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猫（一）

    之后几日，赵火都没有出城，留在院内，像师父在时一样练功。

    这日，有个年轻书生来店中，要找赵师傅。钱老板领着他进院，找到赵火。书生看赵火年轻，同样是有所顾虑，但被钱老板三寸不烂之舌一游说，还是决定让赵火试试，于是跟着赵火进屋详谈。

    原来，书生姓王，来京城准备考科举，寄住在京城姑母家中。

    姑母已过花甲之年，早年随经商的丈夫到京城居住，育有一子，不幸夭折。没多久，丈夫也因病去世，留下她一人。所幸丈夫留了不少家当给她，足够她吃穿用度。她也没有再嫁，一直孤身一人，只养了只猫作陪。

    算起来，王生一家已是她唯一的亲戚。因此这个侄子王生到京城来考科举，寄住在她家，她也很高兴。

    王生平日读书备考，抽空还帮姑母料理些家务，本是其乐融融。

    哪知昨夜，王生起夜，听到姑母房中有异响，因担心姑母，前去看看。

    到了门前，不敢直接进去，于是偷偷抠破点窗户纸，从纸洞中望去。只见姑母正安然睡在床上，但她养的那只黑猫，正古怪的绕着床边走动。那黑猫跟白日不太相同，尾巴分成了两股，张着嘴，露出尖牙利齿，眼中凶光毕露，一副要吞了老太的样式。

    王生吓得心惊胆颤，不小心发出了声响。那黑猫听到，怪叫一声，向他那边望来。王生吓得赶紧跑回屋内，找了根木棒防身，一夜都没敢睡。

    到了天明，去姑母房内探望，见到姑母也已起来，并无异样。不过王生心中总是不安，于是上街打听哪有降妖异士，经人介绍来了香烛店找赵师傅。

    赵火听着王生所讲，记起白泽精怪图中对猫妖的描述，确实相似。

    据精怪图中所写，猫属于最擅长吸收灵气的生灵之一，因此也是最容易变妖的。很多猫养了九年后就会多长出一条尾巴，过九年再多长一条，直到有了九条尾巴，之后再过九年，就能化成人形。这时的猫就有了九条命，也就是民间常说的九命猫妖。猫妖的灵气非常强，有些也非常凶残，会通过吃人来维持自己的灵力。

    不过不管怎样，不去看看总归是不行的了。反正按王生的描述，那猫妖才两条尾巴，还算不上高等级的老妖精。于是赵火收拾下东西，由王生带路，去往他姑母家。

    王生带着赵火来到王家宅子时，老太太正在院子中晒太阳，那黑猫慵懒的躺在边上，似睡似醒。那猫看着年纪已大，不过毛色依然油光发亮，尾巴正在悠闲的晃动，但明显是只有一根。听到开门声，黑猫睁开眼，起身看了一下，随即又躺下。

    王生害怕那猫，不敢靠近。王家老太看到王生带着个年轻人进门，忙起身打招呼。王生向姑母解释，说是在京城恰好遇到旧时好友，于是请他到家中作客。

    王老太要去拿东西招待，赵火忙说不用，三人在院中闲聊一会，赵火特意去逗猫玩，那猫斜眼看了他一下，走开了。赵火一脸黑线，看来白天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

    王生送他到门口，说：“看来白天它不会现形，只能晚上来看了。”

    赵火说：“好。”于是先回去睡觉，准备晚上行动。

    夜深之后，赵火就偷偷来到王家宅子，躲在一棵大树上，观察黑猫动向。也不知是否被黑猫察觉了，总之这猫和白天相比并无两样，丝毫看不出有妖气的迹象。

    王生似乎已等得心焦，过来对赵火说：“这妖怪可能察觉我们在盯着他，不变身了，我看不如这样，你就直接帮我去抓住它或是赶走它。如果真是妖怪，它一定会忍不住现形，如果不是妖怪，那赶走一只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赵火一想，也有道理，于是拿出一个袋子，下树去捉猫。

    赵火把袋子藏在身后，慢慢接近黑猫。黑猫似乎有所察觉，赶紧逃开。赵火不再掩饰，开始全力追赶黑猫。那黑猫敏捷无比，东躲西藏，赵火根本抓它不住。于是退而求其次，双手各拿起一根木棍，誓要把这黑猫赶出去。

    那黑猫怨恨的盯着赵火，估计心里是在想，我到底是怎么招惹到你小子了，要这般赶尽杀绝。黑猫发怒了，弓起身子，全身黑毛竖起，口中喵喵怪叫，一副要跟赵火决一死战的态势。

    赵火不敢轻敌，不管它是不是妖怪，反正要尽全力，当下把两根棍子舞成一团，向黑猫攻去。黑猫怕被棍子打到，只得连连后退，后来干脆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赵火一心想要弄清这猫到底是不是妖，也追了出去。黑猫上蹿下跳，跑起来非常快，好在赵火练过遁术，轻身功夫也不含糊，一直紧追不舍。

    追出去了挺远的路后，那黑猫突然停住，转过身子，盯着赵火。赵火一愣，也停了下来，那黑猫突然开口说道：“小伙子，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么穷追不舍的，是什么意思？”那声音无比阴冷诡异，赵火没有心理准备，被吓了一大跳。

    等回过神来后，赵火说道：“原来你真的是妖怪，那我当然要收服你！”

    黑猫轻蔑一笑，道：“因为是妖怪，所以要被收服？没有别的原因吗？妖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妖和人不同样都是天地间的灵气孕育而成的吗？”

    一连串的反问，惊得赵火说不出话来，赵火心想：“没文化果然不行，连个妖都说不过，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但是嘴上不能服输，于是回道：“你要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当然要收你。”

    黑猫又问：“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赵火答道：“你想要吃掉王家老太。”

    黑猫成心想逗赵火玩，故意说道：“王家老太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还没做什么。你怎么就要收我。”

    赵火想了想，说：“等你做了再收你，岂不是晚了，白白损失一条人命？”

    黑猫又问：“那我还没做，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害老太呢？”

    赵火被黑猫绕糊涂了，干脆说：“总之你这妖怪待在那老太身边，定是有不轨企图，我不管那么多，把你赶走我就安心了。”

    黑猫怒道：“你这糊涂小子，什么都没查清楚，就敢乱来。我虽是妖，也懂得知恩图报，那老太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绝不会害她，要害她的另有其人。再说了，我真的要害老太的话，她早没命了，哪会活到现在。我不跟你废话了，现在要赶紧回去，晚了，那老太说不定就归西了。”说完，不管赵火，飞速往王家奔去，赵火赶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