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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川滇黔军阀混战 第一次粤桂战争

    【史要】川、滇、黔战争,贵州民八、民九事变;闽南护法区,第一次粤桂战争……

    却说,直皖战争后,北方的政局暂时显得平静了;但是,各地军阀为一己私利仍随时有重启争战的可能,战争的阴霾依然笼罩着华夏大地难以驱除。

    果然,北方的直皖战争刚结束,南方的川、滇、黔等地又起烽火了。

    原来,护法运动时,贵州督军兼省长刘显世随同滇系军阀首领唐继尧出师四川后,掠取了大量的川资;其兵力也由原来的不足六个团扩充为了五个旅十个团约二万人。于是,以刘显世为首,其堂弟刘显潜、胞弟刘显治及其亲家熊范舆等人为骨干,形成了黔系军阀集团;因该集团的主要成员皆为兴义人,故有“兴义系”之称。为巩固与拓展兴义系势力,刘显世派刘显潜在家乡兴义办了一所学校,开设军事课程;在兴义、普安、兴仁、安龙等地招收学员,学成后进入部队作为军事骨干,以充实兴义系。

    而此时,刘显世的外甥、黔军第一团团长王文华也因在护法战争中克川军、取重庆之功而崛起。王文华得志后,即在贵州组建了陆军第一师,自任师长;并将日本士官生何应钦、朱绍良、谷正伦,及毕业于贵州陆军小学堂的袁祖铭,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卢焘、李雁宾等一大批少壮派网罗在了自己的身边。从而,在黔军中形成了一支以王文华为首、少壮派为骨干的新派系。为有区别,史家习惯地称以刘显世为首的为“旧兴义系”,以王文华为首的则为“新兴义系”。

    因为,新兴义系成员大多是辛亥革命前后从戎或从政的年轻一代知识分子,容易接受新思想顺应时代潮流;更因王文华曾赴上海谒见孙中山,并加入了中华革命党;所以,竭力赞同并参与孙中山倡导的护法运动,以维护《约法》推翻北洋军阀重建共和为己任。

    而以刘显世为首的旧兴义系一直来依附于唐继尧,也就主张追随滇系,赞同与北洋军阀议和。因此,在对待和处理与北洋军阀、滇系军阀、孙中山的革命政府等关系上,兴义系的新、旧两派之间常意见相左时有矛盾且日渐加深。

    一九一九年,新兴义系为筹措军饷,欲出让重庆至柳州的路权,与上海华侨振兴实业公司签署《渝柳铁路借款条约》;但是,由旧兴义系把持的贵州省议会却竭力阻挠而使该《条约》未能通过。

    为此,新兴义系恼怒了,即以揭露贵州财政厅贪污舞弊为由,向旧兴义系发起了攻讦。接着,又鼓动数百名黔军伤兵以索要欠饷与抚恤金为由大闹财政厅,迫使旧兴义系的财政厅长张协陆服毒自杀。

    同时,何应钦还组织了一个暗杀团专门对付阻挠借款的人,旧兴义系的政务厅长陈廷策被刺伤,贵州省议会议长张彭年见势不妙赶紧逃往上海;因此事发生在民国八年,故称“民八事件”。

    民八事件发生后,兴义系新、旧两派的矛盾更加尖锐并激化了;王文华与刘显世这两个甥、舅关系也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一九二○年,四川督军刘存厚见湖南人在湘人治湘的口号下已将张敬尧驱逐出境,谭延闿复掌湖南大权了;因此,也效仿提出了川人治川的口号,欲将入川的滇、黔军驱逐出境,以归政于自己。

    于是,刘存厚联络了川军第一师师长熊克武,联手对入川的滇、黔军发起攻击,川、滇、黔之战就此暴发了。

    此时,经贵州民八事件后出任黔军总司令的王文华正率黔军驻于重庆;而滇军第一军军长顾品珍则驻于川南的资中,滇军第二军军长赵又新驻于成都。

    川、滇、黔之战暴发后,刘存厚与熊克武的川军先向驻于资中的滇军顾品珍部发起进攻;双方在内江激战多日,互有伤亡。

    因为,顾品珍对于“滇军入川,干预川政”本来就有异议;现在,见自己无端在此与川军交战消耗实力而深感不值;于是,即以士兵厌战为由退出争战,顾自率部班师回滇了。

    顾品珍退出战争后,内江、资中等地即被川军所有。接着,川军又向成都进军;在袭取了安岳、简阳后,即乘胜追击直抵成都城下。

    驻于成都的赵又新率部与川军恶战了九昼夜,滇军伤亡五千余人损失惨重。

    且此时,滇军的粮饷与弹药都已罄尽;赵又新自知难支,也欲寻求退路班师回滇了。然而,当赵又新离开成都,向南撤退时;忽然发现南退回滇的归路已被川军阻断,退归云南的希望随即落空了;无奈之下,赵又新只得率部退守泸州。

    于是,川军即把泸州围困;又经一场血战,赵又新多处负伤,自知难以生还则举枪自尽了;赵又新死后,所部随即覆灭。

    川军歼灭赵又新部及将滇军逐出四川后,即又兵分三路围攻重庆。

    黔军总司令王文华见滇军已全部溃败,驻守重庆的黔军成了一支孤军;王文华不想与势头正盛的川军硬拼,打算避其锋芒别寻出路。于是,王文华召集谷正伦、朱绍良、卢焘等人商议,决定放弃重庆回师贵州。

    且经民八事件后的旧兴义系已成颓势,王文华则思返黔后干脆将旧兴义系赶下台由自己取而代之。然而,旧兴义系的首领刘显世毕竟是王文华的娘舅;为避以甥逐舅之嫌,王文华觉得自己不宜直接参与夺权;一番计议后,决定交由卢焘、谷正伦等人去干,自己则避往上海。

    于是,王文华让卢焘代理黔军总司令兼总指挥、谷正伦任副总指挥兼参谋长,率部返回贵州与留在贵阳的何应钦配合依计行事;自己则远赴上海故意回避,以免世人非议。

    因此,十月上旬,当川军对重庆形成合围发起攻击时,王文华早已乘坐轮船沿长江东下直赴上海了。而卢焘留下少数兵力佯作守城,自己则率黔军大部也悄悄地撤离重庆,经由巴南、綦江等地返回贵州去了。如此,倒是让川军轻取了重庆;至此,四川境内已无滇、黔军的踪影了,刘存厚复主政蜀川。

    十月下旬,卢焘率黔军进入贵州境内后,觉得已无大患了;于是,准备按原定计划行事。

    为此,谷正伦派遣警卫营营长孙剑锋轻装先行,潜入贵阳城内与何应钦联络。何应钦闻计后甚喜,即着手准备给予策应。数日后,当卢焘所率的黔军大部抵达贵阳外围时,何应钦即在贵阳城内动手了。

    十月十五日,何应钦坐镇省警察厅内指挥,派遣孙剑锋将刘显世刚从外地调来贵阳的三千游击军缴了械;接着,大开城门将卢焘的大军放入。

    刘显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赶紧与熊范舆等人逃离贵阳投奔云南的唐继尧而去,余众皆四散各觅生路。至此,统治贵州七年之久的旧兴义系集团土崩瓦解了;从而,新兴义系执掌了贵州的军政大权;因这一年是民国九年,故称“民九事变”。

    且说,川、滇、黔战争的同时,粤、桂之地也起烽火了。

    原来,陆荣廷挤走孙中山后,将广州军政府抓在了自己手中;然而,陆荣廷并不满足于此,不但要控制两广,还欲趁皖系衰弱之时,进一步拓展桂系地盘,甚至于希图鲸吞闽、浙等地。然而,当闻知陈炯明入闽后,击败李厚基的闽军并取得了一块地盘时,陆荣廷不由得萌生了一种忧虑,心中很不踏实了。

    当时,陆荣廷无非是为了将陈炯明支走,以便能让自己完全控制广东,才提议由陈炯明挂帅出征福建的。陆荣廷原料想,陈炯明是秀才出身,且手上只有区区五千兵马,怎敌得李厚基的数万闽军?让他征闽是必败无疑;即使能幸存,也定是与李厚基两败俱伤。可谁知,陈炯明也真有两下子,非但没有败北,反而将李厚基打得狼狈逃窜,并让他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这岂不是弄巧成拙地倒是成全了陈炯明。

    因此,陆荣廷开始将陈炯明视作眼中钉必欲拔之。

    陆荣廷思虑再三后,觉得必须趁着现在陈炯明羽翼未丰、而自己的实力远优于他时,先行下手以免夜长梦多留下后患。且此时,北方的直皖战争已经结束,在北洋政府中得势掌权了的直系军阀曾与陆荣廷的桂系有过密约,双方相互默契关系尚可;因此,陆荣廷若对陈炯明动手,想必北洋政府不会干涉。陆荣廷少了这一层顾虑后,更欲放手打算倾全力出兵征伐陈炯明,希图一举将革命党人留在闽南、粤北的这股势力扼杀掉。

    一九二○年八月十一日,陆荣廷指使岑春煊用护法军政府的名义下达了征讨陈炯明的命令。同时,任命桂系的钦廉镇守使沈鸿英为讨粤军总司令;桂系的潮梅镇守使刘志陆为讨粤军中路司令,滇系的驻粤滇军第四师师长方声涛为讨粤军左路司令,曾任浙江督军兼省长的吕公望为讨粤军右路司令;然后,兵分三路齐发,气势汹汹地向闽、粤边界进军。

    陈炯明闻报后大惊,想不到桂系举大军前来进犯;陈炯明在无奈之下只得做出反应准备迎战。

    而此时,孙中山派朱执信前来漳洲,敦促陈炯明西进讨伐陆荣廷。

    于是,八月十二日,即在陆荣廷发兵征闽的第二天,陈炯明也在漳州公园举行了誓师大会,历数桂系军阀的破坏护法、涂毒粤人等罪行;然后,起兵讨伐陆荣廷了,朱执信则留下随同出征。

    陈炯明兴师后,则也分兵左、中、右三路迎战。仍由许崇智率援闽粤军第二军为右路,自闽南的永定、武平,指向粤北的兴宁;而将援闽粤军第一军一分为二,其中一部由邓铿率领为左路,沿韩江而下进取潮安、汕头;另一路则由援闽粤军司令部参谋处长叶举率领为中路,出平和而攻大埔。于是,第一次粤桂战争爆发了。

    第一次粤桂战争爆发后,桂军与粤军相向而进。

    此时,陆荣廷的讨粤军合桂军、部分滇军与浙军,总兵力达十万之众;而陈炯明的粤军,虽然也有了扩充但毕竟仍只有区区二万;若论兵力,桂军可谓是泰山压顶占了绝对优势,而粤军似有以卵击石之虞。因此,陆荣廷对于这场战争似乎已是胜券在握毫无顾忌。

    果然,桂军旗开得胜一路凯歌,刘志陆所率的中路讨粤军很快进抵到了粤北的潮汕地区,直迫陈炯明的闽南护法区了。

    然而,因讨粤军右路司令吕公望辞去浙督之职南下赴粤是为护法而来;如今,见桂系仅为了拓展地盘师出无名地要与粤军交恶,却把自己也搭上了,心中甚是不愿;因此,桂军与粤军交战时,吕公望却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而滇军因在川、滇、黔之战中被川军逐出了蜀川,云南的局势自是吃紧,滇军根本无心参战;因此,粤桂战争刚打响,讨粤军左路司令方声涛却率领他的滇军主动撤离避战而走了。

    于是,粤桂战争名副其实地成了桂军与粤军的单挑独斗。

    而此时,身为讨粤军总司令沈鸿英因与陆荣廷有隙,也不想听命于陆荣廷而与粤军交恶;为此,沈鸿英撂挑子率了自己所部退回广西贺县去了。沈鸿英的回撤,对于已入粤的桂军犹如当头泼了盘凉水心灰意冷了。

    如此一来,讨粤军的兵力锐减,桂军顿感力不从心;所以,刘志陆的桂军虽是初战告捷,但欲再进取却是不易了。

    且又因陆荣廷把持护法军政府以后,桂系军阀极力排斥军、政界中各级粤籍人员;而时任广东督军兼改组后的护法军政府陆军部长莫荣新,也如湖南的张敬尧一样只知搜刮资财中饱私囊而不顾百姓死活,使得粤人叫苦不迭怨声载道。而此时,陈炯明提出了粤人治粤的口号,呼吁粤人起来驱逐莫荣新及桂系;这一招果然灵验,长期承受莫荣新及桂系欺凌的粤人则自发地组织民军,协助陈炯明的粤军打击桂军了;而粤军将士为驱逐莫荣新及桂系替家乡父老出气,也更是同仇敌忾破釜沉舟了;连桂军中的粤籍官兵也被激愤而纷纷倒戈,粤桂战争局势即由此而顿时逆转。

    于是,粤军开始反攻全军奋勇攻势凌厉,桂军却显得不堪一击而节节败退了。

    很快的,粤军不但在蕉岭、大埔等地击溃桂军,并收复了潮汕地区;接着,粤军乘胜直追,又攻取了海陆丰地区并占领惠州,兵锋直指广州。只是,朱执信在一次调解归降的桂军与东莞民军的矛盾时,却被原虎门要塞司令丘渭南所害,令孙中山如痛失臂膀。

    莫荣新见桂军兵败如山倒了,忧心广州不保而自己有危;赶紧带上五十万元巨款逃离广州溜到上海,化名“高崇民”后蛰居。

    莫荣新溜走后,广州城内乱成一团了;广惠镇守使李福林、西江总指挥兼广州市长魏邦平等人见桂系大势已去不可逆转,则准备与粤军求和。

    而护法军政府主席总裁岑春煊则《通电》辞职,以求自保脱身走人了;然后,隐居到上海,从此淡出政坛。

    然而,坐镇于是南宁的陆荣廷并不死心;岑春煊辞职后,陆荣廷干脆以四总裁的名义宣布解散了护法军政府,并且干脆明言取消护法。陆荣廷想不到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桂军竟然会败得如此之快,但他不甘认输,命令桂军殊死抵抗。

    战至十一月,桂军终难支撑了;且此时,桂军的退路有被粤军切断的危险,陆荣廷只得赶紧下令,命桂军撤出广东退守广西。

    桂军撤退时十分狼狈,数万败军如蚁群争道混乱不堪;桂军过四会后,欲经肇庆而返广西途中,行至莲塘口要隘时遭到了粤军的堵截。莲塘口要隘夹于双峰之间,地形险峻有一夫当关、万人莫开之势,且又是四会至肇庆而入广西的必经之路;若是此关难过,数万桂军则有覆灭之险。

    值此危急之时,忽有桂军第二军第五旅第一营营长、广西临桂人李宗仁自告奋勇地豪言:“愿为大军浴血开路。”然后,率领所部一个营的兵马直冲莲塘口。

    李宗仁果然骁勇善战,手下将士也皆勇武;一阵冲杀后,硬是用血rou之躯杀出了一条血路;数万桂军才得以过关,转危为安地退回了广西。莲塘口之战,李宗仁只用一个营的兵力杀出了一条生路;从此,默默无闻年仅二十五岁的李宗仁顿时名声大振了,并得了个“李铁牛”的诨名以赞。

    桂军退回广西后,陆荣廷终于愿同陈炯明议和了,并保证“两广永息争端”。

    而陈炯明本来就是被迫应战,并无向广西拓展之意;而今,见广东全境已归自己所有似是觉得心满意足;因此,也就同意了罢战言和。

    于是,粤人治粤,桂人治桂,两广暂时相安无事。至此,第一次粤桂战争终于以陆荣廷的桂军败北、陈炯明的粤军全胜而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