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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吴三桂投清

    宁远城,北门。

    站在北门一箭开外,被一众清军护卫簇拥着的清军使者,宁完我与高鸿中二人,脸上皆是洋洋得意之态。

    迎着熙暖的春风,宁完我心情相当不错。他捋着胡须,对高鸿中感叹说道:“鸿中,还是太后与摄政王看得准啊!他们料定,在流寇攻占京城之后,那吴三桂与祖大乐等人,驻守边城,兵微将寡,必是惶惶不可终日。我军若能趁此机会南下攻击,必可大有收获。于今看来,宁远城头旗帜散乱,兵士杂乱,吴三桂这厮真的全无防备,倒是生生让我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太后与摄政王之见,何其高瞻远瞩矣。”

    “实甫说得是。”高鸿中亦是满脸感慨:“想来太后与摄政王,原本打算,是与那流寇共同夹击山海关与宁远城的。但形势变化,流寇未能抓紧时间北上,白白坐失良机,那这宁远孤城,当然还是由我大清独吞更为合适。所以摄政王命英亲王阿济格,紧急从大清各地抽调近十万兵马,前来攻打宁远与山海关,实是颇有远见之明矣。“

    他顿了下,继续冷笑着说道:”现在,吴三桂部兵马,南逃之路已被我军彻底截断,已成瓮中之鳖,再无逃走的可能。他们兵微将寡,外无援兵,已是陷入死地。这般绝境之下,吴三桂这厮,就是想不与我军谈判,想不投降我军而去另寻他途,又岂可得乎?再说了,象他这般势利自谋之辈,还能舍去性命,去与那明朝崇祯皇帝同殉不成?”

    “正是如此。”宁完我哈哈一笑,接过话来:“宁某敢料定,吴三桂必定会顶不住我大清的压力,前来投降。那么只要吴三桂一降,那我军在拿下宁远之后,当可长驱直入,直取山海关。山海关总兵祖大乐,兵力更是稀少,若见到宁远已降,这山海关虽是天下第一雄关,但其再无凭依,只怕亦是惊惶无状,只有投降我军一条路可走了。”

    宁完我说完,两人皆是纵声大笑。

    这时,宁远城那高高吊起的吊桥,忽地吱吱嘎嘎地放下,城门亦微微打开一条缝,一名文士模样的人,一脸忧色地从城门中走了出来。

    “哼,说曹cao,曹cao到,这不,宁远城中派人出来了。”高鸿中一脸揶揄的微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名文士快步来到宁完我与高鸿中面前,拱手说道:“二位,在下乃是吴将军慕僚方光琛,我家吴大人已同意二位入城叙谈,就请随我入城吧。”

    听得方光琛这番话,宁完我与高鸿中二人又忍不住得意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哼,吴三桂这厮,果然是抗不住压力了,算这小子识时务!

    二人随方光琛入城,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吴三桂官邸。进入客厅后,见到了正呆坐上头的吴三桂。

    见吴三桂这幅魂不守舍的可怜模样,二人心下俱是更加得意。看茶入坐后,各人互报姓名,方光琛了胡即退出房中,厅内只留吴三桂宁完我高鸿中三人。

    宁完我轻呷一口,放下茶杯,径入正题。“吴将军,我军此来,非为他事,乃是心忧明朝内乱,恐其波及我大清,才不得不调派兵员,统军南下,从而固守边疆,防止动乱,以保国土宁靖也。”

    宁完我这番虚伪至极的话,吴三桂听了,自是冷笑连连。

    “宁完我,你这番话,说得未免太过虚伪。”吴三桂冷笑道:“本伯看来,你们所谓保卫边境,护土安民,不过仅是一个幌子罢了,真实的目的,无非是想趁我大明无主,利用这般混乱局面,来图我大明之土地城池。“

    ”非也,非也。“高鸿中急急插话过来:”吴将军你这番话语,着实误会了我大清太后及摄政王一片心意了。“

    ”哦,哪里误会了?你倒是给本伯说说。“吴三桂斜了他一眼。

    高鸿中干笑一声,他轻呷一口茶水,便继续说道:”吴将军,你与我大清,也算是交手多年的对手了,彼此之间的情况,都是十分清楚。我大清太后及摄政王,对吴将军在京城陷落,皇帝沦亡的境况下,依然驻守边城,力保孤忠,乃是十分钦敬,深为将军忠义之心所感动啊。”

    高鸿中这番话,说得吴三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听他继续侃侃而谈:“想来大明京城沧陷,皇帝死于流贼之手,我大清帝国亦深为痛惜。而皇帝一死,明廷已然荡然无存,那这宁远等地,可称为无主之地矣,接下来自是有能力者夺之,又何足怪焉?因此,我摄政王心忧宁远孤城,会因兵微将寡,又外无援兵,最终只会落入流寇手中,实是可惜之至。出于惺惺相惜之意,也是为挽救将军这样的孤胆忠臣,才特命英亲王阿济格率十万精兵,星夜兼程赶至宁远之地,来为将军解困矣。好在全军用命,总算赶在流寇到达之前,来到这宁远城外,甚是令人欣慰矣。”

    高鸿中这番话,说得吴三桂呵呵苦笑了起来,他摇头长叹一声,缓缓道:“高鸿中,你还真是巧舌如簧啊。这么看来,本伯倒是要来感激你们了?是不是,本伯要来感激你们,打着救援的名义,实则来吞并我这宁远之地么?”

    “吴将军,这话差矣!”宁完我从一旁接过话来:“我大清向以仁义立国,岂会做出趁人之危之举。不过是看到宁远孤城一座,将军你又兵力有限,才打算趁机出兵,与将军共同协守宁远,以防流寇侵夺。这般好心之举,将军又何必太过固执呢?”

    未等吴三桂回话,宁完我又紧接着说道:“当然,将军若是觉得,我军此来,定是为了侵夺宁远之地,在下也难强行反驳。毕竟,摄政王也说过,大明皇帝已薨,宁远等地无主,大清不取,则必落他人之手。故我军此去宁远,必须要达成与吴将军一道守城之目的。若吴将军真难以忍受这般局面,摄政王也说了,大清之地,可任由吴将军及其部众驻守安顿,他决不会刻意为难吴将军您哪。”

    “既如此,那本伯离开宁远的话,贵军能否将本伯及全部属下,送往明境呢?”

    见宁完我把**裸的侵略,美化摭掩得这般仗义,吴三桂内心冷笑不已,故而他也毫不保留地,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对宁完我径直说出。

    不过,他刚说完,就后悔了。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rou,自已提出这般条件,岂非与虎谋皮么?

    “这……”宁完我稍一愣神,眼珠眨了眨,脸上便涌起笑容:“吴将军,你之所求,虽然令人为难,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你身为明臣,理当再为明廷效力,这般话语,亦是情有可原。只不过,在下身微言轻,这般大事,实难定夺。依在下之见,不若吴将军先行率部来投我大清,以为两军合洽之举。接下来,或待我禀明摄政王,或出英亲王安排,或是吴将军亲去盛京与摄政王沟通,最终达成一个妥当的安排,如此可好?”

    面对宁完我一脸假笑,吴三桂心下恼怒,却还只能在表面上强忍着没有发作。

    cao,现在的自已,真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啊!

    宁完我这厮,看似说话绵软,却是绵里藏针,让自已根本无力反驳,也无法拒绝。

    只不过,吴三桂还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最后的一点强硬。

    “若是本伯,不愿答应贵军的条件呢?”

    吴三桂这句回答,让宁完我与高鸿中皆是一怔。

    不是吧,吴三桂这厮,真是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呢。

    还是高鸿中迅速反应过来,他知道,吴三桂这句话,无非是想把自已卖个更好的价钱,为自已谋条更好的出路罢了。

    于是,他故作恍然大悟般说道:“对了,有件重要事情,忘了和吴将军说了。摄政王说过,只要吴将军能率部来投,不与我军发生没必要的冲突,那么,摄政王对将军,绝不吝于王侯之赏!吴将军,这般优渥条件,岂是他人所轻易能得乎?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吴将军何其聪明俊逸之辈,安能不明此理?还望吴将军审时度势,趁早答应我军的条件。好此一来,两家合二为一,共御流贼,岂不美哉?”

    高鸿中把话说到这一步,吴三桂终于明白,自已再也无路可退了。

    若要想保住权势与富贵,现在的自已,也就只能投降清廷一条路可走了。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莫名悲哀。

    自已本来,还是打算做个忠臣的,哪怕局势再恶化,也希望勉力自保。至少另投新主时,还能找个汉人政权效力。却绝没有想过,最终有一天,会去给异族人卖命。

    就象前段时间,祖大寿投降清廷,还曾寄给了自已一封劝降信,并随信寄了一把常用的虎骨小刀为凭证,自已都坚决不为所动,没有做出投降异族的举动。只是现在,自已在清军大举压境的情况下,却只能暂时投降清人以求自保了。

    前后对比,何其悲哀。

    吴三桂一脸戚色,尚在犹豫不决之中。就在这时,有三声号炮远远炸响,房中各人,皆可清楚听到。

    吴三桂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

    “吴将军,时不我待,速下决断吧!这号炮一响,可见阿济格将军已然等不及了。”宁完我察颜观色,对吴三桂急声道:“万一英亲王见我等迟迟不归,疑吴将军对我等做了手脚,旋发大军来攻打城池,可就糟了!到了那般境地,吴将军纵然再来后悔,又有何用焉?”

    吴三桂仰天长叹一声,两道泪水潸然而落,他喃喃道:“好吧,本伯同意了,接下来,全凭二位处置……”

    不多时,宁远城四门大开,城头上清军旗帜亦高高挂起,吴三桂及其一众手下,垂头丧气地从城中走出。

    见到吴三桂及其部众,未曾一战,就被宁完我与高鸿中两名说客给说服,这般驯服地出城投降,统军大将阿济格乐得拍腿大笑。

    “哈哈哈,吴三桂这厮,真他娘的是条没骨气的狗!这一没明廷支援,倒是蔫巴得比谁都快!看来多尔衮对此人的看法,还真是他娘的入木三分!”

    接下来,阿济格强忍着内心的无尽喜悦,装出对吴三桂等人一副尊重的样子,作装客气地对他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

    接下来,便问他,是想继续驻守宁远城,还是要愿去大清其他地界驻守。

    吴三桂听得此问,心下有如刀割。

    若说他的真实想法,当然是想继续驻守在宁远城中,从而更好地保持自已的独立性。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刚从心头冒出,他便知道,这事绝无可能。

    毕竟阿济格全军近十万人,现在必定是要全军驻扎于此,这宁远城小地狭,如何容得下恁多兵马。自已这四千兵马,已然是低人一等般的存在,还是趁早识相离开,最为妥当。

    再说了,若硬要驻守这宁远城中,阿济格以全军统帅的命令,要将自已的这只队伍拆分到清军中,自已难道还能拒绝不成?甚至接下来,他强令自已打头阵,去攻打山海关的祖大乐部,自已又能以什么理由加以拒绝呢?与其这样,还不如趁早躲离这是非之地,至少,能让自已暂时保全这一众手下。

    想到这里,吴三桂脸上涌起苦笑,他朝阿济格略略拱了拱手:“英亲王,在下既已投清,就全凭英亲王裁处了。只不过,宁远地界狭小,为免大军驻扎有碍,在下愿率部离去,为大军腾挪地方,决无二话。”

    见吴三桂这般上道,阿济格心下对他是既鄙视又喜欢,他昂然道:“吴将军果是深明事理之人,本王甚是喜欢哪!这样吧,你立刻率军北返,全军暂驻广宁。在广宁安顿之后,你再与你的一众部将,前去盛京,接受摄政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