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魂一刻
钱伟琪对新加坡的认知,是从新加坡留学签证下来后开始补课的,自己去新加坡全额奖学金留学,班主任龚佳敏老师的推荐功不可没。首先在新加坡学习半年英语,然后读一年高复班,接着考新加坡国立大学或南洋理工学院,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一切费用由新加坡政府买单。但是有个要求,大学毕业后要为新加坡服务五年,五年后可以入籍或去美国欧洲,回中国都可以。初期每个月有二百元新币零用钱,如果成绩不良考不进大学,将退回国内。对钱伟琪来说,这次出国是人生的一次博弈。 新加坡对钱伟琪来说是朦胧的、遥远的、向往的。班主任给钱伟琪新加坡的信息,国家很小,但很发达,亚洲四条小龙之中的一条,跻身于世界发达国家之列。 钱伟琪从小智商超过同年龄小朋友,幼儿园时期,扑克牌二十四分玩得炉火纯青,家里大姑姑小姑姑都是他手下败将,包括大姑父都是输多赢少。 上海长宁区高中物理比赛钱伟琪得了第一名,爷爷将奖状装进了镜框,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墙上。这是自己孙子的荣誉,钱伟琪可是爷爷钱福升的心肝宝贝,凡是到家里来串门的亲戚邻居,爷爷奶奶都要将宝贝孙子的荣誉进行一番发扬宣传,生怕亲戚邻居们不了解聪明孙子的高智商。 家里人都说钱伟琪的高智商与小时候吃的东西有关。钱伟琪的父母单位内迁到安徽山区,山区多有野山鸡,野生甲鱼,野生黄鳝。钱伟琪的父母每个星期都要烧几个野味给儿子补脑,钱伟琪的智商在一般小朋友之上,是否这个原因造就钱伟琪的高智商也无从考证。 今天钱伟琪一家人都去虹桥国际机场,欢送钱伟琪新加坡留学,爷爷奶奶又是欢喜又是忧,喜的是宝贝孙子有出息了,忧的是离开自己的保护放心不下,家里只留下铁将军看门。大姑父派来二辆轿车接走了家里全部成员,大姑父丁振华在外贸公司任要职,外贸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派几辆轿车是毛毛雨。 轿车上卸下的一大堆行李,大家七手八脚装到了手推车上,手推车轮子被压得吱嘎吱嘎提抗议,家里父母及爷爷奶奶就怕孙子到了国外受苦,凡想得到的生活用品都往包里塞,塞得几个大包就像吹足了气的气球,里边什么都有,牙刷牙膏草纸肥皂,内衣内裤,袜子,运动衣,连针线包奶奶都给塞进了行李包。就像去世界上贫困地区解救受困之人,哪像是去世界上的小龙之国。 钱伟琪推着手推车进入候机大厅,候机大厅里熙熙攘攘,右手边站着大舅舅大舅妈,小舅舅小舅妈,阿姨姨夫,还有几个表弟表妹,他们已经提前乘大巴到达。 乖乖,为了送钱伟琪出国,亲戚们来了一大群,加上几个同班同学,整整一个连的规模。 这边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姑姑钱海芬大姑父丁振华及女儿丁佳晨,小姑姑钱海丽小姑父陈敬程及女儿陈莹莹。 另一边是七八个同班男女同学。 钱伟琪头脑是七荤八素,不知道与哪一方先打招呼为好。大舅舅大舅妈先走了过来:“琪琪,这次去新加坡,以后一个人生活处处要当心点,不像在上海有爷爷奶奶照顾。” “好的,大舅舅大舅妈请放心,听说新加坡那边的学校照顾得挺好的。” 小舅舅小舅妈不甘落后:“琪琪,这次你去留学小舅舅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只买了二套内衣,已经交给了你mama,祝你以后有大出息,有出息了不要忘记我们,有机会带带我女儿,将来也有个好奔头。”小舅舅三句话忘不了自己的利益,他就是这个德性,小舅妈拉了拉小舅舅的衣角:“好了,琪琪知道了,你就别说了,今天不谈这个事情。” 钱伟琪与mama这边的亲戚刚应酬完,同学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嚷开了:“钱伟琪,以后要多联络,新加坡有什么新的机会要想到我们这帮老同学。” “我们学校真的很看重你,特别是龚老师对你特别好,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了你,你要是不去我一定去争取。嘻嘻,开个玩笑,你是物理比赛第一名,我是物理比赛落榜生,哪能跟你比哟。”黎佳佳平时特别崇拜钱伟琪,心里有一种朦胧的爱慕,反正自己就像S极对上了N极,说不出是什么原因,钱伟琪对自己就是有一种吸力。 “班长,你带照相机是看的吗?快来大家拍照留念,以后不知猴年马月才有机会碰头。”拍照是黎佳佳的最爱,所以第一个提醒班长不要忘了照相。 班长贺资江被黎佳佳一提醒,马上从包里拿出了佳能傻瓜机,黎佳佳走到钱伟琪边上拗了一个造型:“班长快,拍一张!” 贺资江举起相机“啪”一声,一张无厘头的影像记录在了胶片上,而钱伟琪不知其所以然,憨厚地笑着,黎佳佳也笑了,这个笑的含义只有黎佳佳自己心里知道。 这一切都被钱伟琪的大姑父丁振华记录在了夏普录像机的磁带上,今天丁振华将夏普录像机与尼康胶卷单反机都带来记录这个重要时刻。 “姑父,帮我们同学拍一张集体照。”钱伟琪将大姑父丁振华请了过来。 “同学们,茄子!”“啪”同学们集体影像随着照相机快门的张开被记录在胶片上。 “班长,你与同学们谈谈,我有点机场的事情问问姑父。” 钱伟琪的大姑父丁振华刚刚访问日本回国不久,钱伟琪第一次乘飞机,而且是第一次出国,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想问问大姑父关于出关的事情。 钱伟琪谦虚地向大姑父请教:“嘿嘿,大姑父,不好意思,请你讲讲等会出关的注意事项。” 为了侄子出关少有麻烦,大姑父丁振华将出关之事介绍得特别仔细:“你推着行李先去东方航空办票柜台,换登机牌然后将车上的大件行李托运掉,拿上登机牌与护照去安检门安检,过了安检,可以去这次航班的等候区等待上飞机。”正说着只听见不远处一个小孩发出的尖叫声,将半个候机楼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热点地区,丁振华也回过头去,“丁佳晨你怎么啦!”丁振华见到的是自己女儿在哭叫着,急匆匆奔了过去。 送客的家属见到自己家的小孩发出的尖叫声,都向丁佳晨围了过来。 “晨晨,你怎么啦?快告诉mama。”钱伟琪的大姑姑钱海芬急切地问道。 “你怎么不看着点,女儿出事你都不知道!”钱海芬劈头盖脑责怪起自己的老公。丁振华也不跟老婆争执,拿过丁佳晨的手,可伶的小手被开水机里的开水烫得血红,丁振华二话不说将丁佳晨烫伤的手指放在了开水机下面,丁佳晨被父亲的举动吓得哭了起来,“别怕,我这是给你浇冷水,冷水一浇就不痛。”丁振华打开了开水机冷水龙头,一股冷水快速褪去了丁佳晨的痛楚,丁佳晨刚才抽筋的脸开始放松下来,哭声被刹住了,边上围着的家属都放下了揪着的心,人们恢复了原来状态。 丁振华与钱伟琪继续着出关的话题。没过多久丁佳晨又开始叫唤,开始一点点,转而是石破天惊的尖叫。丁振华一个箭步奔上去,拿起丁佳晨受伤手指又放到了龙头下,冷水第二次褪去了丁佳晨的痛苦。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几次,钱海芬与丁振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搞得心烦意乱,还好最后几次浇冷水的时间间隔延长到半小时一次,钱海芬与丁振华总算能与亲戚们及钱伟琪交谈寒暄。 钱海芬塞给钱伟琪一叠美金:“琪琪,这五百美金你放在口袋里,说不定到了新加坡用得着。” “谢谢姑姑,你放心,我到新加坡一定用功读书。”钱伟琪显出激动神色。 钱海芬与钱伟琪小时候睡在一张床,将侄儿钱伟琪视为己出。 出关的时间终于到了,憨厚老实的爷爷奶奶眼睛开始发红,水分在眼眶里打转,拉着钱伟琪的手急急巴巴挤出了几个字:“琪琪,出国后自己身体要注意,听老师的话。”没有了再多的话,也讲不出再多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钱伟琪的父母比较轻松:“琪琪,到了那边要来信,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们,我们再艰苦也不能苦了你,希望你学业有成,爸爸mama等待着你成功的一天。”奶奶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在重力作用下直往下掉。 钱伟琪一下子感到了肩上负重,带着爷爷奶奶、爸爸mama、亲戚同学老师的期望与嘱托,向着大家挥了挥手,推着行李车毅然决然地向东方航空柜台走去。 巨大的波音747客机在跑道上飞奔,不一会机头往上翘起,机轮腾空呼啸着直冲蓝天,为新加坡输送过去一位高智商的中国青年,新加坡又增添了一位小华侨。 飞机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飞行马上就要降落在新加坡的樟宜机场,飞机上的空姐拿着话筒:“感谢您乘坐东方航空,本次航班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飞行,马上就要降落在新加坡樟宜机场,现在地面温度是摄氏三十二度,晴天,待飞机停稳后大家再拿取自己的行李,再次感谢大家。”接着用英文又播报了一遍。 钱伟琪望着舷窗外的景色,海面上星星点点的船只被不断地放大,已经能看清楚海面上的浪花在飞溅,突然飞机一个震动,飞机已经落地在跑道上面飞奔,机场的建筑向后面飞速滑去,随着一阵刹车的声音,钱伟琪被惯性拉着重重地往前倾斜,还好有保险带把人给拉了回来,钱伟琪一颗悬着的心在异国他乡着地了。 钱伟琪这时的心情是很激动,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一切从零开始,不知今后的生活是苦还是甜,绝对是数学上的未知数。 巨大的飞机靠着惯性滑向候机楼,等飞机停稳,廊桥已经靠了上来。只听见“啪啪啪”的声响,飞机上的旅客纷纷打开头顶上的行李箱盖,拿起自己的随身行李包,等候着下飞机。空姐见廊桥连接牢靠,打开了机舱门,双手放在前面,礼貌地对旅客说:“请走好。” 钱伟琪拿着自己的行李,随着人流走出了廊桥。在行李流转台,钱伟琪装了满满一车箱包,推着行李车随着人流向出口处走去。 钱伟琪东张西望地看着,国内老师说好的,在机场有人来接。不远处一块写着名字的牌子左右摇晃着以引起人们的注意,钱伟琪眼尖这几个方块字就是自己的名字,走到名字牌跟前与举牌的人点点头,用手指了指牌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举牌的的人明白了意思,用手指了指那边的广告牌,示意在广告牌下碰头。钱伟琪推着行李车来到了广告牌下。 “你好,我是来接你的,我叫乔伟光,阿拉是上海人,家在虹口区。”伸出手与钱伟琪握了握手。 异国他乡遇同乡分外亲,钱伟琪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忙不迭答谢:“谢谢你来机场,否则我初次来新加坡,方向感也没有。” “我过去的老师请我帮忙来接你,我已经考上了南洋理工大学建筑系,你还要奋斗一年半,才能进你喜欢的大学。” 钱伟琪信心满满:“来新加坡之前就下定了决心,在这里埋头苦读,做出点成绩给亲戚朋友看看,否则回国探亲多没有面子啊?” “是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样生活就有滋有味,但是有的学生来新加坡贪图玩乐,结果奖学金也敲掉,回国的也有,在饭店打工的也有,我看你是块学习的料,祝你在新加坡学习有成。” “谢谢学哥的夸奖,以后还要请学哥多多帮助。” 钱伟琪的几句话说得乔伟光心里舒服:“走,我们上车,老师派来一辆轿车在外面等着,有什么困难以后再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