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往昔浮影

    森娜欧见玄玉眉梢嘴角的笑意便知他的兴趣所在，虽然早已决定将自己那件私事讲出来，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又觉有些尴尬。不过森娜欧毕竟是一族之长，也活了千年之久，总不会如人类的小女孩一般羞臊。思定之后，便对玄玉道：“说来倒也不是大事，若是玄玉真的登上极乐岛，还请劳烦帮森娜欧打听一个人。”

    “听上去倒不像是难办的事。”玄玉道。

    “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森娜欧笑道，“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晓得他的长相，只知道他是一个很会弹十二弦琴的人。”

    玄玉挑了挑眉梢：“森娜欧族长这是……”

    森娜欧笑了起来，这笑容是玄玉以前从未见过的，甜美中带着一些小羞涩，那韵味倒真有几分人类小女孩的感觉。

    “极乐岛的圣光虽然一直都有，但那个时候我们魅族人鱼还是能够靠近结界边缘的，只不过看不清对面岛上的人，而岛上的人应该也看不清我们吧。”森娜欧如水一般的眼睛深邃迷人，过往的一幕幕浮于脑海，“那时我还不是族长，经常和姐妹们游到岛屿附近玩耍，说是玩耍，其实却是找男人去的。”说着，森娜欧笑起来，“我族中男性很少，所以这种事也是常态。”

    玄玉点头表示认同。

    森娜欧继续道：“虽然不能靠近岛屿，但我们唱起歌来优美动听，有些人类的男子听到了，就会情不自禁地游出来，于是……”

    “于是，你们就将他拖下海去交欢，然后杀死他们？”玄玉道。

    森娜欧点点头：“那个时候确实是这样做的，我们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现在不会了。”

    “森娜欧你当了族长，人鱼们也有了慈悲心？”玄玉道。

    森娜欧苦笑一声：“慈悲心只是表象，私心才是真的。那日，我与姐们一同前往，在岛屿附近歌唱嬉闹，渐渐的，姐妹们都有所得，日落西沉，只剩下我一人。本以为不会有人再来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对面传来十二弦琴的音色。”说到这，森娜欧甜甜地笑起来，“人都说我魅魂人鱼的歌声是世上的绝妙，可在我听来，那十二弦琴的乐曲才真是绝妙动听，一时间竟跟着哼唱起来。就这么一首一首的合着，直至深夜，那弹琴的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这倒稀奇，世上还有人能够抵抗得了魅魂人鱼的勾引？”玄玉打趣道。

    森娜欧倒也不生气，只是瞥了玄玉一眼道：“阁下不就是那种不会被我族人鱼魅惑的人吗？”

    玄玉笑着摇摇头：“后来呢？”

    森娜欧便继续道：“他弹了一晚，我唱了一晚，天亮之后，我就回到碧水城，可是心却留在那里了。第二天我又游到那个地方等待，果不其然，他也在那里。就这样，我们夜夜相会，日落而聚日出而分，却不曾见过对方。时间久了，姐妹们也看出了端倪，纷纷劝阻我不要认真，毕竟那个时候我已被选为族长的继承人，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当了族长，这样夜夜与人类相会真是成何体统？”

    “但你执迷不悟？”玄玉淡淡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森娜欧也轻笑一声：“没错，那个时候的我可一点都不乖。但是……”突然，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成为族长的前一天，年轻的我被当时的祭司和长老勒令以后都不许靠近那座岛屿，否则她们就冲破结界，将那弹琴之人杀死。那时我年轻，对她们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无奈只能屈服。最后一次游到那个地方，想要与他道别，那天海起了暴风雨。我本以为他不会来了，怎料他依约而至。”

    森娜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天我哭了，我想靠他更近一些，拼命冲向岛上，但都被那结界挡了回来，于是我大喊着，我告诉他我叫森娜欧，也问了他的名字，可我等了很久，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应我。不过后来我曾设想过，也许他回应了，只是他的声音被轰鸣的雷声掩盖住，我没有听到而已。”说到这，森娜欧苦笑两声，“后来大祭司和长老将我强行带回，我知道此生再也无法和他琴曲相和了，一边挣扎着一边被拖回碧水城，”

    森娜欧的眼中翻起微微的水光，玄玉不确定那是眼泪还是海中的水气，又或者只是人鱼特有的一种分泌物，不过不管那是什么，玄玉知道，此时此刻，森娜欧内心的波澜如同暴风雨下的海面，很难平静了。

    “于是……自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最后的话音带着一丝哽咽，森娜欧说完之后，经过了时间的沉默后，笑容再次汇集在她美丽的脸上，“人都说事情要有始有终，就算从此不再见面了，总要对他有个交代。所以……”她紧紧蹙眉，“请帮我找到他，告诉他我的心意。”

    玄玉听罢，也皱起眉头，这事果然如森娜欧方才所言，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那么族长可知他有多大岁数？”

    森娜欧思考了一会道：“我当年与他相遇距今也有一百年了。”

    玄玉听闻微微摇头道：“恕我直言，以人类的寿命推算，那人恐怕早已不在了。”

    森娜欧美丽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痛苦之色，但很快就被如往常一般端庄的笑容掩盖了：“其实这种情况我也想过……真是这样的话，只需帮我问出他的名字，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既然森娜欧族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玄玉就帮你问问看好了，”玄玉一边笑着一边将方才森娜欧放置在一旁的汲妖之镜拿了起来，一把揣进怀中，“况且族长还这么大方。”

    森娜欧摇着头，笑起来。

    实际上，玄玉第一眼看到汲妖之镜时，便欣喜若狂。在灵力低下的时候，这宝物可做很好的防身用具。虽然打算上岛之后补充能量，但玄玉无法确定离开碧水城后，到上岛之前这段期间，会不会再遇上那妖兽。并且，袭击露西雅的那只妖也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说，森娜欧送给玄玉这个宝贝的时机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玄玉知道森娜欧这些年的族长也不是白当的，就算她在年少之时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也并不能掩盖住她的聪明睿智。玄玉不合时宜地感慨起来，魅魂人鱼的智商，果然都在女性这一边。

    “只是玄玉还有一事请教，那极乐岛上的结界究竟是何物？”虽然收了宝物，但玄玉仍对那极乐岛上的结界十分忌惮。

    森娜欧停顿了一下，她的目光在玄玉身上莫名地踟蹰流连：“阁下可曾听过‘七圣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