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梦醒知多少
凌宵眼前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他不知道该痛惜还是该暗自庆幸。当他看到梦媛依偎在另一个自己怀里时，他有了发自肺腑的疼痛；当他看到梦媛依偎在另一个自己的怀里时，他有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欣慰，这种矛盾的情结交织在一起，使凌宵不知所措，痴痴地望着眼前的镜像消失，追逐的结果却是镜花水月，空了一场悲喜。 “梦媛，哪怕踏破诸天，我也要找到你！” 凌宵缓缓转身，眼前还是无尽的黑暗，黑影如约而至，站在凌宵的面前，以同样的目光打量着凌宵。 “这便是你的世界，没有光亮，没有真正的自己，踏不出爱她的那一步，你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凌宵冷冷地说道。 “哼——你可知道，那魔主的哀章就如同一道诅咒，任你三头六臂，也捅不开那一层隔膜，在哀怨的世界里，唯有哀怨方能融化那无尽的思念……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如若不是，此时的你就不会还站在我的面前。” “在哀怨的世界里方能融化那无尽的思念，然后将自己的灵魂禁锢，让自己生存在毫无生气的荒界，你觉得你看明白了？” “起码，我知道她是幸福的！”黑影的声音在颤抖。 “说不定她同样在等待！”凌宵的语气不再那么冷，他感觉到了黑影的悲哀，自己何尝不是。 黑影沉默半晌。 “或许你是对的，可我已经被禁锢，待有一天你若能如愿，替我幸福下去……” 凌宵也沉默，他的话语里有太多无奈和伤感。凌宵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想知道，如果可以，定义为自己的心魔又何尝不可！ 如此释然，倒也洒脱。 “你回去吧，你不属于这里！” 黑影将手一挥，凌宵渐渐被黑夜吞没，在混沌的世界里漂游。他听到了水流的声音，还听到了空间断裂的咔嚓声，却找不到任何痕迹，任凭凌宵如何寻找，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如此离奇的事情在此时的凌宵看来，已觉得再也正常不过，只有他自己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解开这一切谜团，踏破诸天，找到心灵的归宿。 当凌宵再次感觉到光亮，他已回到之前的地方，还是端坐在那个洞口，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眼前的景色依旧，天空晴朗，山连着山，水接着水，草地上鲜花满地，身后的石洞传来阵阵温热，传遍全身，渗至内心，嘴角跟着微微上翘。 凌宵起身，拍了拍尘土，走进石洞深处，来到林芸身边，满含温情地望着林芸。 “林芸，对不起！所谓缘起缘灭，我们注定没有前世来生，就连今生今世也不能如影相随……或许，你的离去，对于你也是一种解脱，这样可以少些这冷酷世界的烦苦。在另外一个世界，愿你能找到你真正可以依靠的那个人！” 凌宵心想，结界，或许可保她不受外界俗尘侵扰。 如何制造结界？ 凌宵苦苦思索，在自己的意之源中寻找线索，世界本是一片混沌，自己的意之世界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有了光，便有了生命，有了轮回和更替。 “混沌？”凌宵像是有了头绪。 无尽的黑光从凌宵体内窜出，将林芸和她身下的石板紧紧包裹。黑光在蔓延，蔓延至整个石洞，如同一个实体的透明黑球，林芸在它的中心，超然而宁静，白光萦绕在她的周身……她是美丽的花朵，变成永恒的琥珀…… 做完这一切，凌宵漫步而出，来到洞口，深情地回头望了一眼石洞，化作流光，消失在穹宇中…… 那场战斗过去已经整整三年，三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世界也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欣紫叶在这三年只做一件事——寻找木凌宵。她自己走遍了紫夜城方圆的所有区域，都未能找到凌宵的踪迹，累了芳心也憔悴了容颜。 如今的紫夜城，呈现出一片繁华景象，紫夜城的人民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根据城主府的决定，每年的紫历八月二十二日全城为纪念日，纪念紫夜城在与青玉坛的战斗中取得胜利，也纪念在这次战争中为紫夜城带来光明而失去生命的紫夜勇士，更为传扬木凌宵将军的光辉事迹，为整个紫夜城树立正气，形成懂得感恩的风气。 林祭天和梦雪站在城楼，凝望远方，期待的神色挂在他俩的脸上，从未离去。 “梦雪，你是不是有心事？”林祭天不经意地问。 一句话将发呆的梦雪拉了回来，侧头望着林祭天。 “你不也有心事吗？” “那小子也真是狼心狗肺，都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他回来。整整三年了，他到底能去哪里？”林祭天露出淡淡的哀伤，还有nongnong的想念。 梦雪没有说话，又开始鼓捣她那台电脑。这三年来，她除了在城楼上等待，其余的时间都在消耗在这台电脑上，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有林祭天一直好奇，却从梦雪那里得不到丝毫答案，为此他一直有点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你为什么一直那么在意？”梦雪好奇地盯着林祭天，一双眼睛如若深潭，让人捉摸不透。 “因为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林祭天不假思索地回答。 梦雪的身体猛然一颤，她一直觉得林祭天有点特别，也怀疑过他或许和自己一样，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只不过是因为种种机缘相遇，但她又会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她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与周围的人同伍，怕被野蛮和愚昧同化，彻底丧失自己寻找他的能力和勇气。 “你来自哪里？”梦雪更加好奇，这个回答让她有点始料不及，如果早知道，她就该试着去了解眼前这个人，或许对自己还有些许的帮助。 梦雪没有等到回答，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特别的表情，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天空，有震惊，也有惊喜，还有点点泪光…… 梦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跳不自觉地加快，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这样突兀地出现，没有丝毫的征兆。 “快看，那不就是木将军吗？”城楼上的士兵也看到了，激动地指着前方，曾经凌宵硬闯紫夜城的情景早已印在他们记忆深处，如今再见，热血沸腾，男儿当有以一己之力挡万军之势的气魄，木凌宵已经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和榜样。 整个紫夜城瞬间沸腾，消息也立马传至城主府。正在下棋的两位老人和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发呆的欣紫叶眼睛里都闪过一道亮色，起身向城楼的方向赶去。 欣紫叶心跳不已，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此时即将画上句号，她恨自己没有提前想好该如何与他相见，将那么多的思念全部讨回。 凌宵已恢复了三年前的模样，望着眼前阔别已久的林祭天和梦雪，由心底升起的温暖使他露出灿烂的微笑，眼睛清澈透明，却看不透时光的流逝，一别是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恍若前世的光景，再见伊人，还在原地等待。 “老师，梦雪！”简单的问候，胜似千言万语，此时的凌宵，感觉亏欠他们太多，前尘如梦，梦醒时分如若跨越千年，追忆那些不曾忘怀的人和事。 “你小子心够狠，丢下老头子不闻不问！”林祭天显得有些激动，语气里带有一丝责怪，又有数不尽的慈爱。 凌宵微微一笑，显得很不好意思。梦雪低头擦了擦眼睛，因为她已看不清凌宵的模样。 “梦雪，被沙子迷了眼睛吗？”凌宵故意逗梦雪，梦雪的光影被闪电击碎的那一幕在他的脑中一直未曾离去，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么离奇的一幕，按理是不可能那样的，这三年他沉浸在林芸离去的悲痛之中，何尝去想过其他的女人！ 梦雪抬头，眼睛红红的，没有说话，嗔怪地瞥了凌宵一眼。 “小狼，想我了没？”凌宵抚摸着小狼的头，在它红色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液般，如此的触目惊心，这让凌宵心头微微一颤，暗想，自己确实过分了。 突然，一道剑气袭来，直刺向凌宵。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站在一旁却不知所措。他们只见凌宵一把抓住剑刃，流出的血顺着剑身滑落，但在凌宵的脸上，并没有看到愤怒和痛苦，仿佛再也正常不过。 欣紫叶看到从凌宵手心流出的血滴，在自己的剑上滑落，却滴在了她心口的伤处，愈加疼痛，立即松开握剑的手，扑到凌宵的怀里，像小孩一样啼哭起来。 欣皓天和欣福海也已到城楼，看见凌宵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喜悦，又被欣紫叶的举动弄得苦笑不得，没有说话，投向凌宵的目光将他们想说的话全盘托出。 凌宵还握着剑刃，却又如同坠入梦幻，如此暴力的对思念的表达，他还是第一次遇上，另一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停在半空将时间定格，眼角的余光看见梦雪已背过身去，那背影，太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