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凡尘俗世
古鸿和解莹的离开，自然是凌宵的意思。 他们也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也帮不了凌宵什么忙，索性如他所愿，保护好他想要保护的人。 林祭天之所以选择那个方位，也是听到了凌宵的传音，在那时那刻，遵从他的意愿，是他唯一能够再为他做的。所以，林祭天选择了绝对的相信，尽管那方世界被传成是人间地狱——墨云山，一个有进无出，四方氤氲，处处魔窟的地方。 但是他们想不明白，凌宵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或者说他已经脱不了身？ 凌宵自然想离开，但那闪电像一条条无形的绳子，将他捆绑在一个漩涡的中心，怎么也挣脱不了。 “若天不容我，我逆了这片天又能如何？” 没人能理解此时他的悲戚，也没人能见证他那双眼中所射出的坚毅而犀利的目光，仿佛所有的光都是从那双眼中发出，照亮了整个世界！ 就连墨云山也被照亮，死寂的恶灵谷居然出现了万物生长的情景。这里的人惊恐地望着，不知道那方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也惊喜地发现，他们一直生活的地方在慢慢发生着变化，漆黑而氤氲的墨云山正变得葱绿而富有朝气，尽管之前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但在潜意识里，这样的生活环境才是他们向往和需要的。 只是有一个人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变化而欣喜。诸葛云倩表情凝重地望着远方，也没人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那个通天闪电的世界里，还有一批人留在原地。 欣紫瑶眼中饱含泪水，她已经看不见那个倔强而傲气的身影，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流泪，或许是因为紫叶，或是因为他不屈的精神，又或是因为命运煌城留下的对他的亏欠和不公…… “将军！”武山和武水魁梧的身体挡在马车的前面，没有眼泪的他们，只是感到心中异常难受，如果木凌宵就此身死，他们终身难以自安！ “公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武山转身问。 “再看看吧！”欣紫瑶带着忧伤淡淡地答道。 “那紫叶将军怎么办？” 欣紫瑶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的那个方向，嘴角微微上翘，心中的恐惧也减了几分，这是他带来的力量，她也终于知道，紫叶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而失魂，那个她口中可以在箭雨中自由穿梭的他，那个可以为了爱不惜疯魔的他，那个看淡一切却不得不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不断挣扎的他，会带给人一种和煦的温暖和淡淡的宁静，但就是这样一个他，此时与命相争，与天相抗，尽管结果已是人尽皆知，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会在这里陨落，她愿意等，为了紫叶！ 凌宵自然不知欣紫瑶的想法，在无尽的雷电中，他仿佛看到一片星空，隐约而不可触及，那片雷电被他踩在脚下，它们拼命挣扎，如一条条毒蛇，吐着信子企图将他吞入其中，但他身上的王者之光散发出让它们难以抵抗的威严，一道道声音蔓延而下，屈服！ 那王者之光却让凌宵感觉到内心的孤独，他站在天地之间，头顶一片星空，脚踩无数闪电，但就是找寻不见自己精神的寄托，仿佛灵魂被抽走，留下沾满灰尘的躯体，享受这唯我独尊的狂野境界。无数的面孔在他眼前不断闪现，他却怎么也无法触及他们的面庞，这种无力感让他想彻底沉睡，沉睡在这片他小时候一直幻想中的世界里，待梦醒之时，发生的这一切化作梦境，消失于无形之中，他继续行走在校园边那条江边，父亲突然打来电话，冷冰冰的话语里，他能感觉到他的牵挂和关心，能听到母亲默默地刷锅洗碗的声音，时常精神恍惚的爷爷在一边唠叨……梦媛从远处跑来，嘟着小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静静地听着…… 而这一切却离他如此之远，远得让他无力去想，只想让自己梦一回，不管自己是否可以醒来，至少在生命的尽头，让他再一次尝到爱的滋味，触摸真实的感觉！ 但他不能，因为梦媛！ …… 欣紫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是泪迷了双眼，但当她看的更清楚之时，心底生出一股寒气。 “怎么可能？他就这么死了？！” 武山和武水紧皱浓眉，说不出一个字来。 刚才还雷电交加天际泛白，如今风平浪静星月相伴，而木凌宵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者说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那个傲然而冰冷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模糊而遥远，他在朝她微笑，他难得的笑容让她心底生出丝丝暖意。 “糟了！”武山突然爆喝一声。 欣紫瑶还沉浸于其中，被武山突然的爆喝声惊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一个身影站在马车的前面，这个身影正是失去灵魂的紫叶。 “怎么会这样？”欣紫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听煌城的老人们说，丢了魂的人突然苏醒，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体内残存的魄灵受到难以承受的刺激时，会迫使身体强行行动，而这种行动不过是机械的，没有人的意识所左右的！若是一个武者发生这样的变化，后果难以想象！ 欣紫瑶，还有武山武水都警惕地望着欣紫叶，他们很清楚，如果真如煌城老人说的那样，他们三个加起来，都可能不是此时紫叶的对手！ 不过接下来他们发现，紫叶好像并没有针对他们的意思。从她煞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两道泪痕划过那张本来坚毅而漂亮的脸庞，是如此触目惊心！ 紫叶望了望满天繁星，迈出僵硬的步伐。 欣紫瑶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方不知名的世界里，溪水哗哗，草木葱葱，鸟语阵阵，一座简易的木房子，孤立于溪水边上，寂寞与宁静并存，好似超然世外。 小溪边，一位老者豁然睁开双眼，清澈而充满威严。 “爷爷，怎么了啊？”一道清脆而甜美的声音响起。 老者很快恢复平静，慈爱地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露，轻抚她滑顺的黑发，小露则顺势靠在老者的肩膀上，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飞过的蝴蝶愣在半空，然后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肩头……那张脸太美了！ “小露，天象有变，恐怕你得离开爷爷了！”老者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爷爷，难道你要出远门吗？为什么不带上我？”小露委屈地望着老者，从没想过爷爷会说这样的话。自达她记事起，是爷爷一直带着她，教她说话，让她学天文识地理，凝气聚灵，品万千野草，闻无尽大地的气味…… 想到这些，小露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傻丫头，你不是嚷着要去看外面的世界吗？怎么反倒难过起来了？”老者低头用满是老茧的手拭去她两颊的泪水，然后将他轻揽入怀，自言自语道：“万象不可逆，游戏岂可真，该来的始终会来！凡尘俗世，何尝容得下时空的错移和王者的威严……” 小露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聆听着，似乎爷爷一直就这样，经常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听他的口气，好像不是爷爷出去，反倒是让自己离开！ “小露不去，爷爷在哪里，小露就在哪里！”当听到老者说的话，小露没有感觉到一点点兴奋，尽管曾经常常嚷着让爷爷带她出去看看，可如今真有这样的机会，发现自己早已将灵魂融进了这个地方，一座小木屋，有爷爷的陪伴，就是自己生命的全部！ 老者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天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阵阵惊雷，一片蔚蓝的天空，被无数的闪电遮盖，映在老者的眼中，泛出耀眼的光芒！ 小露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急忙钻进老者的怀中。 在老者满是褶皱的脸上，神情还如往常，看不出丝毫的惊讶和惧怕。 “小露不怕，应该是带你离开的来了！”老者淡淡地说，声音里夹杂着复杂的情感，还有些许淡淡的忧伤。 “不——”一向乖巧听话的小露突然在老者的怀中大吼一声，如果让如此来客将自己带走，她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一惊，接着无奈地笑了一声，将她从怀中拉出，站起身。 他伟岸的身躯挡在小露的前方，将手一挥，刹那间无尽的电光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他的前方，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松、满身伤痕的人斜卧在地。 小露悄悄探出脑袋，当看到不远处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时，她皱了皱眉，露出厌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