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争执
这一次，与过去陈光被黑时有老爷子们暗地里保驾护航不同，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他已经辞职，不再担任光定总局的局长，并且明确表示对官场没有半点兴趣。 老爷子们虽然如他的心意处理了曹家父子，曹正明更疯疯癫癫的成了个废人。 但因为这事双方隔阂已生，他又显得极其桀骜不驯，难以驾驭。 他的正直与倔强是把双刃剑，让人不必太多提防他的同时，却又无法对他给予太大的希望。 他当初在会议室里说那些话时，字里行间的不屑，眉目神采里的鄙夷，对自己这些“深陷泥潭”里的人那种同情和瞧不上，老爷子们完完全全看得出来，也读得懂他的态度。 正如他所说，他永远也不会和自己这些人成为同一类人。 他的话让很多老人愤怒，认为是受到了羞辱，但众人也知道，某种意义上陈光的选择却也有他的道理。 自己这些人身负重任，这么多年来有过光明也有过黑暗的过去，肩膀上扛着这个臃肿而庞大的国家，又或许有些自私的家族利益，好不容易才在沼泽地中蹒跚前行走到今天。 如今虽然位高权重，但却并不快乐，甚至很多人心中都有不太愿意面对的过去。 这是宝贵的人生经历，但难免痛苦。 虽然没有人后悔，因为他们不认为别人能比自己做得更好，手上曾经沾染过的鲜血，心中曾经背弃过的诺言，都是要走到这个位置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们觉得自己或许算不上伟大，但从华夏如今的状况来看，他们也不曾辱没了心中的理想，虽然社会上还有这样那样的不公平，也有很多人觉得国外的月亮特别圆，但终究几乎已经做到了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 咱们虽然很多事和人都做得不够光彩，但问心无愧。 可他们却也无法否认陈光的选择，那未必不是另一条更好的更光明的路。 比起自己，陈光活得更加坦荡，内心里不用藏那么多的龌龊。 或许时光倒转，回到年轻的时候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自己这些人说不定也更愿意像陈光那样活着。 既然无法改变他的性格，也无法将他拖上这条路，老爷子们也没心思继续将他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培养。 总之，反正陈光将来没有从政的可能，那么他的个人形象就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如今的陈光彻底成了被放养的野狼，由着他的性子胡乱折腾，即便别人黑他，也不会有老爷子主动出手帮他收拾场面。 至于陈光自己，则更故意放任网上的舆论风头随意发酵，甚至岳鸿问他要不要想点办法时，他非但不试图洗白，更索性让岳鸿主动掏钱找多点人来喷自己演话剧这事。 喷得越厉害越好，越猛越好，能拉的仇恨越猛越好，谁的文章写得最漂亮，最能让人看得直牙痒痒，陈光还加钱当奖金！ 对自己的演技，陈光有绝对的信心，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把演砸，直到他第一次翻开剧本之前，他起码是这样认为的。 类似的套路他早已玩过不只一次，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先抑后扬，现在给人喷得越恨，咸鱼翻身那一下掀起的浪花就越猛。 另一边，天光传媒已经被岳鸿cao办得七七八八，正式注册挂牌成功，吕小梁收购IP的事情也有了眉目，那边准备大出血的饶正海虽然一个头两个大，但“融资”还算顺利，大概再有个把月时间，新注册的天光传媒融资并购股份的事情就能正式揭牌。 不知不觉间，时间便走到了第二周周末。 就在这个晚上七点，话剧即将正式上台，陈光这个男一号，也终于在下午时提前四个小时来到了剧院。 除了杨希之外的其他所有主创，已经基本处于要原地爆炸的状态了。 你特么可算是舍得来了！ 差点我们就以为男一号是导演本人了！ 可距离登台演出只有四个小时了！ 你现在来有个卵用！ 你还不如压根别来，干脆让杨导亲自上阵得了，好歹能撑完整场戏！ 杨希硬着头皮将陈光带到所有主演团队面前，他感觉自己快被下面这些充满质疑的眼神点燃了。 “那个，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光经纪陈总，也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全能超人陈光。” 吞了吞口水，杨希也挺心塞的，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四个小时后就要登台，我这时候居然还能这么淡定的给其他主创介绍男一号？ 陈光很是淡定的一摆手，呵呵笑着，“嗨，大家好，我是这次的主演团队成员陈光。” 台下其他二三十个主创有些有气无力的回了声，“陈总好。” 所有人都叫他陈总，没人叫他的名字，看起来好像是尊敬他，但其实是因为没人真把他当成了一个演员。 你说你是主演陈光，不好意思，在我们眼里，你是有钱任性的玩票老板陈总。 陈光心知肚明，但却不以为意，看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正式登台只有四个小时了，大家好好准备啊，我对这次的话剧，可是寄予厚望的呢。”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都惊了个呆。 你也有脸说这种话？ 你也有脸说寄予厚望？ 你厚望到从不参加排练，从不看剧本？ 你也知道只有四个小时了，你还非得硬着头皮来，还有脸给我们上课？ 要不是你开出的让人无法拒绝的五倍薪酬，我们早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死你了好吗？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人群中一个面容清秀，穿着戏里的朴素侍女服饰年轻女演员猛咳一声，“陈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话音一出，旁边其他演员纷纷色变，知道她是要发难了。 与她关系陌生的，不发一言等着看好戏。 与她关心亲近的，纷纷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在这节骨眼挑事，别给自己找麻烦，已经捏着鼻子忍了这么久，可别天亮了还尿床。 和她关系莫逆的另一名中年女演员，也就是居中重要人物繁漪的扮演者尹菲立马猛拉她的衣摆，“小露你别乱来，你忘了昨晚我给你说的了吗？” 席露回头看了尹菲一眼，“尹菲姐，我都明白，可我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唉，你……” 尹菲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好。 昨晚两人排练完一起在外面吃夜宵时，席露就对陈光满腹怨言，甚至想放弃这个表演机会。 当时尹菲就劝她，虽然男一号特别不靠谱，但毕竟一般的话剧几乎不可能达到这次的影响力，现在全国上下无数双眼睛都等着呢。 到时候陈光演得再烂都没关系，虽然可能影响自己这些人的表演水平和状态，但有他的衬托，不更能体现出自己这些专业演员的高水平吗？ 知道你不需要钱，不在乎他这五倍薪酬和赔偿，可虽然你在圈子里有些关系，但终究是刚出道的新人，参加关注度这么高的节目对你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大不了就别把这话剧当成是艺术表演，当成是真人秀综艺得了。 当时的席露被尹菲勉强说服了，可终究年轻气盛，今天还是被火药桶一样给一点就着了。 那边陈光已经将目光转了过来，直直看着这女生，“哦？什么问题？” 席露往前一步，“陈总，你知道你要演的角色叫什么名儿吗？” 杨希一听，微微色变，走上前来打岔道：“席露你别开玩笑了，陈光他之前背过……” 陈光干脆利落的答道：“我不知道。” 卧槽！ 杨希傻了个眼，我这正刚开始准备给你洗地呢，你自己回头又给我撒泡尿在地上，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 你让我怎么给你洗！ 这回洗洗更健康都洗不动了！ “你！你！你……” 席露指着陈光，哆嗦着手，嘴唇直发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也没料到，陈光居然真敢这么光棍的承认了。 你连你要演的角色名字都不知道！ 亏我们以前还真觉得你哪怕没来排练，私底下好歹看过剧本呢！ 你要不亲口说出来，我们都不敢接受这现实。 人真的可以不靠谱到这地步啊？ 她气得怒目圆瞪，原本挺白皙的脸因愤怒充血而变得红彤彤一片。 其他主创也纷纷心头咯噔一声，好气，我们可能要演的是一场假话剧。 绝望啊！ 得，这下尹菲也不想再劝席露了，她也想看看，这个史上最坑的男主角究竟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所以你刚才提醒我们距离登台只有四个小时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寄予厚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变成笑话吗？陈光！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席露往前一步，怒视陈光质问着，她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一团火正在燃烧，太多的怨气不吐不快。 陈光耸耸肩，“我刚不说了吗？我很重视这事的啊，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得去看剧本了，你们抓紧时间再过一过。” 说完，他又想走。 老夫可没时间和心思照顾每一个人的心情，时间是有点紧了，与其在这儿给你们浪费唇舌，我还不如赶紧去看剧本。 如果每一个不信任我能耐的人，我都得给她辛辛苦苦的解释一遍，表现一下，那我累死自己得了。 席露气极反笑，回头看向杨希，“学长！杨导！你看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当初我看你份上才把别的事推了跑这边来，他居然这样！” 杨希连连摆手，也没了前两天在剧组里假模假样发飙的气势，强行辩解着：“席露你别太激动了，情况没那么遭，陈光真的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演员，他是天生的演员，好了好了，别闹了。” 席露回头又看了看其他人，心头一横，“你觉得我是在胡闹吗？我是不想自己的梦想被人羞辱！他这是在侮辱表演艺术！算了！我不演了！” 说完，她转头就要往外面走，迈出去两步，尹菲又赶紧去拉她。 席露再回过头看了眼陈光，咬牙切齿着，“不就是违约金吗？我赔！别人怕你陈光，我可不怕你！我之前还对你有点指望，现在我觉得自己简直可笑！再见！” 席露挣脱尹菲的拉扯又往外面走去。 “小露，小露，别这样……” 尹菲还想拦她。 席露又挣了下，终于脱身而去。 距离登台表演不到四小时，女主演之一的席露，要罢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