声音呢？！ 那么，屋里不是漏雨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声音呢？ “哗啦啦”的水声忽然响起，先生一转身便看见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 先生揉一揉昏花的老眼，眯着眼睛仔细地瞅了一瞅，这才看清这人身上穿着的正是刚刚来讨水喝的那个跛子的衣服。是他？他怎么又回来了？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是你啊？你怎么又回来了？”先生向他走过去，慢慢地，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和刚才讨水喝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脸。那张脸在昏黄的油灯下透着青色的光，五官扭曲到不成样子！ 而更加叫人害怕的并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下巴！ 它根本就没有下巴！ “啪”地一声响，碗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刚刚喝进去的水顺着它下巴上豁出来的洞不停地往下淌着…… 先生骇然地看着它：“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什么……” “我是什么？我也想知道……”它的小眼睛忽然现出一些迷蒙的神色：“我曾经活着的时候就不算是个人，现在，就更不是了……你告诉我，我是什么？” 它说话的时候，有液体不停地顺着它下巴的豁口往下淌。滴滴答答，像连绵的春雨一样没有断过。 它垂下眼皮，向着地面上的水渍看了一眼，说道：“我以前虽丑，但却是有下巴的。你知道我的下巴是怎么没的吗？是被那条鞭子扫到的。你看，我的腿也是……” 它一跛一跛地走向先生…… 先生满眼惊恐地看着它，猛然便想到了那个满脸胡须的汉子。对了，那汉子手里提着的，就是一条铁链！ 此刻，先生的心中充满了后悔，他的眼睛慢慢地向着大门的方向瞟去。他的心中明白：此时再去后悔也是没有用的。但是那汉子刚刚离开不久，如今这冰天雪地的路并不好走，而且雪地里一定留下了足迹。如果能够逃出去的话，立即追上去，也许还能追上他！ 想到这里，先生再也顾不上许多了，他连忙转身跑到门前，奋力地抓住门闩，用力地将它拉开…… 可是，平日里好开的大门今天却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打不开。 那门，就好像被封死了一样，任凭他怎么拍打、撞击，就是纹丝不动。 他觉得耳后有些发凉。有什么东西摸上了他的脖子。凉凉的，有些怕人…… “哐当”一声，先生抓着门板，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门突然自己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孩子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先生倒在自己的面前…… 一百年后，学堂变成了一所学校。 修建教学楼的那一天，工人们从地基里挖出了许多的骨头。那些全都是人的骨头，白森森的，每一副都很吓人。 后来接连有人失踪，有时候两个人一起走在路上，但走着走着突然就少了一个。一时间人心惶惶，但即便是这样，这座楼房还是在人们的惶恐中竣工了。 随后，怪事仍然持续着，许多学生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去那栋楼的楼顶跳楼，说来也怪，一共只有三层，但所有跳过楼的人里愣是没有一个人生还！ 即便是有人守在楼下，依然如此。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上去的，更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上去跳楼。 人们只知道，那栋楼里，不干净。 谣言越传越凶，但那时正值兵荒马乱，人人自顾不暇，更没有人顾得了这些。 就这样，一直到了解放以后，有一天，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来到了这座楼前。 他背着双手，像一个气度非凡的领导。 那时候，这座楼已经被废弃了很多年了。但楼里仍然时有怪事发生。 老头说，那是因为这座楼里有古怪。人人都打心底里相信他的话，但没有人愿意去承认，这是封建迷信思想，是当下社会最最忌讳的东西。他们没有把这老头拉去关牛棚、拉去批斗，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更何况是附和他的说法。 老头倒没说什么，只是给大家讲了一个神神叨叨的故事，并且在楼里面走了一圈，告诫大家不要去三楼，便独自离开了。此后倒是相对太平了些日子，那栋楼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地恢复了使用。只是三楼从此再不让人上去。 那老头是另一个鬼差？ “那之前追捕它的那个鬼差又去了哪里？”萧潇疑惑地问道。 “那个老头，就是当初追捕它的那个鬼差。”杨天说道。 “是他？怎么会……”这差别也太大了吧？难道鬼差也会老？ “当时，他离开了学堂，一直往前追，追了很久都没有追到。直到一年以后，他再次回到那个地方，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追了那么久，它却一直躲在这里！ 那个时候，它吞噬了很多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来的它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鬼差遇见了游荡在外的宝儿。” “宝儿就是那个站在门外的小孩子。”杨天说道：“他是那个先生的孩子，当时刚巧站在门外玩耍，所幸的是：虽然未能逃过一劫，好歹灵魂没有被它吞噬。 鬼差没有抓到逃犯，无法回去交差。他告诉宝儿，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什么都别想，安心去轮回。第二，复仇。宝儿选择了复仇，一条艰辛又崎岖的路。 于是鬼差便将索魂鞭交给了宝儿，自己则找了一副刚刚过世不久的身体躲藏了起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不被下面的发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被那‘老家伙’发现。 后来，宝儿成了鬼王。而那个鬼差，也就成了你所见到的那个样子。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可以战胜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