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间岁寒天
人间转眼已经到了腊月。 今儿是腊月二十三，一场大雪把长安城盖了个严严实实，到处银装素裹，街上的行人此时却都无心欣赏美景，纷纷购置了年货赶着回家过小年。 忙碌的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夜幕缓缓降临。今晚的食客较平时倒少了些，颜小乔早早关了店门转身出门。 “小乔啊，这么早就打烊了？”有路过的熟人问。 “嗯。今儿小年，大家都回家吃团圆饭，食肆没什么生意，不如提早打烊，我也偷个闲了。” “你年纪轻轻就开个这么大的食肆真了不起，为何不成家呢？” 颜小乔微笑着只摇摇头。 关上了食肆的大门，颜小乔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心想不如回去早早睡觉算了，脚却好像不由自主地往街上走去。街上的行人成群结队，只有自己形单影只。颜小乔抽了抽有点发酸的鼻子，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一年了，古大哥，你到底去了哪里呢…… 咦？这不是天香楼吗？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金碧辉煌的红墙绿瓦，颜小乔想起去年在天香楼比赛厨艺的那晚，一切恍如隔世。 还有那辆梦幻的马车，还会在那巷子里等我吗…… 天香楼里的戏也唱完了，看热闹的人们涌了出来，又都一一散去。颜小乔迈着好像不是自己的脚，鬼使神差地往转角巷子走去。 雕栏玉砌、装饰着明珠绸幔的马车、两匹雪白无暇的骏马，那个地方竟然真的停了一辆似曾相识的华丽的马车。 颜小乔伸手摸了摸骏马的鬃毛，那马儿撒娇似的用鼻孔对着她嘶了几声。 “唉，你干嘛呢！”马车里冒出个头来。 是不认识的人。 “对不起。”颜小乔点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乌衣巷里的院落，发现家里亮着灯。难道…… 颜小乔的心突突直跳，急急推开门。 “古大哥——” 正在桌子前布菜摆碗筷的采儿和阿牛停了手，露出尴尬的神情。 “小乔！你回来了就好。”采儿放下手里的盘子筷子，走过来拉着颜小乔的胳膊，“今儿是小年夜，我和阿牛特意来陪你吃火锅。” “是啊是啊。这些菜采儿准备一天了，今天的新鲜菜可抢手了，下手不快还买不着。”阿牛道。 采儿和阿牛刚成亲，食肆也有他们俩的份。 难怪今天一天也不见他俩来食肆帮忙，原来是在准备家里的小年饭。 颜小乔抿嘴一笑，在桌子旁坐下：“你们两新婚燕尔，这第一年过年应该在自己家里好好庆祝，来陪我做什么。” “还不是怕你孤单么。”采儿脱口而出。 隔壁的阿牛马上用手碰了碰她。 颜小乔笑道：“我怎么会孤独，过两天依依和青青就有两日年假可以回来团聚，到时候家里就热闹了。” “行行，我们先吃火锅了，吃完了小乔你再陪我剪窗花，我今儿带了好多红纸来。有两家的窗花都要我们剪，今晚上都不知道剪不剪得完。” 阿牛从脚下拎起个酒壶：“我还特意打了酒，我们边喝边吃，就不会冷了。” 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晚饭，阿牛回隔壁自己家里去了。采儿留下来陪颜小乔，两人坐在暖炕上，面对面剪窗花。 “喜鹊登梅，凤穿牡丹，孔雀开屏，狮子滚绣球，二龙戏珠，鹿鹤桐椿，五福捧寿，犀牛望月，连年有鱼，鸳鸯戏水……这么多样式，小乔你要剪哪个？” 颜小乔笑道；“我先剪个鸳鸯戏水，给你带回去贴。” 采儿道：“那我给你剪个喜鹊登梅，期望来年有个好消息。” 颜小乔垂下睫毛动了动，嘴角微微一笑，也没说话。 采儿看见了道：“都一年了，你说古大哥会不会……” “不会的，古大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决不会毫无音讯地就走了，他一定会回来的。”颜小乔道。 “说是这么说，可也许有意外呢。老鞋匠家的儿子说是去江南办货，一走五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人也不知是死是活……”采儿见颜小乔脸色不好看，又赶紧道，“不是说古大哥啦，他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也许真是被什么事耽误了一时回不来。” “嗯，”颜小乔点点头，“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回来的，再不济也一定会传个消息回来。” “对了，你不是认识太子么，如果明年古大哥还没有回来，你就让依依回宫里传话，让太子帮忙找人，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颜小乔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天灰蒙蒙的…… ***** 古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陛下，你可醒了！”一扭头看见的是云。 他腾地坐起来：“我这是在哪？” “在崖底。”云说道。 “陛下醒来啦——”门口进来一个绿油油的“人”。说它绿油油的一点不假，身上的衣服是绿油油的，身上的皮肤也是绿油油的。 “你是妖？”古宸问。 “我叫哈哈，一直在这崖底修炼。” “哈哈？” “是呀，陛下。”云道，“是哈哈救了我们。那天掉下来之后，多亏哈哈收留了我们。这几天承蒙它的照顾。谢谢你了，哈哈。” 哈哈绿油油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不用谢我，反正我也很久没有看到过神仙了。” “我睡了多久了？”古宸问。 “有上十天了。”哈哈道。 “十天？”古宸猛地跳起来，“我睡了那么久？！外面什么情况了？” 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大壑好深好深，往上看根本看不到天。” “那我们能飞上去吗？” 云道：“我试过了，飞到一半就好像有人拽着我似的，就飞不动了。” 古宸扭头道：“哈哈，你知道出去的办法吗？” 哈哈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出去过。” 那可怎么办？古宸急得站起来又坐下，忽然抬头道：“哈哈，你刚才说很久没有看到神仙了，上一次看到神仙是什么时候？” 哈哈挠了挠头：“哈哈不记得了，那时候哈哈还小，神仙师父还教了哈哈法术。哈哈只记得了学了法术后，门口的花好像开了五百次了。” “那就是五百年了……”古宸无奈道，“过了十天……小乔儿该着急了，也不知道上面的月汐跟疆兽人谈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