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爱的迷茫
出院后，我们的生活暂时归于平静，我没有住进前妻家，不方便自己的工作，同时也不适应对方的冷淡。 前妻也没有向我发出邀请，但我并不把这种小细节放在心上，尤其是关于我们的感情问题，在我的认知当中，这份感情是坚不可摧的。 北方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在婚前，上门的女婿尽量少登岳父家的门，暗指门槛太高，而且也能避免让对方抓住所谓的小尾巴。 这是门卫老大爷给我的忠告，他自称是一位资深的上门女婿，在女方一待近四十年，用他的话来总结，其中的辛酸如果写在纸上，足够堆满整间收发室。 我能理解，却无法呼应，因为在每个家庭当中，幸福都是相同的，而不幸则是各有不同，我所经历的难关，他可能永远也不会遇见。 我时刻坚定自己的信念，将来会好的，会幸福起来的，随着日子慢慢临近，脑中重复千百回的求婚画面，也即将从虚幻成为现实。 前后大概筹划了两个月，这些都是背着前妻在暗地里准备的，时间就定在她生日的当天。 她一向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少不了亲朋好友的祝福，我所能涉及的还只能是同学圈子，但这已经足够我发挥了。 清晨，我怀着激动心情起床打理自己，然后给我们的同学逐一电话通知，想给我心爱的女人一个惊喜，希望大家前期帮我掩护一下，自己则是假装工作繁忙，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所以接到前妻的质问电话，那也是在所难免，也是这一次她对我爆了粗口，很难想象，她在我心里如女神一般的存在，竟然出口成脏，连我远在天国的双亲都没有放过。 我非常压抑，但又很快便释然了，认为她是太过于在乎我，所以才会情绪失控，对此我表示理解，爱她就要学会包容她。 指定的地点，是H市最高档的一家娱乐会所，名叫国色天香，很早之前，前妻就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而我则是通过其他渠道了解了详情，并安排实施自己的求婚计划。 那天，她们早早便来到了这里，我借着假山水景将自己妥善隐藏，偷偷观察着前妻，果然如预料中的那样，她的脸上写满了强颜欢笑。 这也让我更加确信，之前的不愉快完全是因为在乎我，对此我甚是欣慰，或者说是在窃喜。 一开始大家相互寒暄，非常公式化的为前妻送上祝福，我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而是盯着手机看时间，等待那激动人心的时刻。 高潮终于到了，欢声笑语迎合着喜庆的音乐，一座足有三米高的巨型蛋糕，由四名会馆工作人员缓缓推入包厢。 不得不说，拥有这样规模的糖果缤纷蛋糕，还是很具有震慑力，同学们兴奋异常，簇拥着前妻，在准备一起切蛋糕的时候，一名会馆工作人员，彬彬有礼的来到前妻面前，说首先祝柳小姐生日快乐，会馆有份薄礼相送。 其实同学们心里都清楚，那份所谓的薄礼指的就是我，但是也都装作很期待的样子，随后我便登场了，化身为神秘乐者，一身纯白的西服，白手套，高礼帽，手握一把小提琴，十足的欧洲古典贵族扮相。 当然面具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谈何惊喜？ 虽然，我内心中是渴望着她能提前发现，但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只是象征性的对我报以微笑，仅此而已。 生日快乐，用小提琴已经不知演奏过多少回，而这次我却异常的投入，饱含温情的目光，透过面具投在我前妻的身上，看着她在同学的帮助下，切开了蛋糕的一角，然后又嬉闹着互相抹在脸上。 欢声笑语中，她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此时此刻，我已能百分百确信，这就是我要追寻的幸福，此时她近在眼前！ 一曲终了，我放下手中的小提琴，手拿一块蛋糕，上面插上一根蜡烛递给她，也许是现场气氛火热，前妻并没有发现这块蛋糕是一个心形。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的接过去，然后放在桌上的一个角落中，随后我假意送上祝福的拥抱，她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也许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这时前妻才开始惊慌起来，因为我抱得很紧，似乎还把她弄疼了。 同学们心里如明镜，装作护花使者想要推开我，却是七手八脚的撤下了我的伪装，我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的面前，从衣兜里拿出准备好的钻戒，单膝跪地，饱含深情的望着前妻。 “小美，嫁给我好吗？我渴望着陪你幸福到老！” 前妻异常激动、泪如雨下，带着哭腔用力地点了点头，同学们在一旁起哄，在一起呀、抱一起，在一起呀、睡一起嗷嗷嗷。 紧接着，我将钻戒戴在前妻的手上，我们紧紧相拥在一处，仿佛天崩地裂都无法将两人分开。 也就是在这一时刻，从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我知道，自己给了前妻想要的幸福感。 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大家的预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前妻擦干泪水，轻轻地将我推开，就在我和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前妻将大半瓶红酒，一滴不剩的倒在我的头上。 “晨，我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想扯结婚证，你大可以直截了当的开口，没必要搞出这么多花样来。你看，同学们都在看着我们，这多可笑，你当我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吗？” “小美，你。。你这是。。” “我这是在教你怎样才能快速冷静，也该醒醒了，晨。” “不是的小美，其实我这样做。。” “你这样做其实是想感动我，可问题是，你考虑过我是否真的需要？不得不承认，你成功刺激了我。” 我短暂的迷茫了，感觉眼前的爱人是那么的陌生，前一刻还在我怀中品味着甜蜜，可下一秒便换了一副嘴脸，在我的心头狠狠划出一道伤口。 “同学们，我和李晨向你们道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为了不影响大家的雅兴，我提议，换一处场所如何？” 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换一家，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还是因为不应该求婚？ 我在迷茫中苦苦思索，沾满红酒的白西服，披在谁的身上都是可笑的，同学们的尴尬就像是一面镜子，满满映射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老公，你看这戒指戴在手上多好看。” “小美，钻石太小了，让你蒙羞真的是很对不起。” “没有，我很喜欢，不要再多想了，同学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呢？” “去一个可以忘记刚才的地方。” 我浑浑噩噩的走出会所，前妻小鸟依人般挽着我的手臂，我并没有去问她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很机械的顺应她的心意，我的存在本不就该如此吗？ 也许吧。。 记得那天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同学们也理解的没有来打扰我，在一个角落里，不清楚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任由身上的衣服花俏的可笑，我也没有想起要换掉它。 散席的时候，同学们再次送来祝福，当与我握手的一刹那，我能清晰的感觉出他们的不自然。 没错，我还是那个主角，只是身上平添了一丝悲剧的色彩，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前妻的残忍。 之后，我发现前妻变得越来越陌生，从我求婚到结婚，一共只经历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我在诧异中努力迎合着她，直到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自己就像是一个毫无紧要的外人，逆来顺受是我唯一的出路。 这是一段我很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因为残忍还远没有结束。 结婚那天，我一身光鲜的坐在婚车当中，牵着前妻的手，我们饱含温情相互凝视着。 “小美，我终于如愿以偿，感谢上苍让我认识了你，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老公，你真的会让我幸福吗？” “会的，我将此视作人生的目标，不会让你失望的，请相信我！” “可是。。除了我手上的钻戒，你什么都没做到，不是吗？” “对不起小美，我。” 前妻摇了摇头，看得出她很无奈，就好像与我结婚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而不是因为爱情。 “晨，我们已是合法夫妻，彼此间相互关爱是应该的，没有必要挂在嘴边总是重复着，如果你真的想，那请付诸于行动让我感受到。” “小美，我想你应该能感受的到，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李晨，今天是我们举行婚礼的日子，你提出这样的问题，觉得合适吗？” “对不起小美，我可能是有些紧张。。” “没关系，我也是因为紧张才会说那些话，接下来该轮到你表演的时间了。” 我无言以对，强颜欢笑点了点头，她也许根本就看不出来，我的心正在慢慢滴血，今天的自己将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怎可以用表演来形容？！ “你的小提琴，我已叫人提前送到了会场，心里有个准备，期待你能拿出应有的状态，把自己的优势展现给所有人。” 表演？难道指的是这个！ 在自己的新婚喜宴上，当着亲朋好友面前演奏一曲，我自然是万分荣幸，深感愧疚的我，紧紧握住前妻的手，对自己之前的猜忌感到不耻，怎能如此编排自己心爱的女人呢？太过份了！ “谢谢你小美，我一定能超常发挥，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尤其是不会让你失望！” “又来了，你这傻瓜！” 前妻嗔怪的白了我一眼，而我还在那里傻乎乎的笑着，幻想自己携手妻子，享受在掌声与祝福的海洋中。 只是有一点不清楚，前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直到我站在会场中央，带着麻木的笑容，接受无数耻笑和揶揄时，我什么都明白了，听着会场工作人员的低声细语，我迷茫在自己的爱情当中。 “你说这新郎官是不是心理变态呀，不去给来宾敬酒，在这碍手碍脚的拉什么琴？真有病！” “切，那些所谓的艺术家，能有几个是脑子是正常的？这都还是轻的呢，我告诉你，那些搞行为艺术的，还光着腚满大街的溜达呢。” “嗯，说的也对哈！倒是可怜了那娇滴滴的新娘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忧伤着，真是我见犹怜呐。。” “既然是我见犹怜，有胆你倒是去陪陪人家呀，没准这艳遇真就来了！” “别，柳家的女儿谁敢动？也就这拉琴的精神病胆子大，还是留给他自己吧，我可无福消受！” 我把一切都听在耳中，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 拉琴的？ 没错，我的职业是一个拉琴的，根本配不上柳家女婿的头衔，脑中回想起婚车中前妻说的话，她说的更是丝毫不差，我就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瓜。 但我怀揣信念依旧坚持着，即便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也不相信前妻是在故意让我出丑，不管怎样，我都会完成这场演出。 是的，只因我还深深地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