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信命

    点苍学院三大酒楼，便是飘香楼、成福记、祥丰堂，三个挨着一块，建于玉局峰望海之佳处。

    三大酒楼所在，临着‘清风唱晚’，这地方格调之高，更胜三大酒楼，其占地半座山，里内设论武，说文，琴箫、棋画、戏曲、品茗、茶艺、行酒、作令、沐浴、温泉一干闲娱。

    且更常置各类天地奇珍、琼浆宝露，非点苍之精英，大家之子弟，不得其入。

    玉局峰上，那饭庄离此不远，只在飘香楼下三、五百丈处，聂人敌刚排队，随人领了块糟鸭，一盘烂豆腐，端个敞口陶碗，盛着猪汤、飘两坨rou，等走到院场，占了个座，又去舀碗米饭，夹点水腌菜放上面。

    回席只啃了糟鸭、炖rou，便将饭碗放下，同桌两个吃得香，他却望上头，见远处飘香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一杆淡金酒招、高高飘摇。

    聂人敌瞧了半晌，同桌早吃完离去，独自个沉声言道：“偏生不信，予非上等人之命！”

    说完，其甩下额前碎发，拿起冷菜、冷饭，都扒入口中，算吃个烂饱，拿衣袖一抹嘴，便往南诏古城走去。

    次日，只是鸡鸣时分，天正黑得紧，聂人敌早收拾好，系了碳椎，举着油火把，带足水、糕点，背了碎布包袱，用铁钩铁链捆两头活水牛、一只黑山羊，提一大袋狗血，立于联株湖面。

    这牛、羊，早被麻翻，口鼻都是白沫。

    见左近无人，他一手举火把，另往包袱摸出匕首，解开一头牛，一刀子对它屁股戳去，血立马热乎乎的飙，射了一脸。

    牛吃痛醒了，翻着身子，哞哞挣扎，于水上前扑后滚，他跳将起，单手对着牛背腹、牛手脚，又搠又割十来刀，牛血哗哗流淌。

    聂人敌不顾溅一身子血，抹把脸，又解开另一只，依法刺一通，待两只水牛挣扎不动，湖面腥红刺鼻，再将狗血尽数泼出，他吸口腥气，拉着羊，静静坐一旁等着。

    只是半刻，一群群二十来斤的虎鱼、十来斤的青鲤、七八斤的鲫鱼、手掌大的鱼石子，乱麻麻的，闻着腥，蜂涌抢跳而至，聂人敌哼了声，拎一只椎，朝水面甩七、八下，湖面激荡，浪起三丈高，水花飞溅，等浪落，大鱼小鱼，五六百条，纷纷翻着白肚皮，飘水面上。

    他丢开潮火把，系好锥，擦下脸，那眼睛亮闪闪的，头发、身子湿漉漉地滴着水。

    继续等着。

    不大会功夫，岸边爬来只脸盆大红壳螃蟹，左右钳起死鱼便吃；少时，又游个三尺长电鳗，张开尖牙细长口便咬；随后，三只碗大绿绒青眼蜘蛛、朝这头划着水；一条七尺圆黑鳞刺鳐，如风般摇过。

    他不动，趁着淡淡星光，使力望瞧。

    不多时，见远处，浪波翻腾，数百电鳗，放着紫电，一条条跃出水面，又钻将进去，扑腾向死鱼，七八十只红壳螃蟹，六七十绿绒蜘蛛，也各冒出撕吃。

    他早握好双椎，准备出手，却瞧十来条丈大白磷刺鳐，个个龇牙摆尾，从远处狂飙过来。

    又等了会，待都吃得正欢，聂人敌开起天怒决，霎时，那无形怒气上下翻滚，一脸狰狞相，照着水兽、水虫多处，连轰三十六椎，一时，方圆百丈，大浪滔天！

    等浪退水缓，半里飘红，血腥之气传至十里，渗入深水之中。

    他一甩湿发，将双锤系好，找回荡远的羊，蹲下，仔细望瞧四周，此时，附近那鱼呀、兽呀，虫呀的，已不敢再过来。

    等将水擦衣裳上，打开潮包袱，拿甜糕点吃，却是这着过水，多了些咸怪味，可肚子又饿，不能不吃，只得吃一口，便急灌些清水下去。

    好在烟、火有铁盒护着，外又裹层油布，小心取出，收好包袱，划着火细细的抽。

    昨日可是将银子买光，不等到个灵兽，他怎肯甘心。

    烟，一根接一根，那丁点火星，时明时暗。

    等平旦要过，日出将来，湖水忽哗啦啦冒起，他急一手摸出匕首，捏着淹死的羊，搠上七八刀，扔了出去。

    羊未落至水面，一独角大眼血口怪猛从水里扑出，望着丈大，张口正将羊咬碎要吞。

    聂人敌一喜，瞧准是头初级灵兽，早跳将过去，双椎挥成个圈，可才觉察不妙，又两头独角怪冲出水，朝将着来，原先那头见了，怒咽下碎羊，张开血嘴，也向他撕咬。

    这已至半空，借不得力，看着三面要同时开花，他急中生智，一拽卸去椎力，并收起罡元，在三千六百斤重力下，噗通落水。

    三头灵兽再钻入水，聂人敌早迎着一道兽影，一椎冲出水面，那肌体冲力、碳椎冲力合起，对上那兽影，只一椎，“嗙”，一声闷响，水里漩涡急转，独角大眼血口怪便瘫水面不动。

    另两头见状，龇着牙，朝着嘶吼，聂人敌怒目视之，口中也大喝，三个对持，正要动，忽地，二灵兽没入水中不见，回头一扫，却是几伙人，三三两两，几面朝这边围来。

    聂人敌心头不滑爽，知是察觉到灵兽，要过来分羹的，忙将铁链一展，把瘫倒未死的捆上。

    这灵兽便是分水犀豺，披着rou甲，一身皮骨异常坚实，寻常宝器难伤。

    可这椎属钝器，与利器、元素武器不同，专以力伤人，在这重、沉之下，同级灵兽、武者，没个能挨上一椎而还能动的。

    等捆好，十余人也已跑到，聂人敌将其扛起，也不望来人就走。

    “哎，那外院的，若非我等，你安有命在？早被灵兽合着咬死，这既救了你，又是见者有份，怎地也不分一半出来？”一个叫道。

    “或者，留下兽丹也成？”另一个道。

    聂人敌回头，是两青衫男子说话，一个长得周正，一个生的矮胖，大楷十六、七岁。前两日搭话过的那三男一女，及另六、七个生人，也分站在附近。

    他面色泰然，道：“本将要捆三头灵兽回去，可现在，只有一头。”

    “喂，那外院小子！怎地说话，难不成还要赔你？”矮胖男子道。

    “那到不必，别抢就成？”

    “抢你，什么？这……当我等是何人？”矮胖男子急了。

    “小兄弟，我俩个是‘灭世会’的。”那周正男子翻了眼聂人敌，淡淡的道。

    “二位，他一个新生，不会晓事，烦劳担待着点。”是那精瘦男子，抱拳对两青衫说，见二人稍消停些，他又传音予聂人敌道：“小兄弟，你我都是外院的，我年长一些，听我劝，莫要吃大亏，这两个是内院的，入的又是大帮会，惹不得，快分一半了事。”

    这传音功夫，聂人敌可不会，索性大声道：“谢谢老哥！不过，但若是想要，就得凭本事！这灵兽，我的，要要，就来！”

    说完，真扛起就走。

    那矮胖男气得哆嗦，一时记不起，跺个脚，反倒踩空了水，一个踉跄，差点跌跤，又溅一身，他恼羞成怒，聚起真元，竟是三星武士，跃起一脚，踹向聂人敌。

    聂人敌背对着，像是不知，眼看脚到屁股，肩上灵兽却滚下，正好挡住那招，他转身，只一拳，矮胖男子飞起一丈高，啪呲落水。

    罡元一出，场上几个懵逼了，十四五的外院新生，怎会是三星武士？还是个体修。

    “这次让你，再来决不留手！”聂人敌说完，去拎那灵兽。

    “炼体又怎地？分外院的，决不会成器，并肩子上！”那矮胖男，从水中狼狈爬起，边说，边抹几把脸，招呼周正男，合着攻向聂人敌。

    两人，一个龙形，一个虎意，扑朝他，龙是过江龙，虎是下山虎。

    聂人敌望着，嘴角一狞，双手握向碳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