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法则②
申音凉子跟着布鲁斯一起，坐飞行车远离乡村，飞向了东面的国际大都市。 一路上，她显得非常新奇，扒着车窗一直朝外看，有时会由于对面擦肩飞过一辆飞行车而低声惊叹，又会觉得自己失礼而连连道歉。 车上的人都挺喜欢这个有礼貌的孩子，她的安静与众不同。 “你，是第一次离开乡村吗？”布鲁斯靠在座椅上，慈祥地问她，他想起自己的女儿来，与她差不多的年龄，已经天天开着飞车到处去逛了。 “嗯，外婆说，外面的世界凶险，不让我到处走，我都是在网络上看城里人的。”凉子不好意思地说话，脸竟然有点红了，似乎在为自己一个“农村人”的身份而显得窘迫。 “你外婆说得很对……”布鲁斯转头看向外面，脚下的世界已经换了一副面貌，那是前地球时代的中国西部，如今全都发展成了钢铁的世界，数百层的高楼密密麻麻地一幢挨着一幢，高楼直入云霄，密集的建筑群让城市的地面照射不到阳光，于是底部空气昏暗，灯火通明。 他们给这种现代化的城市取了一个名字，叫“城市丛林”，生活在这里，就像生活在森林里一样。 而这样的世界，也有着它自己的“丛林法则”，那些被迫建得越来越高的楼房就像是一张张爬向天堂的梯子，代表着人们生活境界的不断追求和提升。 城市底部的世界肮脏浑浊，废水横流，是黑帮和毒品的天下，那里生活着许多流离失所的残疾人，还有没钱养老的老人们，遍布在霓虹灯下的是一幕幕见不得光的交易，半机械化合成人和机器妓女到处招揽着顾客，食品和清水是永远的交易货币。 而往上一些，就是全世界各地涌入城市的打工族，奋斗的人们挤在狭窄的公寓里努力工作，每天乘坐着飞行车去加班，把自己最好的工作价值贡献给帝国，换取更多的信誉值电子货币，以谋求更高的职位，好可以向头顶上的阳光多攀爬一些。 只有那些有财有势的人，才能住在相对较高的空间中，享受阳光的照耀，身穿西装革履，进行城市管理和规划工作。 如果你的财富和信誉值积累达到一定地步，就可以投资工农业、或者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成为富贾一方的成功人士，然后，就可以住到城市的顶层去，等着财富的积累到达一定地步之后，被元首召见。 而如果你愿意捐出自己的大半财产，就可以换得长生权，乘坐太空穿梭机，移民到金星上去，就好象脱离这个世界，进入了天堂一般，那里的人不需要工作，也不会担心变老，每个月固定的金血侍奉让你快乐无忧，你所要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享受生活，挥霍时间。 在这个时代，最大的平等就是生存权的不平等，那多教授多年前就预言了这一切，社会底层的人赚无数的钱，朝上爬，不过就是为了最后得到地国的赏识，获得长久的生命。 而在地国底层，吕方在四十年前，取消了所有的民间医疗机构，连看病都是违法的，任何人得了病，只能靠自己扛过去，扛不过去的，就只能等待死神的魔爪来把你带走。 据说，十年内，地球人口几乎减少了一半！ 而吕方根本不管那么多，任何私下进行医疗的行为都将视同吸毒，将被责以重刑，私下建立冬眠舱更是会被判以死刑。 那些居庙堂之高的老爷们这次，没有了忧民之心，只想着如何把手中的军统政权巩固起来，变成万年不变的钢铁统治，强压之下必有反抗，可是什么样的反抗组织也敌对不过拥有最先进武器的地国军队，于是起义一波一波地被镇压，血雨腥风之后，世界照常转动。 人民用民主结束了一轮“暴政”，却换来了更为残酷的另一轮暴政，这就是报应！ 布鲁斯正在出神地想着这些事，飞行车忽忽悠悠地靠进了一个航空码头，停泊在伸出来的滑道上，然后，一帮人钻出来，在港湾尽头接受二维码扫描。 “你们，是一起的吗？”检验官冷眼看着凉子，问布鲁斯他们。 “哦……是的，她是我以前在农村的一个女儿，以前跟着我妻子过日子，最近接过来，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布鲁斯连忙解释。 “你的名字叫作申音司木？你是日本人？”审查官一脸狐疑地盯着布鲁斯那张显然是美国人的脸问道。 “我祖父是日本人，我祖母是美国人，我爸是爱尔兰人，我妈是菲律宾人，所以，您说我该是哪人？”布鲁斯笑着跟他打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检验官显然懒得跟他理论这些，这里每天入港的人成千上万，像这种世界大杂交的人种多得数都数不清，谁能分得清？ 一行人陪着笑，领着凉子离开了检查港，朝城市丛林的深处走去，转过了几道弯，又穿行过了几座空中广场，绕得凉子都快要晕掉的时候，终于走进了一间很大的工业电梯，高速电梯的门关上，在真空管道里飞一样朝下落去，凉子的头发几乎都飘了起来。 再次打开电梯的门时，众人已经身处城市丛林的底部了，很多面目怪异的流浪者在漆黑的角落不怀好意地盯着这群穿得多少还算体面的人，他们显然不属于这个世界。 尤其是那个一脸懵懂，干净漂亮的小女孩。 几个人拐进一条黑暗的小胡同，凉子左右看着周围，不由得默默地揪住了布鲁斯身后衣服的角，扯着他走，搞得布鲁斯哭笑不得。 “嘎啦嘎啦……”一道卷闸门被人拉开，探出一个脏兮兮的脑袋，那人的左眼球已经换成了机器眼睛，以极快的速度朝胡同两头看了看，招呼他们，快进来！ “我的货，送到了么？”布鲁斯钻进房间里，这里到处堆积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包裹，散了一地，远处的工作台上，放置着一台老旧的投影屏电脑。 “我说，走私这么大的物件儿进来，真不容易啊，你们可知道它的分量，我要雇铲车，还要人工，各种关口的打理，交通费……” 布鲁斯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钱的事我们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钱？”独眼龙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奇怪地打量着布鲁斯，“你觉得我像是很缺钱的人吗？” 布鲁斯眯起眼睛看了看他：“那你想要什么呢？” “这个！”独眼龙领着一帮人走进房间里面，穿过走廊，来到装着郝志的冬眠舱前，用手敲了敲那坚硬的金属，“你们要的是里面的人，这舱体给我留下吧，紧俏商品，我最稀罕这个。” 哦，这个没问题！ 布鲁斯转身对凉子说，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