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序齿
为了能平安长大,三公子终是被凤大人连夜遣送出府,同时派了乳娘,得力的嬷嬷,伺候的丫鬟们,及一应物件乌泱泱几马车一起来到了乡下庄子上,因此三公子童年倒是在乡下疯长的。· 凤夫人自生了三公子后心里就一直不好,怨恨着又心痛着,再加上刚生产完虚弱,整个人都似被掏空了,直被青mama好说歹说的劝着将养了好些时日才缓了些。 自然,府中有关三公子的一切又如已夭的二小姐一般成了禁言之事。 不过几年的时间,府里新添的丫鬟小厮竟皆两耳不知,甚至于府里伺候的老人儿们也尽淡忘,一问起来,偌大的府邸竟无人知晓还有个三公子的存在。 直到凤夫人及鲽夫人同时有孕并生产之际。 鲽夫人身子保养得当,又是单独开设的小厨房,孕期调理将养的很好,虽第一胎生产很是耗了些时辰,整个过程倒也有惊无险,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婴,很是招人喜欢。 而凤夫人则在上次生产三公子之时伤了元气,这次的怀相也不是很好,孕期又没吃下多少东西并身子持续不舒,察觉发作到生下孩子,折腾将近三天直到鲽夫人那边亦有动静之时才生下一个弱里弱气的小女婴,甚至将将生下来都不会哭,被拍的哭了几息后再没有力气出声。 虽凤夫人的嫡小姐瘦弱,贴身服侍的青mama却知道凤夫人如愿以偿欢心不已,再加上府中一下添了两个小生命,每个人的眉角眼梢便都露出喜气洋洋。· 凤大人自是最高兴的一个,迫不及待的就要为两个孩子序齿取名,提笔着墨之际却是一顿,陷入怔忪,笔尖一滴墨飞入洒金宣纸晕染开来。 “大人?”身旁贴身服侍的轻声唤道。 凤大人才似回过神来,脸色却再不复之前喜意,迅速搁笔,一脸凝重又似急切的冲书房外传唤:“连总管何在?” 身旁贴身服侍的忙机灵的行至门外吩咐家仆去传唤凤府总管连长安。 连总管匆匆而来,恭敬冲凤大人行了一礼,就在书房门的关合声中询问:“大人传老仆前来有何吩咐?” 凤大人有些懊恼又有些悲痛并心有戚戚的重重叹了口气,才将原委道来:“自是为了我那至今仍流落在外无法回宗府的第三子。” 连总管心神一震。 就听凤大人继续说道:“如今也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但你我并不类人界凡人,几十年虽对人界来说岁月悠长,对我族成长却缓,想来那孩子心思稚嫩,正是调皮的稚童之期,如今也正好趁着他年纪不大将他接回,认祖归宗罢!”他停顿片刻后又轻声道,“也好弥补这些年来对他的种种亏欠。” 连总管听后心内亦是一阵唏嘘,想那天骄之子,却养在乡下无人问津,虽每年他都有命人往那乡下庄子拨钱财米粮一应事物不缺,终归是不在身边,也不知如今那孩子长成了何种品性,面上便不自觉亦多了一丝戚然,躬身领命而退。 连总管很快带来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那孩子却一脸戒备的观察新环境,连总管领至凤大人书房的时候,那孩子都只是远远赘在后面,连身都不让人近。 连总管站定等在书房门口,那孩子却不再上前,二人僵持而立了足足一刻钟,连总管除了戚然此时脸上便又多了一抹尴尬之色,不禁掩袖咳了一声,唤道:“三公子,快随老仆拜见您的父亲吧!” 那孩子脚尖轻轻动了一下,在别人看来却仍是没什么反应一般,眼珠一动不动仍戒备的望向书房门口的人,微弓了身子站着,一副蓄势待发小小野兽的模样。 连总管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要再说书房的门却是被打开了,凤大人从中走了出来,待看清院中那小小男童时眼中更是难掩激动,脚步急切就垮了过去,却在匆匆走至距男童五六步的时候被男童的举动滞了步子。 那孩子面对匆匆而来的中年人,惊吓且防备的勐然向后跳了几步,随即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闪闪寒光的匕首双手紧握放在身前,眼神中有对未知事物的深深恐惧,更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凶狠。 凤大人狠狠愣在那里。 先是愕然,再是不可置信,接下来似猜想到什么怒火滔天,最后的一息却归于心酸,一时间五味杂陈在肚腹中翻转,都胡子一把的人了此时却再也忍不住老眼通红。
眼前这种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共叙天伦,那孩子很快被凤大人着人安置了下去,嘴中却不住叹息“简直是作孽!”书房门刚关上就吩咐了连总管将接人的情况道来。 连总管一脸心疼之色,原是去的时候那孩子并没有在庄子里院内,那小院子很是破败,竟似很久都未曾打扫了一般,厨房内也是冷锅冷灶,更别提屋内日常摆设,空空如也,就连日常饮水用的茶壶茶杯竟都是有了豁口的,榻上只一床旧棉被,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无人的阴冷。 伺候的下人们惯是捧高踩低的,看到屋内这样的情形哪还会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连最初拨去的乳娘并嬷嬷也这般怠慢小主子,连总管不可置信的同时更觉怒不可遏,当下便忍不住拍桌喊人。 不过一会功夫院内就唿啦啦来了一大片人,黑压压的跪了满院子,却没见当初的乳娘,只那嬷嬷吃的白胖仍在其列。 连总管眼角瞟了一眼身边这次跟随他而来的小子,就见那年轻人站出来,高声询问起三公子的下落。 出乎意料的是,满院子伺候的下人竟无一人知晓三公子去了哪里,那为首的嬷嬷此时更是瑟瑟发抖,险些跪不住就要趴伏在地。 连总管一杯guntang茶盏噼头扔了过去,满院死一般静谧,只个个将头伏的更低。 连总管将这次带来的人全部吩咐下去寻找三公子,只留了最初的年轻人仍在一旁侍候,屋内兼院里再无人声,只闻连总管手指不断扣桌的笃笃声。 众人从晌午直直跪倒下午却仍不见有人找到归来,连总管终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 直到日落西陲,才听见院子大门轻轻吱呀一声,一个怀抱鱼篓的小孩才从门口扭身,篓内小鱼鲜活,此刻仍扑腾着身子拍打,啪啪之声一时响彻傍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