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葬下一个时代！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五分钟！ 在铁柱走出病房以后，老王重新戴上了氧气罩，开始准备小眯一会。 “你觉得这个世界，什么是公平！” 那个矮小的护士，站在床边，眺望窗外乌云盖顶的天空，还有在风雨中飘摇的湘西县。 “嗯？？”带着氧气罩的老王一脸狐疑之色，望着这个微微佝偻着背的护士，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觉得，混乱，才会有公平！” 缓缓的，床边的那个护士，转过了身子，他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让老王刻骨铭心的脸。 “还记得我吗？”他森然一笑，露出满口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大黄牙。 “是你！！”老王猛然睁大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张脸，那是他凌晨时分看到的那个，穿着大红色的风衣，蹲在南山脚下的街边抽烟的那个人。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老王·震惊，感觉头皮发麻。 “嘿嘿，过奖，过奖，能让湘西县规矩的负责人这么震惊，看来我做的还不错啊！”他笑了，一双浑浊的眸子充斥着癫狂与隐藏极深的凶戾。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王喝斥道。 “我？我原名叫做吴老二，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疯狗！” “嘿嘿，疯狗，疯狗！”吴老二笑的阴森恐怖，他点燃一根大前门，叼在嘴角抽着：“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呢？你不觉得这个城市有点太平静了吗？” “而我，是一个不甘平静的人！” “我要让你在地狱，亲眼看着，一条疯狗，是怎么搅乱这个所谓的文明城市！” “哦，忘了跟你说，你能活着，也是我的后手！”吴老二用大拇指与食指捏着大前门的烟头，他抽一口烟，便向着老王喷出一口烟雾，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一般。 “你，，，你要，，！”猛然间，老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双眼瞳孔豁然收缩，瞪着一双惊恐的眸子望着吴老二。 “嘿嘿，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聪明！”吴老二伸出左手，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卷发，露出满口森然的黄牙，笑道：“我要通过铁柱小友的手，让这个城市，回归混沌！” “啊！我仿佛已经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它是那么芬芳，那么甜美，啊，我的铁柱小朋友，我就要杀死你最敬爱的大哥了，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美妙！”吴老二振臂高呼，一张麻子脸上，露出舒畅之色。 “你敢！！”老王咆哮，他猛然从床上冲起，就向着吴老二扑去。 “吼！” 这一动，瞬间让老王身上的刀伤崩开口子，猩红色的鲜血，刹那间就打湿了他一身病服，望外渗着血。 “哦，我亲爱的王擎天同志，你真是吓到我了！”吴老二阴笑，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拍打着老王的脸，发出阴测测的笑声：“你看，你是多么的弱小，一颗子弹，就让你变成了这样，游戏真不好玩，我不玩你了，我要去玩铁柱小友了！” “这是你要抽的大前门，尽快的享受吧！”吴老二笑嘻嘻的，将半截大前门插在了老王的嘴里，然后，他扛起了老王的身体。 “我兄弟会为我报仇的！” “不不不，你兄弟，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 “嘭！” 透明玻璃，四散开来，宛若一簇透明的烟花，老王最后，叼着半截大前门，雄健的躯体，就这么从窗户中被吴老二扔了出来。 走出县医院的铁柱，呼出一口胸间的浊气，希望老王可以熬过这一关。 “柱子，你说王哥能撑过今晚吗？”高卫所问道。 “会的，王哥吉人自有，，，！” “嘭！” 一记闷响声，伴随着无数玻璃碎片摔落在地，瞬间漫天猩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纯白色的脑浆，溅了铁柱、郭苏、高卫所、陈大富、赵刚五人一脸。 脑袋都摔到几乎快要四分五裂的老王，就这么躺在五兄弟面前，嘴中，还叼着半截燃着的香烟。 “轰隆！” 五兄弟，郭苏、陈大富、赵刚三人，瞬时间反应过来，转身拔腿就向着医院里冲去。 而铁柱，就这么呆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老王鲜血横流的尸体。 震惊，悲愤，不甘，疑惑，怒火，追忆，各种各样复杂的神情，在铁柱一双狭长的眸子中，被阐述的淋漓尽致。 “哗啦啦！” 暴雨，倾盆而落，铁柱就这么站在大雨中，望着老王逐渐冰冷的尸体。 那截大前门，猩红色的烟头，也快速被雨水打湿，伴着老王猩红色的血，被雨水冲走。 “滴呜滴呜滴呜！” 大雨倾盆，三辆警车，从街道上飞驰而过，快速的向着县医院的方向开来。 “铁柱，快走！！”高卫所知道，留在这里，铁定要是被警察带走的。 他拽着铁柱的胳膊，死命的将铁柱向着街道外面拉去。 那一刻，铁柱早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总之他的视线，早已经模糊。 他就这么，被高卫所拽着，与老王在雨水中被冲打的尸体，擦肩而过。 “咔嚓！” 一道刺眼的闪电，迸射永恒的光辉，就这么从乌云中落下，整个阴暗的世界，瞬间被照亮。 那一天，铁柱失去了他最敬爱的大哥！ 铁柱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窗外的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打落，阴暗的土窑中，铁柱躺在老王的那张藤椅上，默默的抽着大前门。 老王走了没超过一百个小时，但是思念，却宛若洪水一般将铁柱瘦小的身躯包裹。 寥寥烟雾中，他的双眼布满了让人心悸的血丝。 他就这么坐着，抽着呛鼻的大前门，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烟头。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他在想念老王，想念过往的一切。 老王就这么走了，像是一片枯叶，在看尽了世间繁华以后，终于叶落归根。 他生的悲剧，死的喜剧，这，就是老王的一生！ 老王没有死的轰轰烈烈，他死的可以说得上是窝囊。 他没有死在战斗中，没有死在砍刀下，却被人从六楼扔下，摔的成了一堆血泥。 老王最后，也没有抽上一根大前门，这对一个混子来说，是悲哀的。 他也没有在喝上一口guntang的烈酒，这更是他最大的遗憾。 最后，铁柱站起了身子，他擦去脸上的泪痕，望着老王这方青石砖窑。 厨房里，没有了忙碌的身影；铁柱依稀记得半年前的春节，炕上坐着看电视的十一，而他与老王，系着围巾，在厨房里做着年夜饭。 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铁柱穿上了一条崭新的黑西服，是他托郭苏买来的。 最后，他洗了一把脸，望着镜子中自己的人模狗样，胸腔中，不知为何，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望着镜子中，自己疲惫而苍白的脸，还有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眶，铁柱感觉，他快要死了。 “嘭，嘭，嘭！” 房门被敲响，传来陈大富低沉的声音。 “柱子，时间快到了！” 拿上桌子上的口风琴，铁柱痴痴的注视了很久，最后，他打开了房门，青石院子中，站着四兄弟与十一。 “铁柱哥！”十一红着一双杏眼，轻轻唤了铁柱一声。 “十一，我没事！”铁柱冲着十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都准备好了吗？”铁柱看着郭苏。 “嗯！”郭苏一脸悲凉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五兄弟，今天都穿着一水的黑色衣服，胸前还用别针插着素白的素花。 “走吧！” 带着四兄弟与十一，一行六人，向着县城外走去。 依旧是那片荒地，等铁柱几兄弟到来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人，铁柱粗略了看了一下，应该有近百个。 此时，是晚上七点半！ “兄弟，节哀顺变！”铁柱看到了刚哥，现在他很有钱了，却依旧穿着大头皮鞋，宽松的黑色裤子，还有灰色的秋衣与大红色的西服，这，就是他的标配。 “谢谢！”铁柱面无表情的对着刚哥点了点头。 “别太伤心！”铁柱看到了传说中的县城四霸，排名第二的吴指衫。 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西服，他走过来，拍了拍铁柱的肩膀，坚毅的脸上一片悲伤之色。 “谢谢！”铁柱对着吴指衫微微点了点头。 “轰隆！” 轰鸣声中，一辆雪铁龙cx20停在了路边，那是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快速下车，拉开了车门。 一记肥硕的，宛若教学楼一般吨位的男人，从车里费力的走出。 一袭黑色西服，胸前戴着素花，他肥硕的脑袋，宛若一个猪头，五官扭曲的程度，绝对与高卫所有一拼。 他踩着大头皮鞋，就这么走到了铁柱面前。 “节哀顺变！”这，就是县城鼎鼎有名的四霸之首，田扒光。 铁柱上下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唯一留给他的印象，便是很胖。 “谢谢！” 铁柱对着田扒光微微鞠了一躬！ 老王在湘西县混子界的分量，那绝对不是南霸天可以比拟。 他，就是湘西县混子界规矩的代言人！ 今天，是他举行水葬的日子；他的离去，让湘西县混子界大震动，铁柱通知了所有人，包括刚哥，吴指衫与田扒光，现在，这些人都来了，可见老王生前的分量。 “轰隆隆！” 晚上八点半，一辆灵车，载着老王的尸体，呼啸中停在了马路边。 铁柱，郭苏，陈大富，高卫所，赵刚五人快速向前，走向了灵车。 当郭苏抱着老王的黑白巨幅照片从灵车上下来，向着湘河边走去的时候，已经围了两百多号混子的荒野上，哀嚎一片。 简简单单的木筏，被铁柱，陈大富，高卫所，赵刚抬着，向着湘河边走去。 木筏上，躺着老王的尸体，上面披着那件他最钟爱的暗黑梵风衣。 老王在殡仪馆，已经被化妆师化了妆，此时的他，一脸安详，没有丝毫痛苦，就这么走了。 “老王！！” “王哥！！” 荒野中，二百多号混子，有悲怆的嘶吼声传出。 郭苏抱着老王的巨幅黑白相，走在最前面，而铁柱，陈大富，赵刚，高卫所，抬着木筏，缓缓向着湘河边走去。 二百多号人，自动分成两个阵营，为五兄弟让出一条道路。 荒野上的人真的太多了，一度出现互相推挤的情况，现场的每个人都非常悲伤，许多人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连身为县城四霸的刚哥，吴指衫，田扒光脸上都是露出哀伤之色。 最后，躺着老王尸体的木筏，被四兄弟放在了湘河上，而郭苏，也将巨幅相片放在了老王的胸前。 “铛！”“铛！” 晚上九点整，湘西县县委大楼上的摆钟，开始响起，发出厚重的悠扬声，回荡在整个湘西县的夜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我湘西县北山老王，王擎天亡，众兄弟，集体默哀三分钟！”在铁柱的嘶吼声中，荒野上的所有人，皆是双手交叉，放在下腹位置，头颅低垂，眼帘轻闭，为老王沉默默哀。 现场的气氛，一度传出诸多混子的抽泣声，悲伤，在整方夜空中回荡，让人心碎。 “默哀结束，为兄弟送礼！”三分钟后，铁柱再次低喝。 伴随着沉闷的脚踏大地上，二百多号混子，全部排成一条长长的人龙，井然有序。 “你我争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先我一步而去，兄弟，走好！”作为县城四霸之一的田扒光，自然是第一个送上礼物的人。 他提了两瓶上好的茅台酒，还有一条在八十年代最畅销，也是最贵的凤凰香烟，放在了老王的身边。 “一路走好！”吴指衫，送上了整整一箱在山西省很是畅销的杏花村酒。 “一路走好！”刚哥送了一瓶二锅头，一条大前门。 几乎湘西县所有的混子，都知道老王最好两口，那就是喝酒与抽烟。 荒野上，长龙渐渐的缩短，有人送了酒，有人送了烟，有人献上了一束香花，有人放了一块湘河中独有的纯白色石头。 最后，木筏上，摆满了这种香烟与烈酒，还有香花灿烂，弥漫着芳香，几乎把老王都淹没在了花海中。 最后，五兄弟，一人一瓶二锅头，一包大前门，送礼环节就算完了。 “噼啪！” 郭苏点上了火把，将火把递给了铁柱。 “王哥，一路走好！” 铁柱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用火把引燃了铺在老王尸体下的干草。 “轰隆！” 熊熊烈火，瞬间腾起，冒着滚滚黑烟。 高卫所与陈大富，赵刚三人淌入湘河中，推着老王的木筏，狠狠一用力。 最后，在荒野上二百多号混子的注视下，载着老王尸体的木筏，越飘越远。 拿出放在衣服兜里的口风琴，铁柱，人生第一次开始吹奏那首名为‘葬天’的曲子。 一年前，老王为南霸天吹奏送别的礼物，而一年后，铁柱，为老王吹响了离别的曲子。 “呜！！” 伴随着口风琴悠扬的曲声，大风开始呼啸，像是一曲铿锵战歌；雪亮的月光洒落，这个夜晚，美丽而醉人！ 让人沉迷的动人乐曲，从铁柱口中吹出，时而气势磅礴，时而婉转动人，让人仿佛回到了那英雄倍出的乱世。 一个金戈铁马的乱世，英雄辈出的年代，却也是悲哀的年代，无数人的死亡，血流成河，枯藤老树昏鸦，千百年后，所有的辉煌与落寞都被掩盖在了层层黄沙之下。 最后，在无数人的注视中，载着老王尸体的木筏燃尽，在很远的地方，沉入了湘河底，铁柱那曲沧桑的曲声也戛然而止。 “兄弟，一路走好！” 荒野声，猛然响起众人的咆哮声，声震四野，伴着大风，飘散在湘西县的夜空。 1987年6月28号，王擎天，卒！ --------------------- ps：将近五千字的大章，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来点实惠的吧！亚麻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