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毒计
“诸位同僚,且安静一下,我有话说。”等到宴会大厅渐渐安静下来,夏侯听槐又吊足了众人胃口才缓缓开口道“今夜大宴,由于天王正外出,所以便有在下主持。但天王牵挂尔等,恐在下怠慢,故此派出手下心腹,同时也是众位的老熟人来与大家相见。” 在场的有几个是孤身奋斗的?谁不是身后有着各自的世家支持?对于刘俊以及天威军,他们早就心知肚明。 真正算得上刘俊心腹的都是新汉城的老人,而这些人的前身都是升迁城附近盗贼,还有一些汉奴。如何和大伙都熟悉? 一些喝高的官吏毫无顾忌的开口“夏侯大人说笑了,刘天王的心腹都是来自新汉城,怎会与我等熟悉?” 那几名一直眉头紧锁的人则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紧接着又惊疑不定,似乎不敢确定。 夏侯听槐也不恼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放下手中酒爵,轻轻拍打两下,随着掌声的传播,一道在场无人不熟悉的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 “许大人?” “府令大人。” “…………” 到了此刻,这些旧成官吏才知道夏侯听槐虽说的刘俊心腹原来就是以前cao纵成汉一切的宦官许顺。大家酒喝得有些高,却还有一部分人心中清醒,对于许顺是刘俊的心腹之说他们一百个不信。跟在李势身边,许顺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跟在刘俊身边许顺有什么好处? 而更多的人是没有这么多想法的,见到是许顺,便按照以前的规矩举酒套近乎,顿时之间,宴会大厅喧闹不止。作为主角的新汉众人则是受到了冷落。 夏侯听槐独自啜着小酒,若有深意的望着许顺。许顺之所以这么容易被掌控,便是夏侯听槐费尽心力,寻到了许顺家人,如今一切尽在天威军的掌控中,许顺这般老狐狸也不能,或者说是不敢不妥协。 “此乃宴官殿,是刘天王宴请诸位之所,如此喧闹,成何体统?”许顺脸色阴沉训斥道。只是不知道他的脸色阴沉是因为被夏侯听槐抓到了把柄,还是对在场官吏的。 许顺虽然现在什么都不是,但对成汉旧臣的威慑力依旧不减,听到他的训斥,即便是那些依旧喝醉的官吏也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见众人安静下来,许顺深吸两口气,开口道“以后大家都是新汉臣子,辅佐新汉天王,务必要齐心协力,不可像以往那般懈怠。” “府令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共同拥护天王统治的。”集巂太守张裕喝得最多,说话也最糊涂,似乎没有他们的拥护,刘俊就没法掌控益州地界一般。 许顺老脸青紫,朝夏侯听槐扫了好几眼,见夏侯听槐并无异色,才稍微安心一些。 但对满堂文武的鄙夷不由又加深了许多,冷声说道“旧成国官吏系统腐败无度,平民水深火热。一代明君刘天王,对此深恶痛疾,却不知作何处理。 我乃天王心腹,见天王食不知味,困不知寐,实在心痛,于是便为刘天王想了一计——削官!”许顺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但天王天性仁厚,知晓诸位为官不易,不想白费诸位腹中学知。 故此我又出一计,便是诸位将不想同朝共事的官吏名字写于纸上,同时还要写出其原因。诸如对方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以此方法,得到票数最多的五十人则被免去官职,余下则是依才能派遣。 但有一条,诸位指证之时要署名,因为我们会依照指证去清查,若事情属实则指证成功,反之署名之人则会受到处罚。所以我劝大家不要把私人恩怨混在其中。” 不得不说,这一计策歹毒无比,在场的大小官吏总共才一二百人,第一次出手就要刷掉其中五十人。并且这还是表面的目的,实际上夏侯听槐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取证,得到证据后让许顺假意生气,进而周旋治罪。 虽然这么做依旧触犯了各个阀门士族的利益,他们也知道这是刘俊的主意。但表面上做一切的都是许顺,并且许顺都是以个人的名义。那些受尽旧成国官吏欺压的百姓只会对刘俊,对天威军感恩戴德。阀门大族虽然强势,也不敢太过分,有这么多平民支持的新汉政权他们也不敢轻易出手。毕竟这是封建社会,家族的利益大于一切,一个阀门大族死几个后辈子孙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即便是很优秀的子弟,也犯不着冒覆灭之险与新汉政权斗争。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至于会不会私底下与周围其他势力串通就不好说了。 不过刘俊丝毫不担心,这些人若是收敛起来还好,要是不知死活,那就早一天将他们送往灭亡之路。 许顺的话让更多人心中暗呼不好,但也有一部分官吏喜色上脸。在官场上明争暗斗,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魂销。如今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就在眼前,可以避开家族利益就毁掉对手前程,怎么能不好好珍惜?于是,拿起侍从送上来的纸笔低头就开始写起来了。 要是大家都清醒,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可是这些人明明就是喝醉了,事情无法挽回。而且那些心有顾虑的人看到有近半的人在开始书写,也耐不住了。要是自己不动手,别人动手把自己的那点丑事都都露出来,可就真的随了对方的心愿,于是顾不得一切,奋笔疾书。 唯有三人正襟危坐在大厅后面,他们三人相隔不远,看着低头书写的众位官员,脸上尽是不屑之色。从这三人的穿着和座位上来看,职位都不高,而且还很节俭,甚至其中有一个的官服上还有补丁。 夏侯听槐眼睛一亮,对身边一名天威军士卒附耳低声一阵,天威军士卒点头离去。从另外一边绕到宴会大厅后方,与那三个小官吏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这三个小官吏先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天威军士卒,见这天威军士卒满脸正色,绝无开玩笑的可能,变得欣喜若狂,就要朝夏侯听槐行礼。
夏侯听槐以十分微弱的动作阻止了这三人的行礼,让他们跟着天威军士卒离开了宴会大厅。 宴会厅所有旧成国官吏都是绞尽脑汁想自己对手的错事,对突然消失的三个小官毫不知情。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虽然不乏已经想出事情有异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不识趣的站出来。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写好了。 许顺望了一眼夏侯听槐,见后者犹如局外人一样独自吃菜喝酒,心中腹诽不已。但又无可奈何,自己本就是绝后之人,从兄长家过继一个才不至于让自己这一脉断了香火。 虽然自己隐藏的很好,即便是李氏朝堂也没几个人知晓这些,可天威军愣是找出了自己藏在成国边城牂柯郡的儿子,还控制在手。更歹毒的是,不光是这个过继的儿子,连与自己沾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都控制在手。如果自己还不配合,怕就不只是自己一门绝后了。 依照座次把你们的指证书都交上来吧,待我细细查看,再做处理。 最上面的是坐在后方的官吏交上来的,没有太多有营养的东西。因为这些官吏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把自己的对手弹劾下位,只以最保守的方式,那就是平级指证。也就是只写与自己职位相当的。 许顺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挤出来,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是不是抽出一张放在另外一边。堂中众人是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自己的指证很有可能起到的作用,紧张的是自己也是别人的指证目标。可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祈求平日自己的酒rou同僚没有指证自己吧。 许顺看得很仔细,或许是在做内心挣扎,他要是继续下去,益州大阀士卒就再也容不下自己。可如果自己不做,新汉天威军也不会放过自己,甚至有可能夷自己九族。 最终,自家香火大事还是占了上风,许顺把抽出来的几十份指证书往桌上一拍,满脸怒色,对夏侯听槐说道“夏侯大人,主公原本让我要宽容对待,但在下实在忍不住了,这些人中有的实在天怒人怨。此刻在下便僭越权位,你且不可劝阻,事了我自会向主公请罪。” “许大人哪里话,你我皆是同僚,且你常追随主公身边,与主公也更亲近一些。我岂有阻挡大人的理由?”夏侯听槐连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来人!”许顺不再理会夏侯听槐,转身对门外大声呼喊了一句。顿时,守在门外的天威军甲衣齐整的跑了进来,跪在大厅下方,对许顺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许顺没有理会这些天威军卒,而是拿起一张指证书,丢到一名须发花白的半旬老人面前,厉声喝道“建宁太守吕武,你在建宁所作所为实在罪不可恕,主公宅心仁厚不愿与你等计较,但我许顺容不下你。 来人,给我拖下去砍了,将头颅挂在午门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