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月下,林间星光散落。 一阵阵的兵器相碰的声传出,几回合下来,蓝衣少年已是衣裳褴褛,臂膀浸出了血。却仍然藏不住他的意气风发,墨发飞扬。 “这个时辰,还敢在这里如此放肆,着实有趣……”白衣男子立于树尖,双眼泛着魅惑的光,笑着出声。身边站着一个少女,一袭红衣夺人心目,眉眼如画,在皎洁的月光下,宛如天人。只见她勾了唇角,笑而不语。 夜幕一旦降临,这一带出没的妖怪就无数了,今晚竟能看到一群凡人厮杀,也算是件趣事。 看着林中男子节节败退,血溅一路,脸上伤口,挂着血珠。月漓转头看身边的人,笑得璀璨,“玩够回去吧……省得姥姥叨念。” “死在这里,会污了我的眼。”澜殇玉手轻扬,凌空而下,红衣袅袅,踝间银铃叮当作响。就在剑要刺穿胸口的瞬间,她一挥衣袖,震开了涌上来的人,提着那人的衣襟,在众人错愕下,飞身逐月光而去,只留绕鼻的迷香。 站在斜坡上,看着随意被扔在地上陷入昏迷的男人,月漓再次出声提醒,“人类的事情我们不可以插手……” 澜殇一愣,收回了要触碰到他脸的手,后退,纱衣被风吹得飘起,一张脸依旧美得不可方物,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到是把姥姥的话记得一字不差……”走前,回头看了眼脸色已经有所缓和的人,心想,就算死了也不关她的事吧。 凌墨尘恍惚间,看到曼妙华美的身影停在半空中,黑发随风飘舞,腕上的七彩手镯,耀眼夺目,胜过如练月华。看着一白一红的身影越来越远,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 澜殇到家,免不了一顿训,看着自家姥姥紧皱的眉头和喋喋不休的嘴,再看看悠闲的笑着喝茶的某人,心里不满嘀咕:明明每次月漓也一起去,可姥姥每次都只骂她。 “澜儿,你到底在听我说话没有?”枫姥姥看着她不停打转的双眼,气得红发飘扬,声音如雷贯耳。 其实枫姥姥并不老,细嫩的肌肤,妖治风姿,暗红色的长发挽起高髻,黑白分明的眼睛深不见底,蓝色的耳坠闪着幽幽的光泽,仿佛两滴晶莹的泪,明明是妖,却也是掩不住的尊贵优雅。 对,他们是妖。她澜殇,本体就是曼珠沙华,被称之为死亡之花,修炼千年,幻化成人,姥姥也不列外。 可是姥姥说过,她是不同的。曼珠沙华幻化成人,皆是红发,可她,是黑发。曼珠沙华生生世世,花叶不可相见,所以,他们注定不完整,作为妖的他们,缺了心脏。所以,所有的妖都知道,曼珠沙华一族,最是无情。可是只有她们知道,他们一族,最懂温暖。 无心,并不代表无情。可姥姥总是拿着她的手,覆在她胸口,一遍遍的告诉她:澜殇,你是唯一一个有心的曼珠沙华妖,你是有心的彼岸花妖…… 其实有心的感觉,她并不是很懂,她还是和其他的姐妹一样,笑着闹着……这样的心脏,有什么用? 可是姥姥总在不停的提醒她,无论何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一颗心脏,这也是她总是不允许她外出,不准她任性的最主要的原因了。 等到姥姥骂完走出去,澜殇才悻悻然的坐到月漓对面,倒了一杯茶就大口灌下去。看着对面悠然喝茶的人,粗暴的夺了他的杯子,抱怨道:“为什么每次姥姥都只骂我,你明明也跟着去了……” 月漓弯了嘴角,黝黑的双眸荡漾着暖人的笑,只手撑着下颚,斜靠在椅子上,薄唇轻启:“因为我是跟着去的……” 澜殇听得张了张嘴,哭笑不得,月漓的无赖总是一次一次的击败她。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她想……太久了,算不清了。但是依稀记得第一次,他闪烁不定的眼神,躲在姥姥身后,怯生生的看着她,脸上身上全是伤。 月漓是姥姥无意下救下的,是只魅人的狐狸。其实他们花妖也美,但是这样的美不一样,曼珠沙华的美,似乎是沁毒的,而他的,却是魅惑众生,勾魂摄魄的。 “比一场如何?”澜殇对上那人的眼,挑了唇角说道。和月漓偶尔切磋一下,也是她的乐趣之一。 “你每次都输……”还不待他说完,澜殇已经飞身移至屋外,一袭红衣在月下妖冶夺目。
月漓无奈的摇摇头,匿了身形。 在屋外,两人相对而立,这些年来,似乎有些东西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似乎又什么都没变。她还是那个喜欢和他抬杠的人,只是转眼间,已经芳华绝代了。 澜殇抬起双臂,袖里的丝带,如丝滑长蛇而出,带着迷人的花香,迅速围住了月漓,将他整个人吞没。 千年狐妖,也不是没本事的主。一声清鸣,月漓带着五彩光华冲破了红色的屏障,这一声,震得四周的曼珠沙华花叶从天而落,片片飘落在两人的飞扬的发间,衣上……澜殇一笑,掌化为爪,就朝他的颈间攻去,如蛇般出现在月漓身后,却被他一手揣住手掌,拉至胸前。 低头,便可见她如扇的睫毛,红唇皓齿。澜殇从身后抬高腿向他头部击去,连过了几招,几欲成功,却屡屡失败,最后只能被困在他胸前,低头轻喘。抬头看到他轮廓完美的下巴,勾起的半边嘴角,透着七分邪气,三分傲慢。 “不玩了……”澜殇甩开他的手,转身不理他。确实每次都打不过他,月漓是她见过的,和姥姥不相上下的人。 澜殇抬头看夏日里的漫天流萤,动人至极。伸手覆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它的跳动,“月漓,你说,我这颗心脏,有什么不同?” “妖者得之,可抵千年修为;人者得之,便可不老不死……” 澜殇侧脸看他,笑得妩媚,声音却清浅、柔软如光滑的缎子,“那你拿去,是不是可成仙了?” 他直视她的眼睛,双目闪闪生辉,月漓懒懒的说了什么,后半段却消散在nongnong的夜色里。 “成仙又能怎样……”伴花香在夜风中依稀传来,听不清是嘲笑,还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