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对王之王（上）
“弘农杨修！”面对姑娘的询问，那位公子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自己名字报了出来。而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望月楼中顿时炸开了锅，似乎对杨修的名号都有耳闻。袁术在包间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也是坐了回去，似乎是清楚自己完全不是杨修的对手一样。曹昂和曹纯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又笑开了花，却是因为想到了袁术那张愈发难看的脸…… “我擦，当真是年轻气盛，一点也不知道内敛和保护个人身份信息啊，人家一问就老老实实报上名来了……”起先听到此人“月影万年”这段佳句也是赞口不绝的李陵，一听他自报家门，一下差点摔了个屁股蹲。一边想到原来是他啊，难怪这么牛逼；一边揉着揉着屁股暗自嘲弄杨修的年少轻狂。只是没想到这杨修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这么出名了，整个望月楼都在议论他的才华，也算是有轻狂的本钱吧。 那李馨儿显然也听过杨修的名字，那动人的眼睫还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是冲着身旁的二位jiejie微微颔首。二位jiejie会意，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噤声，接着又对着众人说道：“下面请馨儿meimei继续出第三题，” 于是那些既看了热闹，又饱了耳福，现在又能见识到佳人才子吟诵绝美诗句的客人们又安静下来，静候那第三题，纷纷期待着这第一关闯过后能一睹馨儿小姐芳容。李陵想了想，就目前这票食客的享受程度而言，那点门票钱还真算不了什么。 此刻又一段佳句随着那天籁之声娓娓而来，却如同带着靡靡梵音！ “莲开僧舍，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李陵不由一愣，这句诗词却是包含了佛教教义在内，也算是难得的好对子了。穿越到东汉末年的李陵虽然不知道佛教在具体什么时候传入了中国，但也知道，在东汉明帝年间，佛教得到了当朝政府的承认，并在雒阳建造了著名的白马寺，据说那白马寺也是以当时驮载经书佛像的白马而得名的。 此对一出，伸长着脖子的众人却是俱皆将脖子缩了回去，开玩笑，这佛教得到朝廷认可时间也才区区数十年，在民间虽然也算是流传开来了，但是毕竟还没有进入上层人士的主流圈子，而这望月楼中的食客，哪个不是家境殷实之人，毕竟那门票钱就得一二两银子了，而这些富人，又有几个会去学那佛经，跟着那佛祖普度众生？别说让他们对对了，就是问他们“如来”是什么意思，估计都是一问三不知。 看着局面竟然微微有些冷场的迹象，那李馨儿低头略一迟疑，又向杨修所在窗口处望了望，却因珠帘层层阻隔，总也看不真切，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便欲起身离去。 而那杨修，沉吟半响，似乎是寻得了应对之法，欣喜之下一锤手，面露得色，却发现李馨儿似乎正欲离去，忙不迭大声唱道：“桥跨虎溪，三教三源流，三人三笑语！” 那李馨儿闻言，却是停下了脚步，这桥、莲皆以物对，僧舍对应虎溪，只是三教三源流却是以道佛儒三家源流对应佛教一家之禅悟，虽然差强人意，有示弱之嫌，但也算的上是佳句了。这杨修杨公子，倒真是博学多才。加上李馨儿本就对杨修的才华有所耳闻，又是世家子弟，印象也算是不错，既然杨修已经对上来了，便又准备回身入座。 可不等李馨儿坐下，一道略带稚嫩的声音却是清澈响起：“人活世间，一方一净土、一树一菩提。” 李馨儿一愣，此句开头便上升到了人生的高度，一方一净土、一树一菩提更本就是佛家禅悟之语，人活在世，要了解到人生的每一处细节都是一段独特的感悟，而天地万物都是由最基本的细节所构成的。而人们只要守护住内心的清静，少点欲望和贪念，那么这世界，走到哪里都是一方净土。她却是没想到竟然也有人会熟知这佛经的奥义。 李馨儿却向那声音的源头望去，却只见那边三楼包间的门窗却是紧闭着，而二楼雅座上，三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却是凝神痴痴的望着自己。三人身旁，却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童，全然不似众人那花痴模样，只是目光清澈，淡定自然的对视着自己的眼睛。“难道，刚才会是这个小娃儿对的下联？”旋即自己又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自嘲的笑了笑：“才这么点大的小孩，如何会佛家如此深奥的东西，定是我多想了。” 那杨修也是扫视了下四周，同样没有看出来是谁刚才对上的如此绝对，当真是一对手，此番要赢得馨儿姑娘看重，一亲芳泽的愿望怕是有些曲折了。袁术、曹昂、曹纯三人，也是略感惊讶，看来今晚这望月楼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李馨儿见那对上下联的公子不愿现身，忽然柔声说道：“不知是哪位公子对的下联，不知是否愿意明日与馨儿同游白马寺？” 话音刚落，全场的男人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破天荒，馨儿姑娘竟然主动邀请男人同游！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那个让人嫉妒到死的臭男人可别出现，不然估计不被众人一哄而上给活活揍死，估计也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众人那杀人的目光不停在整个二三楼扫射，却迟迟不见那神秘公子现身，让人皆是不解。 李馨儿静候了半天，却是也没等到那神秘公子现身，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既然公子不愿现身，那小女子只好接着出题了，还请各位公子为馨儿解惑。” 听李馨儿一说，众人也放弃了寻找那“人民公敌”了，人人都是一脸“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又投入到无尽的泡妞事业中去了。只是李馨儿身边的二位jiejie却是一脸愤恨的样子，似乎觉得那位神秘公子如此故弄玄虚，是对馨儿meimei的不敬，早已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以泄心头只恨。 李陵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寒颤，却见那第四题却已经从李馨儿的樱桃小嘴里轻吐了出来：“烟锁池塘柳” 此句短短五字，而每一字的偏旁部首却正好包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在内，又描绘了烟雨朦胧中一片池塘垂柳的美丽景色，可算是绝妙佳句了。 场中众人只沉思片刻，便有才子朗声应道：“烽销湖堤楼！”五行算是一一对应了，只是意境相差甚远。李馨儿微微摇头，并未答话。 此时曹昂却是按捺不住，没等曹纯回过神来，便激动得推开窗户冲李馨儿方向大声道：“有了有了！！’炮镇海城楼’！！哈哈哈，馨儿姑娘，我对得可好？”曹昂一脸得色的一边向李馨儿邀功，却没注意望月楼中已是议论纷纷。 “诶！？那人不是典军校尉曹大人的长子吗？没想到曹大人治兵之严苛，自己的儿子竟然还会来逛青楼？啧啧！”龙套甲看见推窗现身的曹昂，不由惊奇的的说道。 “啧啧，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老曹便是一等一的色中恶鬼了，这生的儿子果然也不逞多让啊！只看他是否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龙套乙点头附和。 “嘿，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虽然好色了点，但还是有些才华啊，至少刚才那句你我可是对不出来的。”龙套丙还是客观的对曹昂做出了评价，于是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自叹不如。 三楼包间里的袁术和杨修倒也是吃了一惊，这曹昂的父亲典军校尉可是手握实权之人，今日如果要跟自己抢起女人来，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呢。只不过，曹阿瞒不是对他管教甚为严厉吗？怎么还准许他出来逛青楼了？难不成是他私自出来的？……嘿嘿嘿，如果是这样，那倒不用怕他什么了。 李陵诸人也惊讶，没想到回到东汉末年，这么快就能跟三巨头之一的儿子扯上关系了——竞争关系……竟然还是在青楼这种地方，呃，当然，自己等人只是误入而已……误入，误入！ 曹昂也方知自己这次强出头是鲁莽了，被曹纯一把拉回去后只得不住的讪笑，跟着自己的叔叔赔不是，只希望曹纯能在自己父亲面前说说好话了。 李馨儿也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已经紧闭的那扇窗户，这小伙子还挺有意思的，那下联倒是挺有气势，只是不太匹配上联的意境罢了。 这时袁术见曹昂又缩了回去，心下却是确定了那小子不过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罢了，心中也是一松，却是开口接道：“桃燃锦江堤！” 桃燃锦江堤，仿佛一片灿烂的桃花美景已经映入眼帘。可仔细回味，却仍有几处遗憾，一、烟乃是虚体，桃乃是实体；二、锦江提是特指，而不像池塘柳那样随意可见；三、偏旁五行的差异，烟锁池塘柳为“火金水土木”，对应桃燃锦江堤的“木火金水土”，其关系是“火被木生”、“金被火克”、“金生水”、“土克水”、“木克土”，或是解成“木生火、火克金、金生水、土克水，木克土”。此处说是遗憾，也可以解释为绝对，因为他将五行的生于被生、克与被克的关系都罗列出来了。虽然前两点却都是硬伤，但是也是极其难得的佳句了。 李馨儿眼前不由得一亮，此次没想到竟然与诗词上会由如此大的收获，此人虽然是相貌难堪了点，却还真有几分真才实学，不由对袁术有些刮目相看。 这边杨修一见袁术竟然有抢自己风头的迹象，不由一急，当下也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烛镌河坝松！” 烛光镌印着河坝上青松的影子，烛光已显得不够大气了，整句诗词也缺乏气势，显然不是上乘之作，连脱口而出后的杨修自己也懊恼异常，可话即出口，自然是追不回来了。 那李馨儿原本望向杨修，眼带希冀，眉目含情，此刻顿时暗淡了下去，摇头轻叹，心里却是有着些许的失落。今晚那位神秘公子不愿现身，而自己本来看好的杨公子又突然发挥失常，即便今日无人能过三关，可能闯过第一关的，便可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现在看来，今晚的入幕之宾难不成真就是那位袁公子了？虽然只是单独为其展示琴艺，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想到那张寒碜的脸，李馨儿不由一声轻叹，却是一脸无奈。 而那李陵之前不小心差点引起了轰动，众人皆是一脸“人人得而诛之”的表情，早吓得他不敢再做出头鸟了。此时李馨儿的那一声轻叹，却不知怎的，传入了他的耳中，当下让他心头一痛，一阵心烦意乱。他似乎是明白了李馨儿为何叹息，想起她的天籁之音、想起她那出神入化的琴艺，那口吐莲花才艳双绝的李馨儿似乎就俏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眼前。楚楚可怜的用那双动人的眸子凝视着自己，顿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慌忙甩了甩头，将那李馨儿的影子从自己脑海里抛出去。却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只见他向前迈了一步，朗声道：“烟锁池塘柳、烨镶涧圩枫”。 烨即日光，形容光辉灿烂；一个“镶”字对应那“锁”，“池塘”对应“涧圩”都是地貌之景；“柳”树对“枫”树。五行真好是“火金水土木”相应。描绘了一副灿烂的阳光镶映着山涧中和低洼的堤坝上的枫树，一副深秋的美景恍若映入众人的眼帘。 众人大多数皆在揣摩字句中的意境，只有少数已经回过神来的才子们和那些根本不好舞文弄墨的看客们纷纷向那声音的源头望去，一时间几乎是下巴掉了一地。 李馨儿又听到了那一直让他挂怀的声音，立刻循声望去，又是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庞，仍然是那清澈如水的目光，却似乎又带着一抹柔情，就这样静静的望着自己。 整个望月楼都被这一张年轻的面孔惊呆了，看着模样，最多不过七八岁年纪，竟然能有如此才华，太逆天了吧。众人虽然议论纷纷，却没有了当初的那股杀气，毕竟，对方只是个小孩而已，这些公子哥们还当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到小孩都不放过的程度。 还没等他们惊叹完这是谁家的小孩如此逆天，众人又被一声声惊叫声给拉回过神来。 “我***！馨…李馨儿…馨儿小姐要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句大骂：“哎呀我擦！哪个龟儿子踩到我脚了！”再然后这个倒霉蛋就被汹涌的人潮给淹没了…… 随着那个倒霉鬼的一声大喊，望月楼中众人纷纷向阁楼上望去，更多的人开始向舞台方向挤去，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众护卫已经手慢脚乱，正纠结着要不要用武力制止一下这群发了疯似的涌上前的公子哥们，突然之间，天地间似乎瞬间静止般安静下来，先前还疯狂入魔般的公子哥们此刻一个个如同石雕一般定格在原地，口中的哈喇子还挂在嘴角，眼睛都出奇的一致，直直的盯着前方李馨儿所在的阁楼。 望月楼一众护卫见状一愣，片刻后顺着众人的目光也回头向阁楼上望去，却只见一只玉手已经轻轻的抚在珠帘之上，只见那春葱玉指，肤如凝脂，如若无骨，仅仅这一指，便让众人如痴如醉，却让场面愈加有些混乱了。 李陵不由叹了口气：“唉，红颜祸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