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幻境心魔
前赤火龙族长老进入结界之后，大吃一惊。这里并不是他原先想象的那种无天无地的虚幻空间，而是有着实实在在的风景。山峦叠障，紫气东升，这里不正是赤火龙族世代居住的啸炎峰吗？诺盖德揉了揉眼睛，没错，这里正是他的家乡，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他仿佛听到山谷中族人的欢呼，因为那场战争，自己被当做英雄受人尊敬。每个人都爱戴他，那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刻。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对他而言，那场战争不一定是坏事。可是，风云变幻，昔日的英雄如今竟落到这步田地。 听到脚步声，诺盖德转过身，笑盈盈走过来的是玄玉。 “你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假象？”诺盖德劈头就问。 “你怎么能确定这是假象，难道我就不能制造一条通道送你回家？”玄玉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对方的表情，似乎这才是最有意思的事。 听了玄玉的话，诺盖德明显有些慌张，他开始不住地四处张望，将埋藏在心底许久的家乡的景象与眼前的相对应，他的眼神被一种莫名的情愫占据着，焦虑，不安，以及仇恨……各种复杂的感情汇聚一堂，终于，他大吼一声，挥动出了鞘的巨剑，在空中横扫而过。 剑气打到结界的边缘，剧烈的震动使眼前的景象变得飘渺恍惚，似海市蜃楼一般处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又如海浪一样，一波一波涌向中心。 为躲避诺盖德的剑气，玄玉腾空一跃。再落下时，发现诺盖德出现在他的正下方，那剑锋一转，向着下落的玄玉挥剑斩去！这一次，无论如何玄玉都不可能躲开，眼看剑已到他的鼻尖，突然盖诺德眼前一空，玄玉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觉的诺盖德四下张望，依旧全无玄玉的身影。他运用全身的灵力去搜寻结界的每一个角落，但一无所获。玄玉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连气息也消失殆尽，仿佛他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就不要躲起来！堂堂正正地和我较量！！玄玉！！！”诺盖德的喊声回荡在山谷之中，但是除了远处的回音，没有人回应他。 一番嘶吼之后，诺盖德无奈地坐在旁边的石块上，一边咒骂着玄玉一边思考离开结界的方法。像这样的结界，只有通过制造者的指引或者击败制造者这两种方法才能离开，诺盖德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阴险”的血妖囚禁了，但以他的能力，突破结界只是时间问题。 突然，诺盖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大喝一声：“躲不住了吗？那就赶快和我较量吧，你这个阴险小人！” 本以为是玄玉，可当他转过身，引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大大的眼睛，粉扑扑的脸蛋，如果不是头上那对突兀的角，任谁都会喜欢上她的。 “你是……”诺盖德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叫了一声站起来，向后退了十几步。 堂堂前赤火龙族的长老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吓成这样，的确很不寻常。但诺盖德确实被吓到了，因为他认出面前这个有着天使面庞的孩子是魔族的后代，并且拥有着不可估量的潜力，如果这样的孩子长大了，必定会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诺盖德想起一千年前的战乱中，这个孩子曾经抱着他的腿哭着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在那条被妖精、恶魔，以及龙族等妖魔界生灵的鲜血染红的河边，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在那一刻，诺盖德挥剑砍掉了她的头，看着那头颅滚落入河中。 那一刻，小女孩的未来已经注定。她的脸上带着泪痕，她那失去生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诺盖德，她那绝望的表情让诺盖德永生不忘。 而如今，那个小女孩竟然再次出现在诺盖德的眼前，她发疯似的跑过来抓住诺盖德的腿，大哭着：“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一定会感恩戴德！！” 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一瞬间，诺盖德又回到那条染血的河边，小孩的哭声变得更加刺耳。与一千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话语。 诺盖德茫然地低下头，那一刻，他看到小女孩头上的角在发出微微的蓝光，那是魔族最高等级的光芒，留下她将来必成祸害！与当年一模一样的想法浮上心头，但是如今他手中的巨剑变得好似千斤重，他无法作出选择。 诺盖德想起当年将小孩的头颅斩掉之后，族人们对他的发难。那些关于没有慈悲之心的指责像利剑一样将他刺得千疮百孔。赤火龙族已有半步跨入仙界，这样的杀戮和他们所谓的慈悲之心背道而驰。战争结束之后，昔日的英雄被逐出了族群。 当年族长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你若是知错了，再回来也不迟。” 但是，一千年过去了，诺盖德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错在哪里！ 而眼前，这一幕再度上演，诺盖德手在发抖，小孩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突然，哭声停了！血沿着巨剑的剑锋滴滴落下，小女孩的头颅从脖子上滚落下来，再一次落入河中。 “本来有一次再选择的机会，为什么重蹈覆辙？”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握着带血的剑，发抖的诺盖德双膝跪地，他喃喃道：“这孩子是个祸害，必须要除掉！”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不！她不仅仅是孩子！她是魔鬼！”诺盖德大吼起来，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她是个魔鬼！” “你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不！”诺盖德坚定地摇着头，“我没错！那场战争中有无数生命消逝，区区一个小孩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不顾你族人的反对？” “战争时期，杀人者为英雄！战争过后，杀人者为魔鬼！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说着，诺盖德激动起来，“为了保护族人，我浴血奋战，到头来竟然为了一个魔族的孩子将我赶走！” “那孩子该死吗？” 诺盖德先是吸了一口气，然后顿了顿：“该死！” “因为她是魔族？” “不！不全是……”诺盖德边说边回想着，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是她的表情！在我挥刀前的一瞬间，我看到她在笑！虽然表面上在哭，但是我看见了，她在窃笑！那表情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可以有的，对，她不是孩子，至少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诺盖德越说越激动：“那一刻，我感到背后冷风嗖嗖，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那孩子令我感到恐惧！” “久经沙场的你竟然会因一个孩子感到恐惧？” “那又如何？那是不同的感觉！”诺盖德声嘶力竭地喊着，并且再次强调，“况且她不是孩子，不是！” 一阵沉默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即便你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但内心依然痛苦，就算一个人躲进雷伊诺宫的角落，也盼着某一天有人能结束你的痛苦，对吗？” 诺盖德仰天大笑：“玄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要不，你杀了我。不然我杀了你。如何？” 话音刚落，石峰之后走出一个人，正是玄玉。他笑笑道：“你若是杀了我，就再也等不到比我更体面的人来结束你的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