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莫斯科远东大会 港英酿沙田惨案

    【史要】国、共联合组团出席远东大会；香港海员大罢工、沙田惨案；全国劳动大会……

    却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适逢共产国际决定召开一次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大会，简称远东大会。曾经在爪哇从事过工人运动、有过统一战线工作经验的共产国际代表马林，由此萌生了欲将中国各政党与团体联合起来组成革命统一战线的设想。

    且马林觉得刚成立的中国共产党仅有五十余人，力量实在太弱，其发展壮大有待时日；看来，仅靠中国共产党如此微薄的力量，难以在中国很快实现苏维埃式的革命。而此时的中国国民党已取得了粤桂战争胜利，时任非常大总统的孙中山正雄心勃勃地准备北伐，以期推翻依附于帝国主义的北洋军阀的统治，完成统一中国的大业。

    马林对于孙中山的广州政府及其北伐之举甚是看好，觉得不如让中国共产党与已有相当实力及长期斗争经验了的中国国民党合作。

    因为，两党若能合作，不但有助于孙中山完成北伐统一中国的大业，中国共产党也能从中得利壮大自己；而一旦孙中山实现了夙愿，必会感恩于共产国际的帮助，他所领导的中国国民党也就会依附过来；届时，帝国主义的在华势力必会受到抑制，中国将会在苏俄的影响下进行一场苏维埃式的真正革命。

    马林想到此，则向尚在广州的陈独秀建议，要求刚成立不久的共产党与国民党合作，并支持孙中山的北伐。

    然而，此时的陈独秀虽然已曾表示过愿意接受共产国际的帮助与指导，但却仍坚持独立建党的原则而不愿跟着共产国际的指挥棒转；且陈独秀对于孙中山的北伐持有异议，觉得那样既不可行又非其时；因而，陈独秀没有接受马林的建议。

    其实，陈独秀倒是赞成广东省长陈炯明的所为；认为陈炯明希图将广东建成一个模范省并已在付诸实施之中了的举动值得肯定，并觉得陈炯明具有社会主义倾向，其所思所行与共产党的主张相近；因此，陈独秀甚至于萌生了邀请陈炯明加入共产党的打算。然而，当陈独秀正式向陈炯明发出这一邀请时，却被陈炯明婉言谢绝了；陈独秀这才悟到了陈炯明有其自己的信仰与追求，两人跑的并非是一条道上的辙；陈独秀见不可勉强，只得作罢。

    陈独秀的不愿合作，令马林心中不乐却是无奈。

    而对于陈独秀长期待在广州而无意党务，马林深感不满；因此，常敦促陈独秀离粤回沪。而共产党内的同志也觉得身为中＊共＊中央总书记的陈独秀远在广州不利于开展党的工作，也一再催促他能回上海主持党的中央工作。

    不久，孙中山与陈炯明因政见分歧而矛盾公开化了，广州的政局日赴紧张；陈独秀也觉得不宜在广州久待下去，这才接受了马林与党内同志的意见决定离粤回沪；于是，一九二一年八月，陈独秀辞去广东省教育厅厅长的职务，离开广州返回上海了。

    陈独秀回到上海后，化名“王坦甫”居于渔阳里二号；然而，他的行踪很快引起了法国巡捕房的注意。

    果然，十月四日中午，一批法国巡捕突然闯入渔阳里二号，搜获了《新青年》等许多所谓过激的杂志与书籍；于是，法国巡捕就以此为由将正在家中的陈独秀及前来议事的杨明斋、柯庆施、包惠僧、高君曼等五人拘捕了。

    陈独秀再次被捕后，上海的《申报》、天津的《大公报》、北京的《益世报》等立即在显著的位置报道了消息，张国焘则赶紧印发大量传单欲行解救。

    远在北京的蔡元培和胡适闻讯后，立即致《电》驻上海的法国领事，为陈独秀开脱；正在准备北伐的孙中山应张太雷等人的请求，也给法国领事拍电报，要求释放陈独秀；而马林更是花钱请了法国律师巴和，设法为陈独秀保释。最后，经众人的多方努力，陈独秀终于被判罚大洋一百元获释；其他几人也络绎保释后，此案才于了结。

    经此一劫，陈独秀对于孙中山与马林等人的鼎力帮助颇为感动；自此，陈独秀捐弃前嫌与马林融洽相处，并表示愿意接受马林的建议而与国民党合作了；同时，决定让中国共产党加入共产国际，成为共产国际大家庭中的一员。

    陈独秀的态度转变，令马林十分高兴，觉得自己的主张可得以实现了；于是，马林打算设法与孙中山会晤，以促进国、共两党尽快合作。

    因此时，孙中山远在广西桂林准备北伐；马林则就近在上海先与孙中山的代表、时任国民党宣传部长张继接洽，道明了意向并希望能与孙中山晤面；于是，张继向孙中山报告。

    此前，孙中山早与列宁及共产国际的其他领导人有书信往来，对于列宁及其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党在俄国的革命成功十分敬佩；所以，当他得知共产国际代表马林要求与他晤面，心中自然大悦；也就立即指示张继，将马林邀至桂林晤见。

    是年底，马林及其助手兼翻译张太雷在张继的陪同下，乘坐岳阳号轮船从上海出发溯江而上，至湖北汉口登岸；然后，转由粤汉铁路南下，途经湖南、广东，一番舟车劳顿千里辗转后终于抵达桂林。

    孙中山对于马林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两人进行了多次的晤谈。

    晤谈中，马林向孙中山提出了中国国民党应增进与苏俄的关系及与中国共产党合作，以建立由中国各政党、各阶层人士组成的联合战线，共同对付割据于各地的军阀，从而成就“统一中国的大业。

    对于增进与苏俄的关系，孙中山当然愿意，且也是其所期盼的。然而，对于与共产党合作，建立所谓的联合战线，孙中山虽也有此意向，但又觉得共产党毕竟是刚成立不久，力量微薄不值一提，岂能与他的党相提并论平起平坐？所以，在他看来，若论合作应是党内合作，即要共产党归并于国民党内；只有这样，所谓的两党合作方为可行。

    孙中山的这一态度虽然有些苛刻，但在马林听来觉得也有其道理不妨一试；于是，马林与孙中山就国、共两党合作的意向初步达成。

    马林桂林之行后回到上海，即着手为出席远东大会组织中国代表团了。

    中国代表团拟由中国的各政党与团体联合组成以代表全中国，组团之事则交由马林的助手张太雷具体筹办。经张太雷的多方接洽忙碌后，中国的各政党与团体均表示愿意派员参加。

    因中国共产党已决定加入共产国际了，也就派遣了张国焘等十四人，阵容较其他政党与团体都强；中国国民党则派遣了张秋白等人，其他政党与团体也均派员参与。就这样，一支由中国各政党、团体共同派员参与、共有四十四人的中国代表团组成了，不日启程前往莫斯科出席远东大会。

    国、共两党均派员参加中国代表团，是两党愿意合作跨出的第一步，这令马林十分满意；因为，这标志了马林的主张与努力已收到了初效。

    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一日，远东大会在克里姆林宫一号楼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大厅内隆重开幕，来自远东各国共一百四十八名代表出席了大会。

    遗憾的是，作为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的缔造者、创建并领导共产国际的列＊宁，却因病未能出席。

    原来，一九一八年八月三十日，列＊宁在莫斯科郊外的米赫尔松工厂演讲时遭遇暗杀。虽然，那次暗杀中，列＊宁幸免于难；但是，由于射入颈部的一颗子弹离脊柱只有一公分，当时的医疗技术难以将它取出一直留在体内，否则会危及生命；也正因为体内留着这么一个隐患，致使列＊宁的身体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了。

    至远东大会召开时，列＊宁已是病魔缠身难以工作；所以，没能出席会议。不过，凭着列＊宁的崇高威望，大会仍推选他为名誉主席；同时被推选为名誉主席的，还有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斯＊大＊林等三人。

    远东大会上，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季诺维也夫作了《关于国际形势和华盛顿会议结果》的报告，共产国际东方部主任萨发洛夫作了《共产党人在民族殖民地问题上的立场及其与民族革命政党的合作》的报告。

    而中国代表团则有六名代表在远东大会上先后发言，中国共产党代表张国焘的发言中介绍了中国无产阶级的情况、土地关系和农民状况以及中国革命运动的发展情况，中国国民党代表张秋白则介绍了中国国民党的现状及孙中山领导的中华民国政府的情况。

    中国代表团的发言，受到了共产国际执委会的高度重视。没能出席会议的列＊宁，对于远东大会及远东各国的革命仍十分关心；因此，会议期间，列＊宁还是带病接见了中国代表团，并向张国焘、张秋白等人询问了关于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国民党能否合作？的问题；列＊宁的提问，表达了他对中国革命的关切，并对中国的国、共两党合作共同完成中国革命的伟大事业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对此，国、共两党代表都作了肯定的回答。

    就在远东大会召开之时，香港爆发了一场海员大罢工。

    原来，自从清政府将香港割让给英国以后，这个位于珠江口的小港湾很快就发展成为了东方的一个大港，其海员队伍迅速扩大。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因全球经济萧条通货膨胀，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生活极端困苦；香港的海员也不例外，长期遭受资方的残酷剥削与种族歧视，微薄的工资不及白人海员的五分之一，且常遭受凌辱、打骂及克扣工资，随时有被无故开除的威胁。

    于是，一九二一年三月六日，香港海员在广东宝安人陈炳生与广东香山人苏兆征等人组织下成立了一个工会组织，以维护海员的权益。因陈炳生、苏兆征等人均为中国国民党员，时任非常大总统的孙中山对于由自己的党员发起成立的这么一个群众组织甚是赞赏与支持，并亲自将其命名为中华海员工业联合总会简称海员工会，由陈炳生任会长。

    是年底，香港两大英资的怡和与太古船务公司的海员，向资方提出了增加工资、改善劳动待遇、保障海员权益的要求，但却遭到了资方的拒绝。

    于是，翌年一月十二日，海员工会在陈炳生、苏兆征等人的领导下进行罢工。

    很快的，其他公司的海员、码头装卸工纷纷响应也参与其中，罢工人数多达三万余人，规模之大前所未见；海员罢工使一百五十多艘货船滞留在维多利亚港内，五条太平洋航线和九条近海航线顿时都陷于了瘫痪。

    资方与港督面对声势浩大的海员罢工一筹莫展，但却仍拒绝加薪；而港英当局则宣布海员工会为非法团体，并封闭了香港海员工会总部，派军警搜捕罢工领导人。

    为免遭迫害，陈炳生、苏兆征等人决定将罢工指挥部移往广州；于是，大批粤籍海员则随同离港回粤，以对港英当局的抗议并坚持罢工。

    此时，刚成立不久的中国共产党发表了《敬告罢工海员书》，表示对香港海员罢工的大力支持；中＊共＊广东支部则组织成立了香港罢工后援会，以给罢工工人做后盾。

    而当时尚在广东省长任上的陈炯明，也对香港海员为争取自身权益而进行的斗争表示同情与支持；不但允许在广州设立香港海员罢工指挥部，并拨出十万元作为罢工经费。

    罢工指挥部移至广州后，谁知陈炳生的妻子担心自己的家庭被海员罢工所牵累，赶来广州非要其丈夫放弃领导罢工返回香港，陈炳生一怒之下将妻子引至郊外的金娇坟枪杀了；虽然其妻没有当场毙命，但送至医院后仍不治身亡。

    于是，陈炳生被拘捕，法院即以杀妻及拒捕袭警诸罪将其判处死刑；幸亏非常大总统孙中山给予了特赦，方被获释保得一命。

    然而，由陈炳生引起的这一意外插曲却给海员大罢工带来了不小的挫折；香港海员工会遂由苏兆征接任会长，继续领导罢工。

    一九二二年三月四日，当数千名返穗的罢工工人途经沙田时，忽然遭到港英当局的镇压；港英当局派出大批军警截阻在沙田，对手无寸铁的返穗人群开枪射击，当场打死六名、伤无数，酿成了一起震惊中外的沙田惨案。

    港英当局的这一暴行激起了国人的强烈义愤，香港各行业十万余人举行了更大规模的罢工，致使整个香港完全陷入了瘫痪。

    接着，上海、湖北、河南等地及京奉、京汉、陇海、京绥等铁路工人也都纷纷成立香港海员罢工后援会，以表同情与支持。

    于是，由海员要求增加工资的经济斗争立即转变成了反对帝国主义的政治斗争。

    面对强大的舆论压力，港英当局害怕了，只得请广州政府出面调停。

    三月八日，在广州政府及粤、港士绅的调停下，港英当局与罢工代表经谈判后签署了《协约》；港英当局被迫做出让步，接受了包括取消对中华海员工业联合总会的查封、释放被捕人员、增加海员工资、抚恤沙田惨案中死难者等内容的全部条件。

    于是，历时五十六天的香港海员大罢工终于以劳工的最终胜利而宣告结束；香港海员大罢工的胜利，第一次显示了中国工人阶级不可小觑的潜在力量。

    且说，香港海员大罢工取得胜利后，其影响波及全国；于是，湘、鄂、赣、粤、沪等地掀起了一股罢工浪潮，各大城市的产业工人先后举行了规模不等的罢工。

    一九二一年冬，即有粤汉铁路工人罢工；翌年一月，又有湖南华实纱厂、湖北汉口花厂工人罢工；二月，有上海的第二纱厂、三新纱厂等工人罢工；四月，另一家上海日华纱厂工人也罢工了。至一九二二年四月底，全国各地已有工会组织一百多个，会员二十三万余名；罢工浪潮波及多个省份，大有席卷全国之势。

    鉴于工人运动在各地已蓬勃开展，中国共产党觉得有召开一次全国性的劳动大会、以筹建全国性的工会组织，整合工人阶级的力量，进一步推动工人运动的必要。

    于是，四月十日，以中国共产党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名义，登报《通告》定于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之时在广州召开全国劳动大会，并发函邀请全国各工会派代表参加。

    因定下原则无分党派，凡是工会均可派员参加；因此，各地工会收函后均派遣了代表。

    一九二二年五月一日，来自全国各地的工人代表一百六十二人汇聚广州，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即在广州海珠区滨江西路二百三十号内召开了。

    会议通过了《罢工援助案》、《八小时工作制案》、《全国总工会组织原则决议案》等十个《决议案》，并决定成立全国总工会；而在全国总工会未成立前，议决了以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为全国总通讯机关。

    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通过并发表的《宣言》中，明确阐述了工人阶级的处境和工人运动的发展方向，强调工人阶级要联合起来；从此，工人运动更是在全国各地蓬勃开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