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和Nancy一起过新年(三)
两位大姐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和面、剁陷儿,看这架势是要包饺子,准备宵夜了。我从小就是纯吃不干型吃货,所以只能在一旁瞎倒腾,被赶走两次以后,决定给家里打个电话。 打给mama,接电话的是爸爸,看来今年过年他不用在工地,终于回家陪mama了。我本来想告诉他我现在很开心,吃的很饱,还和朋友们在一起,看到电视里的时间显示快10点了,于是嘻嘻哈哈顺嘴问了一句:晚餐吃的好吗?爸爸平静的说:“没吃呢,你妈也没吃,你不在家,食之无味。”我的眼泪就“唰”的掉下来。然后就听见电话那边mama的唠叨:“谁让你说这些了,就说吃了不就行了!你真是不会说话!” 挂了电话,我哭得越来越伤心,人都说:“父母在,不远行。”我忽然觉得作为一个独生女从上大学起就没有再陪伴过父母——上大学是在外地,好不容易放了假还跑出去和同学玩的不着家,现在又远离故乡,连春节都不能团圆,是多么的不孝。黎老师和Nancy都过来安慰我,让我下楼透透气,和孩子们一起放烟花去。 我拿着烟花慢慢的沿着小区花坛边缘走着,这个小区位于马来人聚集的地区,晚上10点多已经十分安静,在这里,果然还是没有新年的气息,只是手机里拜年的短信不断的发来,有Cherry的,有Stella的,还有小林子的。小林子连发了好几条,问晚上吃饭在哪吃的,吃了什么,去哪里过年等等。我无心回答,也都是“嗯啊”的回他了。 两个小伙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人慢慢朝小区门口走去,路边的咖啡馆里,还有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马来男人,懒洋洋的歪在座椅上。走着走着,看到前方有个穿着连帽白色长袍的身影,并且戴着帽子,非常眼熟。我跟上去,想要弄清楚是谁,谁知道这个人到转角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 我缓缓靠近,小心翼翼。忽然这个人摘下帽子,脸就正对着我!把我吓了一大跳,脚下刹住车,“啊”了一声。没错,果然是这个白胡子老头,借着路灯我看见他又笑了,然后他做了一个可以让我后悔一辈子的动作——后悔紧紧的跟上他。他转过身来,就是那么一转,只见他的两侧分别还有一个头,转过来以后,居然又对着我一个正脸!!!!!! 只记得我“啊”的一声大叫,一个踉跄,就趴到了小区外的花坛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动弹。(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我仍和做噩梦一般,桌上摆着热水,手脚冰凉,脊背发麻。)大概以趴着的姿势待了10分钟,甚至更久,由于害怕我几乎不能断定时间,只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熬。直到我听见两个小伙子在喊我“Suejiejie,Suejiejie你在哪里?” 实在不敢抬头看,我小声的应着:“我在……这里……”不一会儿,感觉背上被轻轻拍了一下,我吓得翻过身来,闭着眼大喊大叫,连蹬带踹的,然后就……尿了。写到这里真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为了把事实描述清楚,我不得不告诉读者这个真实的过程。是的,我尿裤子了。 两个小伙子见状,用力抓住我,稳定住我的情绪,当我看清是他们的时候,猛地看向街角,奇怪的是,那个人不见了。Eric大声的对我喊道:“到底怎么了Suejiejie,你别吓唬我们!” 我极力凝住气,定住神,说道:“我,我刚才看见那边有个人,他很可怕,他……” “那根本就没人,听我说,别慌,别慌!!!那里一直根本就没有人!我们就在院内,隔着栏杆就能看到这边,我们刚才就看见你了,你一个人往这边走,喊你都不应我们!”小文打断我,并告诉我其实我产生了幻觉。 真的产生了幻觉?我木讷的点了点头:“也许……我不知道,我……” 两个小伙子架住我,Eric从花坛里把我吓得扔掉的烟花捡起来,和小文一起搀着我往回走。 上楼的时候,我摸了摸湿了的大裤衩,觉得羞涩万分,于是让他们先上楼,我在后面,慢慢走。 回到屋,看见亮堂的房间和两位还在包饺子的大姐,我再次定了定神,瞬间觉得安全了许多。 “干什么去了,瞧你这脸白的,碰上鬼啦?”Nancy哈哈的笑道。 “Nancy,你瞎说啥呢,大过年的!”黎老师埋怨道。 我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拉住黎老师小声说:“我想冲个凉,换条裤子。”黎老师的目光转移到我的短裤上,终于发现了问题,招呼我去浴室洗澡,又把她的睡衣和睡裤找给我。冲完凉,我又把所有的内外衣一起洗掉,挂在阳台上,吹一晚上风,第二天早上就能干。 为了不让大脑里一直重复那个可怕的画面,我不是和孩子们聊天,就是看电视,要么就帮忙下饺子,到了12点一人吃了几个,意思了一下,就都睡下了——晚餐实在是太撑了。 两个男孩在睡在房间里,我们三个女的则分别睡在客厅隔断的内外,黎老师睡在了屏风内的小床上,我和Nancy睡在屏风外的大床上。 “卧谈会”上黎老师终于开口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支支吾吾不敢说。 “Sue,你不要怕,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们不会以为你是瞎说。”黎老师定声说道。 “好吧,我刚才走到小区外,看见了我梦里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他转过身来……居然,居然有4个头!”说到“4”的时候,我自己都听出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Nancy躺在我身旁,哈哈大笑:“Sue,叫你不要上班的时候看灵异小说,你非要自己吓自己不可!” 我有些不满的捅了她一下,感觉到她软软的皮肤,心里踏实了不少。 黎老师没有马上回答我,大约思索了一下才说:“Sue,你也知道我的事情了。天主教是一个非常严格的教会,我们对自己和对待朋友的事情都会非常认真。我相信你说的话,所以我给你一段驱魔经文,你记住它,我明天再送你一个银十字架,你把圣经和十字架放在枕边,再诵念这段经文,这些东西应该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如果还是不行,我再去和我们的神甫说一下,他应该知道怎么帮助你。”
我“嗯”了一声,觉得洋人的驱魔咒能管用吗?再说这个怪物可是印巴人种呢! “你听好了:天国的卓越皇后,众天使的伟大母皇,你从天主手中领受了踏碎魔鬼头颅的权力,也接受了打败它的使命。为此我们谦恭地请求你,派遣天军援救我们,使他们在你的命令指挥下追击地狱的恶魔,处处打击它们,驱逐它们无耻的陷害和侵犯,再把它们打入地狱里去,圣弥额尔总领天使,所有的统帅天使和天使们,请保护帮助我们。慈爱的母亲,我们永远爱你,依靠你。天主的母亲,请派遣你的圣天使们保护我们,使恶魔远离我们。阿门。”(天主教驱魔咒) 所谓“有病乱投医”,在受到这极度惊吓以后,无论对方说的什么,只要有“驱魔”二字,我都觉得是救命稻草。跟着黎老师重复了好几遍,终于背的差不多了,身旁传来了Nancy的鼾声。 大年初一一早,就被短信息给吵醒,我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小林子:起床了吗?过年好啊!翻个身准备继续睡的时候,厨房里传出“叮叮咣咣”的响声,我趴着把枕头抽出来,压在后脑勺上,想再赖会床,耳边却传来“锵锵锵锵”的一阵锣声。 “起床,起床都起床,早餐已经做好了!”我挣扎着抬起头,看见小文穿着背心短裤,手里提着一个大锣,还挥舞着锣棒,大声喊着我们,而Eric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笑着。 不情愿的来到餐厅,发现小帅哥已经把一盘盘精致的早餐做好了,而且每一盘都不一样! 圆桌上一共5个盘子,分别是三角形,圆形,五瓣花形,四边弧角形和扇形,颜色也不相同,分别是:青色,绿色,淡蓝色,浅黄色和浅紫色。第一盘做的是鱼子酱三明治配煎蛋,第二盘是火腿三明治配香肠,第三盘是荷包蛋番茄米饭,第四盘是rou丝豆角拌饭,第五盘是乳酪蛋糕配蔬菜沙拉,每一份的量都不大,但是盘盘卖相高大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个15岁的东北男孩做的!!!我长大嘴,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已经赶上mama的身高,白白的手臂背在身后,还有一点小肌rou,小小的眼睛,稍有蓬松的偏分刘海遮住了半边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下无比坚毅的嘴唇,仿佛在诉说着单亲家庭的孩子独立起来就该这么令人刮目相看。 再看黎老师,一脸自豪和欣慰的笑容早已挂在了脸上:“怎么样,还行吧。他就爱做饭,味道不错喔,你们好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