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眼泪
这白西装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白桦，跟在他身边的人个个大腹便便，气派十足，分明就是一个个的企业老板。 可即便如此，白桦还是傲立人群之中，如鹤立鸡群，气势上完全压倒他人，无愧于他三代青年中第一公子的威名。 陈光瞪眼，见鬼了，不是吧？ 白桦哥怎么会这时候来这儿？ 你是来搞我的吗？ 白桦远远就看见陈光，果断越众而出，快步行来，其他人则赶紧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在这群人里，陈光还看到几个老熟人，包括柳石文化的柳朝，还有王清的父亲王国雄，以及五京地下大佬殷四爷这些人。 此时大佬们脸上尽皆透着股喜意。 陈光想起来了，之前白桦代表天近能源来大川省谈了个投资上百亿的新能源项目，看样子过了几个月，这事差不多要敲定了。 “陈光，我先打听过才知道你今天在这儿拍戏，寻思我既然到了附近，索性顺便来探个班，柳总他们也想过来和你一起打个招呼，可没打搅到你吧？” 白桦走得近前来，笑眯眯的问着。 陈光心想，你人来都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哪怕真有谁要有意见，那也该是邓大胡子的事，不该问我。 他只得很是随和的一摆手，“没事。” 白桦倒是自来熟，回头招呼那些大佬自个坐下，邓大胡子也认识白桦和他背后这些人，赶紧过来打过了招呼，然后麻溜的又跑了路。 白桦又远远的与另一头正化妆的靳诗月江雅歌挥手示意，然后回头满是好奇的问陈光，“听说你们快杀青了吧，今天拍什么镜头呢？咱们旁观一下没问题吧？我可是知道的，你现在的演技已经登峰造极了，不会受影响的吧？” 陈光耸肩，“对我的影响倒是没有，至于今天要拍的戏……” 他吞吞口水，又看了看另外几个好奇宝宝一样的柳朝这些大佬，叹口气，“今天拍吻戏。” 白桦身子一震，“吻戏？和谁的？” 陈光目光转向靳江二女，眼神特别深邃，“她们俩。” 嘘！ 这些来看热闹的人纷纷直抽抽，大佬们心里感受也很独特，临时起意的探班，居然成了见证历史的时刻？ 柳朝作为半个娱乐圈内的业内人士，立马开始给其他人科普起来，“靳诗月和江雅歌两位，可是从来不拍亲热戏的！” 陈光一摆手，“柳总，这事你别说了。我压力贼大。” 柳朝以为陈光是谦虚，反而一脸艳羡的说着：“陈总您这就过谦了，您哪儿需要有什么压力啊！你想想，左右手两位出道多年，拍了那么多的戏，甭说是吻戏了，拉手的镜头有没有过？没有吧？以我之见，能让两位天后打破尺度，突破界限的，放眼整个娱乐圈，只有你！” “就是，换了别人，两位天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牺牲呢？” “瞎说，这怎么能叫牺牲！这是拍戏！是电影艺术，你们懂什么？” “还是老柳会说话，不愧是行里人。” “总之，陈总你们好好拍啊，我多的不说，我代表我们集团公司表示，等你们电影公映，我们公司直接包场！” “哟，大手笔啊！老李你公司上上下下三万多员工，一起上啊？别是吹牛的吧？” 这被叫作老李的老板浑不在意的一摆手，“这哪儿叫什么事，我公司本来每年都组织员工观影，看谁的不是看？当然得看自己人的！” 另外几人也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些家伙不愧都是人精，话里话外都只在吹捧陈光，却没人表露任何艳羡之意。 在座都是大佬，虽然未必知道靳诗月和江雅歌的真正背景，但大体也猜测得到，可不敢羡慕。 所以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有趣，柳朝、王国雄这些大人物，身家权势比起白水河囊家父子强出去一大截，可真是因为他们站得高，看到的事情才多，行事上也会更有内涵。 但是呢，陈光并不享受他们的吹捧，反而坐立难安，感觉就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烤一样，尤其是旁边白桦渐渐变了脸色之后，陈光更难熬了。 小白哥欲言又止，他或许是觉得哪儿不太妥当，可这儿上上下下都是外人，他不方便张口。 终于，等到镜头都快要开拍的时候，白桦才从人群中脱离出来，抽冷子找上陈光，问道：“那个，陈光，这没问题的吧？” 陈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毕竟在他心中自己与靳诗月一直明里暗里有个恋人关系，当初他也是先迷上“陈月”，才心甘情愿的彻底放弃靳诗月，可今天陈光却要同时与两个人拍吻戏，他难免不是滋味。 虽然感情变了，不再是以前的爱情，可白桦并不想看到靳诗月受委屈。 陈光怎么好告诉他，靳诗月非但没想着受委屈，反而还打算学着江雅歌一样疯狂NG呢？ 他只好拍拍白桦的肩膀，“小白哥你放心吧，我明白的，你也别想多了，只是拍电影而已，这对别的演员来说，不很平常吗？” 白桦总觉得他的话里哪儿有问题，但却又无法反驳他，直到陈光走远了，他才狠狠的一跺脚，“嗨！我脑子没转过来，我刚就该问他，既然你说是拍戏，那如果诗月和雅歌与别人拍吻戏的话，你会怎么做，这不一下子都给诈出来了么？” 靳诗月正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她脸上的妆画得有些惨白，看起来毫无血色。 这是一间被特别布置出来的病房，窗台上摆放着一株白色的百合花，电视里正播放着拳击比赛的集锦剪辑。 电影的剧情里，女孩子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她随时都可能永远的闭上眼睛，再不能睁开。 但此时她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看着电视屏幕。 “恭喜！恭喜陈雷获得CBO总冠军！他是前所未有的天才！” 电视里，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青年，正站在拳台上，眼眶肿胀着，脸上也分不清是血还是汗，他高高的举着右手，咧牙咧嘴的笑着，即便隔着屏幕也能看得出来他心中的骄傲。 电视里画面一转，变成了记者采访拳击手陈雷。 “请问陈先生，这个时候你最想对谁说些什么？” 电视里的陈雷正面着镜头，“我啊！我想告诉我女朋友，不对，我老婆！老婆你看见了吗？我赢了！我马上就回家，我们结婚吧！” 靳诗月笑了，笑得分外甜蜜，苍白的脸孔上竟又浮现出抹淡红的血色来。 她脸上洋溢着的是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咔！咔！好，很好！这个镜头真棒！” 大胡子突然就喊了咔，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镜头效果，越看越是满意，靳诗月的状态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 本来大胡子还担心她在这个妆容下想一口气演完整个镜头很有难度呢，尤其是最后的那一下难度特别高，可在靳诗月脸上挤出那股淡淡的粉红色时，大胡子就知道，有了！ 从监视器里看去，这画面更是完美，那一瞬靳诗月的表情和病房里的光影交相辉映，让死气沉沉的氛围为之一振。 大胡子拍戏，虽然以情节和节奏见长，但他对光影效果的运用同样登峰造极，哪怕只是个现代剧里一个小小的镜头，他依然将他的美学运用到了极致。 又是一番忙碌，马上转入下一个镜头，先拍个长度大约五秒的陈光破门而入的镜头，以及靳诗月看着病房门口方向呆滞大约八秒钟的推移特写，画面迅速就转入了陈光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想影响你训练，我想看到你拿冠军。” “我拿冠军不就是为了你吗！你早点告诉我，我早点带你去医院不就好了吗？” “没用的，没有用的，这是绝症。” “不可能！我不承认！这才半年的时间！还有救！” 陈光俯下身死死的搂着靳诗月，眼神无比的温柔，简直能融化冰川。 靳诗月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反手狠狠的抱住陈光，“别这样，吻我。” “为什么？” “因为我想！” 话音一落，靳诗月狠狠搂住陈光，嘴唇照着就印了上去。 那边大胡子一挥手，镜头赶紧往前推移。 终于，十秒后，大胡子长出口气，“咔！完美！” 靳诗月猛的睁眼，松开手，她这才回过神。 咦？ 这就结束了？ 我刚做了什么？ 怎么完全不记得。 我失忆了？ 我刚演的没问题？ 都还没有NG啊！ 怎么一条就过了啊！ 靳诗月有点不太高兴，好难得才有机会，可自己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没了下文。 她裹着厚厚的病号服从病床上下来，红着脸也跑到监视器旁边，与陈光和大胡子一起检查镜头效果，这才看见自己到底怎么演的。 她这一看就明白了，当时的自己虽然毫无意识，但却是因为被陈光带进了戏里，那个时候的初恋女友，本就不需要有什么思维，全身心的最后一吻就好，下次出场就已经是葬礼上的遗照了。 “诗月，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这时候白桦也从旁边凑上来，夸赞着。 虽然现在的白桦已经不再喜欢靳诗月，但看见这样情深义重的吻戏，哪怕还没经过后期处理，但他心里还是蛮酸的。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自己却还等着镜中花，水中月，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个头。 给白桦这样一夸，靳诗月反倒很不好意思，偷眼打量了下陈光，然后脸红着就跑去化妆间卸妆。 陈光在旁边瞄了一会儿，也给拉去卸妆，大胡子则带着江雅歌开始补几个之前陈光没到片场来时觉得效果不尽如人意的镜头。 柳朝几人围在白桦身边，距离剧组远远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陈总真是幸福的人生赢家。” “没错，虽然他们在微博上说是没什么关系，可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刚才他们的眼神真太棒了，就连我这个不怎么看电影的人，又知道是在拍戏，都感动得眼泪哗哗的流，如果不是心里真把对方当成了另一半，这演得也太像了吧？” “可等会儿还有个江雅歌的镜头呢！” “呃……” “对了，白总，陈总这会儿正在化中年妆吧？” “是的。” “这么复杂的要改变年龄的特技妆容，估摸着得要个把小时，我公司还有会，那我先告辞了。” “我也是。” 这群大佬终究是日理万机的人物，跟着白桦过来打过招呼已经给足面子，太多人堆在这儿，难保不会让陈光本人觉得尴尬，所以众人陆陆续续便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开，只剩下今天没别的什么事的白桦继续留在这儿。 当然大佬们临走时还是不免心中遗憾，没能看到陈光一天连吻左右手两大天后的壮举。 促使他们临时跑路的也有这原因，他们真怕回头陈光与江雅歌的吻戏也这么完美，到时候这马屁还怎么拍？ 一不小心看到豪门三角恋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又想起自己家族里一些后人对这俩小女孩的沉迷，再想想可以借着拍戏名正言顺一亲芳泽的陈光，不免替自家那些晚辈心痛。 和普通人比起来，自家晚辈或许是让人艳羡的富二代，但和陈光比起来，他们这富二代当得也够磕碜的。 小陈真是厉害，短短半年就从一普通学生青云直上，就连燕京白少来五京都专程过来与他招呼，这等待遇和地位，说他是华夏第一公子哥也没错。 偏偏他还没什么背景，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儿子，要有他十分之一的本事，也算老怀甚慰了。 约莫三个小时后，也就是大约下午四点整时，第二个吻戏的镜头正式开拍。 由于这是拳赛的最后一截，道具上要和之前拍的镜头完全还原，至于龙套这些倒不用怎么担心，通过后期抠图把龙套观众粘接上去就好。 另外一些有台词与特写的主要观众，今天也都是跟来了片场的。 白桦远远的站在大胡子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监视器，当他看到镜头里的陈光再次吻上江雅歌，而江雅歌流下幸福的眼泪时，他自己竟也不知不觉的眼眶湿润了。 他并不知道，哪怕隔着二十来米，他也依然被陈光拖进了世界派演技领域之中，此时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个一心苦恋却毫无回应的高挑女孩儿。 戏里的爱情都这么幸福，可为何我的人生却如此苦楚？ 白桦默默的转过脸，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真想狠狠一杯酒灌醉自己，然后什么也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