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离开,叫做活着!
马红呆愣在门口,看着铁柱,张轻年与郭苏三人。 职业中学初一的数学全部都是由马红教,所以她也认识郭苏与张轻年。 “孩子,先进来吧!”马红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在一起,左脸颊上的淤青很是显眼。 房子真的很小,一张双人床,一个柜子,还有一个铁炉,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些零碎。 墙面很脏,被油烟熏黑,不少地方贴着毛爷爷的大幅画。 进了房间,坐在双人床上,马红拿了三个白瓷碗,给三人从暖壶里倒了三碗白开水。 “老师,你的,,,!”看着马红,铁柱心里酸涩。 “这是我不小心磕的!”马红轻轻一笑,当下跟几人拉起了家常。 通过与马红的交谈,铁柱得悉,她有一个老公,在县委上班,给领导们开车。 她男人年轻的时候下煤窑,收过一些伤,不能干重活,现在也有三十八的年龄,大半辈子都走完了。 两人有一个孩子,叫做高雪,是个女孩,在职业中学高中念高一。 马红的家庭很苦,老家也是在西庄那一带,那是马红五六岁的时候,时值秋天,村里人都会在这个月份去打核桃,核桃可以卖钱。 西庄那边的大山都是堪称悬崖峭壁,她父亲上核桃树打核桃的时候,由于早上,山西这边秋天都是结霜,熟悉核桃树的人都知道只要沾上一点水,核桃树都会很滑。 她爹上了核桃树就没下来,直接摔到了悬崖底,当时就不成人形。 她娘一个人扛起一个家庭,也没有再婚,一直把她拉扯大,三年前,不过五十三岁,看上去却好像六十多岁的老人走了。 马红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娘家还有不少舅舅、姑姑之类的,但马红这些年已经很少走动,等于断了关系。 而她男人这边,爹妈也是早早的走了,自小被奶奶拉扯大,等到男人到了能孝顺老人的年龄,老人也撒手人间,算是比较苦命的孩子。 “老师,对不起!”铁柱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 “没事,是老师没给你们起个好头!”马红轻笑,只是笑容看起来很是苦涩。 离开马红家,铁柱与郭苏,张轻年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一路无话。 “郭苏,替我联系一下马红老师的女儿,我想弄清楚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就不教书了!” 在马红家里,铁柱曾问过马红为什么不来学校了,马红的回答是,她以后不准备教书了,准备好好照顾女儿,因为她女儿身体也不好,这也是她老公的意思。 “好的!”郭苏点了点头! 这个社会有时候就是这么艹蛋,等到三兄弟赶到职业中学的时候,却发现学校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 还有警车,警察,不少人交头接耳,在议论着什么。 “唰!” 那是一辆救护车,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被两个警察抬进了救护车,漫天的烟尘中,救护车绝尘而去。 “发生什么事了?”周围的人群已经慢慢散去,铁柱走向一个看上去就很慈祥的老妇人问道。 “哎,学校又死人了,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了两起命案,你说这些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不让人省心,也不说念想着父母!”老妇人叹息声不绝,皱着眉头,像是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是她的孩子。 “又死人了?”铁柱一愣。 “是啊,一个女孩,从四楼跳了下来,当场就没了呼吸!”老妇人叹息着离去。 当晚,郭苏带给铁柱一个堪称爆炸性的消息。 那个浑身是血,被抬进救护车的女孩,叫做高雪。 铁柱疯了,张轻年疯了,郭苏也疯了,连假都没请,三人直接冲出了学校,一路狂奔向了马红家。 狭小破败的二层小楼,三兄弟没有看到马红。 房子里一片黑暗,没有灯光,房门紧闭,没有人。 “去医院!” 张轻年招呼着铁柱与郭苏,三人再次发疯般的狂奔向了医院。 在县医院充满药水味道的冰冷走廊中,铁柱第一次见到了马红的男人。 “死了,,,都死了!!”那是一个微微驼着背的中年男人,满脸的皱纹,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绝望的泪水嗜满了他的眼眶,他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放声痛哭,像是个孩子。 就在三个小时前,当得知自己唯一的孩子跳楼死亡以后,得到消息,马红什么也没有说。 她在那个狭窄的房子里,一坐就是半个小时。 她没有哭,脸上的神情只是沉默。 她洗了一个澡,穿上高雪为她买的过年衣服,她第一次为自己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开始出去买菜。 她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钱,买了很多很多菜。 都是些鸡蛋,油,面等可以长期储藏的东西。 将房价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最后看了一眼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她熄了灯,关上房门,一路走,来到了湘西县职业中学。 站在学校外,望着那栋三层楼的破旧建筑,那是她奉献了半辈子心血的地方。 那边,一栋四层建筑,那是她女儿上课的地方。 萧瑟的秋风,卷起马路边上枯黄的落叶,她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摇曳,犹如即将要熄灭的风中残烛。 一路上,马红逛了很多地方,有买衣服的,那些衣服很漂亮,很漂亮,高雪总会在晚上睡觉的前半个小时躺在她的怀里,对着她撒娇,说以后要找个有钱的男朋友,给她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让她这辈子也穿不完。 她还看到了一袭纯白色的婚纱,她和她男人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她多少次都在脑海中回想,自己的女儿穿上婚纱以后是多么漂亮。 她的女儿,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她多想一辈子保护她。 去了一家药店之后,马红来到了医院。 她跟她老公说,她想独自跟女儿待一会。 她老公出去了! 直到一个小时以后,她老公觉得不对劲才撞门而入。 马红睡着了! 她的手,紧握着自己女儿发青的小手,两个女人的手中,是一袭雪白色的,,,,头纱。 他嚎啕大哭,瘫软在医院冰冷的过道上。 铁柱的嘴张开,想要安慰什么,话一出口,却哽咽的再也说不出来。 铁柱走了! 他没有去看马红,这个他生命中一直当做母亲的温柔女人。 三兄弟一路走,一路走,漫无目的。 抽着呛鼻的大前门,昏黄的路灯下,张轻年的眼神森寒的犹如一头觅食的野狼。 郭苏平常不喜欢抽烟,也很少抽,但这个冷冰冰的夜晚,他抽的烟,一根接着一根。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潭;平静的让人一眼望去,脊梁骨就不自主的望外冒着寒气。 铁柱没有哭,也没有闹,他就是这么默默的抽着大前门,然后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一处没有路灯的破烂街道,铁柱走向了一面水泥墙壁。 “嘭!” 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水泥墙壁上,瞬间刺骨的疼痛直冲脑海,让铁柱握拳的手臂都在轻微痉挛着。
“嘭!” 又是一拳,血rou飞溅,染红了墙面。 “嘭!”“嘭!”“嘭!” 路边,郭苏与张轻年并列,同时扔掉手中的大前门,就这样默默的看着阴暗中不断疯狂砸墙的铁柱。 没人去阻拦,因为这件事最大的错误本身,便是王铁柱! 他在忏悔,所以张轻年与郭苏不会去阻止。 不知砸了多长时间,铁柱终于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他的双臂早就发麻了,掌背上血rou模糊,一滴滴粘稠的猩红血珠不断顺着他的指尖滴落。 “轰!” 突然,铁柱的身体一软,他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缓缓的,他伸出右手,直接覆盖在了他黝黑的脸上。 “啊!!” 他终于哭了,躺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肠寸断。 他的泪,一滴滴,划过他的脸颊,打在马路的尘土里。 他的鼻涕,混合着手掌上滴落出来的鲜血,糊了他一脸。 他看上去狼狈而渺小。 他哭的惊天动地,嘶吼的嗓音都沙哑。 张轻年紧紧咬着嘴唇,眸子中嗜满了泪水,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一屁股瘫倒在了马路边,将头埋在双膝间,哭的那叫一个孙子。 郭苏也哭了,但他不同铁柱那般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也不是张轻年那种哽咽的哭。 他的哭,没有发出声音。 他就这么默默的看着铁柱,脸上的表情依旧那般平静,只有一行又一行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从那天起,铁柱再也没看到那个中年汉子,马红的男人。 据说他想雇一辆车,把他老婆与女儿的尸体给拉回村子里去入土为安,但是没人愿意给他干这种活。 他不想将自己的老婆与女儿的尸体火化,也运不会那个偏远的小村庄。 最后,他妥协了,把马红与高雪葬在了南山的墓葬群。 他辞去了工作,回到了村子。 那是一个破旧的土窑,从那以后,他也不干活,就这样喝着高粱白酒,整天都是默默的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呆呆的望着蔚蓝的天空。 村里人都说他疯了! 他从湘西县回来以后,再也没说过那怕一句话。 陪伴他的,只有那只不知是谁家丢弃的老黄猫。 白酒,藤椅,卧在土墙上的老黄猫。 他像是丢失了灵魂一般,再也不去管什么,只是每天望着天空。 有村民说,那个男人在求死,失去了妻子与女儿,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或许说,他早就已经死了。 那是隆冬,一个清晨,永远卧在土墙上的老黄猫不见了踪影;凛冽的北风中,那个男人,身上被厚厚的雪花所覆盖。 他终于解脱了,去见他的妻子与女儿。 “呼!” 狂风席卷银白大地,男人的手中,一袭雪白色的头纱被卷起,摇摇摆摆,伴随着命运的风,摇曳向了远方。 ------------- ps:依旧在新书榜30左右徘徊,对上新书榜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兄弟们能不能加把劲,让我们冲到前二十,一路爆菊,当然,也要保证不能让我们的菊被别人爆了!这周分类推荐,今天依旧是两章,应该会定在早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