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执事修养（天马篇）

    手臂上的机械圆盘发出一阵连续的警告声，紧随其后袭来的，是冰冷、漆黑，以及无法控制的战悚。

    血色的字符宣告着悲惨的结局：

    【天马幻也·LP剩余：0】

    “这份黑暗，你永远都无法逃脱……”

    黄金色的轮盘上方，泛着赤红光芒的魔眼这样诉说着。

    惨白的人偶手臂从四周跃跃欲试的阴影处开始浮现，向着半跪于地面的高大身影邪笑着围拢过去。

    过于天真的坚持，无趣的自我陶醉，沉溺于懒惰的思考。

    太过弱小。

    简直令人发笑。

    凭借这种程度的“暗”，永远，也无法触碰到“支配者”的一丝一毫。

    “这，就是你的‘命运’啊……”

    赤红色的光芒化作狞笑，黑暗意志的代行者嘴角上扬着，几乎要裂开到耳根。

    “祭品。”

    就在它的面前，

    已经切实的，接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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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杂的纹路从逐渐回复的视野中展开。

    有如藤蔓，或者是蛇身缠绕的黑色曲线覆盖在整片天花板上，形成变化规则的花纹。而躺在一张床铺上的青年，此刻的视线就下意识地在沿着这些线条向边缘处延展。

    “Ehh……是个很不愉快的二重梦境【注1】。按照博士的理论，这说明我‘内部’的精神也开始与这个空间发生接触了吗？”

    摇了摇头，青年将噩梦中的景象从脑海中快速驱除出去，然后就立刻感受到了额头传来的阵阵痛楚。他不得不用一手轻按住头部，一手撑住白色被单使自身缓缓坐起，隐藏在长发下的眼睛早已开始迅速扫视四周。

    （那么……我现在是处于宅邸的内部？）

    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天马所在之处是一个很整洁的小房间，午后的阳光通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将室内洒满温暖舒适的气息。旁边小桌上，作为装饰的玫瑰也飘散出恰到好处的花香，使精神紧绷的青年感受到了些许的放松。

    （我记得，之前……）

    坐在床沿，天马以手扶额，纷乱的片段开始在他的头脑中快速掠过。

    阴暗潮湿的房间。

    即将腐烂的纸条。

    神秘的警告。

    以及，从两边挤压而来的，坚实而致命的墙壁。

    “……大意了。”

    将变得杂乱的银色长发轻抚到一边，青年低喃道：

    “那只名为Clowd的黑猫，并不是之前认定的【引导者】，而是【守卫者】啊。”

    【守卫者】

    【梦境】和潜意识的看守者，对于作为“介入之人”且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天马而言，无疑是最为危险的存在。

    按照千叶博士的描述，【守卫者】最为直观的特性是会对于【梦境】中的“外来者”发动攻击，通过从物理层面消灭侵入者来将其从【梦境】中驱除。它们并不受梦境主人意志的影响，而是像人体的不随意肌【注2】般自律运行，完成它应尽的职责。

    而作为【守卫者】，天马所见的黑猫无疑比在论文范例中看到的那些同类要更为阴险和狡诈。

    在见到天马的第一时间，黑猫并没有作出直接的攻击行为，而是以友善的面貌与青年交谈，甚至主动为他引路到达核心区域。而那个时候的青年，虽然表面上彬彬有礼地作出回应，实际直到安全通过宅邸正门为止，依然保留了相当程度的警惕之心。

    所以，【守卫者】的狡猾着实令现在的青年感到惊讶——它并没有无谋的在正门处就急切地展露獠牙，而是让将真正的杀招隐藏在了“第二扇门”之后！其准确地把握住了青年的警惕心降为最低点的时刻迅速发难，企图用致命的陷阱将青年抹杀！

    而这一行为，也可以说，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天马没有看清楚纸条上的警告，并及时地使用那张卡牌的话。

    彩色的光辉从青年的手上掠过，化作一个淡紫色的矩形轮廓。即使在【梦境】中，青年的能力依然被忠实还原了出来。

    “【陷阱·次元墙】……下意识的举动，没想到竟然能够绝处逢生。”

    在生与死的夹缝之间，青年完全顺应着自己头脑内一闪而过的决断，于袖口内包含四十张卡的组合之中奇迹般地抽出了这张能够帮助他脱离困境的卡牌，并立即向着关闭的大门方向发动。

    那就是令“联结世界之人”逃出生天的异次元之门。

    虽然是拥有等同于瞬间移动能力的卡牌，但在那种紧急情况的发动仍然是十分危险，只要过程存有一星半点的犹豫和错误，青年就会被卡在某处墙壁之间或者遗落下自己躯体的某些部分，然后永远变成一件会出现在某些猎奇展览中的“艺术品”。

    而这次，青年无疑也是幸运的——除了在快速通过【次元墙】时，因为未能及时看到前方情况而使额头狠狠地撞上了一面坚实的墙壁，导致其短暂昏迷过去之外，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危险的赌注受到任何致命的伤害。

    是的，【梦境】中的感觉都非常真实。即使是精神凝聚的形体，也会与现实中的表现别无二致。在特定情况下，“介入之人”也会感觉到窒息，会短暂失去意识，也会流血和变得虚弱。致命的伤害，则会让他被驱逐出【梦境】。对于天马而言，结果则会更加严重且不可挽回——因为那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小心黑猫’，为我作出这个提示的，是秋本boy的意志吗？”

    透过玻璃窗，银发青年望向空旷的蓝色天空，让阳光尽情透过长发，勾勒出面部坚毅的轮廓。

    “Thanks，我的朋友……接下来，就是属于我的turn（回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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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失去意识前，我确定自己是到达了一个像是走廊的地方……好吧看来就是这里无误了。那么下一个问题：是谁把我安置到这个房间中的呢？）

    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半，探出身的青年左右张望着，然而入目的，只是一条依然没有丝毫活物气息存在的空旷长廊。

    （那个【守卫者】并不在附近吗？但是，‘眼’似乎无法察觉【梦境】中的角色。毕竟‘它们’本就为一体，混杂在精神的视界中自然也是无从分辨……啊啊，这还真是变得有点棘手了。）

    天马明白，卡牌cao作在反应速度的劣势若没有高超洞察能力的支持，是很容易使目前的他陷入危机中的，之前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例子。‘眼’在这个环境下，明显，已经失去了对恶意的探查作用。而在这座明显不会友善待客的，名为“魔女之家”的宅邸中，危险的区域肯定不会只存在于正门一处。所以青年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如果他还珍惜自己生命的话。

    随手将后面的门关上，这时，天马的视线突然意外扫到了门框上方，一个棕褐色的矩形物体上。

    “哦？”

    那是一个和屋内装潢散发着同样古典气息的门牌，上面则用德文清晰的刻出了这样一个词组：

    【客人的休息室】

    “Emm，也许我的猜测都是错误的？这里的主人可能意外的很好客呢。”

    青年摸着下巴。

    “那么，制造一个会把人压成纸片的房间又是为了什么？防盗？或者是用于私刑？呃，我突然对在这座宅邸工作的员工感到有些同情了……”

    天马面无表情的吐槽道，他还没有忘记自身在【梦境】中被赋予的角色。

    耸耸肩，转过身的青年正准备前往探查走廊深处，结果立即就发觉到了不和谐——本来正对屋门的空白墙壁上，一张褐色的羊皮纸突然浮现在了和青年视线相平的位置。

    青年的眼神瞬息间变得锐利起来。

    加上警告的话，这应该是秋本的潜意识给予他的第三条“信息”了。

    “不要被飞行道具击中”

    以上，就是这张羊皮纸表面的全部内容。而在青年看过之后，它便迅速地卷曲起来，化为了灰烬四散而去。

    对此天马只是挑了挑眉，发出了一声轻笑：

    “果然和预料的一样，热烈的欢迎，恐怕只是刚刚开始——你说对吧，那边的朋友？”

    铮的一声。

    在距离青年不远处的半空中，突然爆出了数点火星，随后，伴随着低沉的碰撞声，可以看到有一些奇怪形状的物体出现在了一边的木质地板上。

    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是数张绿色的卡牌，

    以及……

    镶嵌在每张卡牌的边缘，

    同等数量的，银质餐刀。

    手持的卡牌像剑一样挥动起来指向了走廊的深处，银发青年的神情严肃，无论是黄金之眼还是人类之眼都已经牢牢锁定了前方从暗处显现的人影。

    就在刚才短暂的交手过程中，他清楚的理解到了一点：

    防御的成功，并不是归因于他自身高明的探查能力，而是对方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隐藏自己的打算。

    嗒……嗒……嗒……

    皮鞋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敲击出有节奏的声响。明明是蕴含着轻快情绪的步点，响彻在空旷的走廊中却使其在不知觉间开始弥漫起一股沉重的，似被阴影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交锋是绝对不明智的。

    无数次拯救了青年的直觉在这样警告着。

    （这座宅邸到底都有些什么……如果这是第二个【守卫者】的话，我就必须从这里难看地逃走了啊！）

    手指轻微地抖动，新的卡牌已经准备就绪。

    就在青年如临大敌的视线中，如同从永夜之中浮上的黑发男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修长的身形被包裹在一套整洁的漆黑燕尾服中，将不似男性的光洁皮肤衬托的越加苍白。俊美的面庞之上，深红的瞳仁闪动着奇特的光辉，挑起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无法查知真实的微笑。白色手套的指缝间，数把银色的锋锐，此时正倒映出青年透出几分不安的面容。

    两人相对而立，数秒后，一个清朗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帕伽索斯·乔伊斯·克罗弗多。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是被邀请到这座宅邸，准备应聘执事的人。”

    将手指间的卡牌收起，银发青年直视着对方朗声述道。

    “哦？”

    深红的瞳孔似乎产生了一丝波澜。身着燕尾服的黑发男子仍然保留着那幅神秘的微笑，只不过在天马看来，那个笑容似乎变得越加意味深长。

    不过，除此之外，男子并没有作出进一步的攻击行动。反而同样将手中的银质餐具收回了边缘齐整的袖口之中。

    这证实了天马的想法：

    对面的黑发男子，

    至少现在——并没有真正的，对于青年的敌意。

    “这位先生，不打算报出自己的名字吗？”

    摊开双手，青年的脸上显现出游刃有余的微笑。

    黑发男子轻微的偏了偏头，随后，他微笑着俯下身，向青年鞠躬致意。

    “之前失礼了。”

    富含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古典的装饰之间，使青年的微笑也不禁僵硬了一瞬。

    “名字的话……我曾经使用过很多不同的名字。不过，如果是最近的那一个，就是‘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

    一个独特的自我介绍——天马想，不得不说，令人印象深刻。

    “好的，塞巴斯蒂安先生……”天马继续道。“请原谅我的冒昧，您又是这座宅邸的什么人呢？”

    “哦呀，这可真是惶恐，在下其实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呢。”

    漆黑的笑容中透出邪魅的气息。

    “我只不过，是一个‘执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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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二重梦境：就是“梦中梦”。梦境中通过药物辅助等再次睡眠进入的深层梦境，之上还存有更深的梦境层次（依然来源于《盗梦空间》）。

    【注2】不随意肌：心肌，消化道平滑肌等不会受到人的意志运动或停止，是进行自律运动的肌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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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语：最有信心的叛逆部分居然只剩下了一章……正文部分最近会试着修复，如果目前更新的魔女之家这卷再缺失的话……嘛，我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