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周公吐哺 天下归心

    其他三路御史都已离去，场内只剩下北方御史罗钦以及护卫将军袁飞。

    皇帝来到罗钦面前，罗钦刚过而立之年。

    幽州人氏，此人如同卢纶一般，乃是文武全才。

    “罗卿家，让卿久候，是朕之过。北方，重中之重。

    北遒多次侵扰边关，扰乱边民。朕如对卢卿一般，亦派遣五万大军随行。

    朕期待卿可到九原、五原等地，代朕实勘。

    幽云之地，民风淳朴彪悍，然此为书上之言，朕期待卿奏折，告朕一个真实幽云。

    朕之前在紫英殿为卿践行，尚有一言未与卿说。

    罗卿出身官宦世家，祖上历代皆有人出仕。

    罗家曾有一朝双驸马十三侯之盛况，令人惊叹。有人言，朕偏爱布衣之臣，对世家豪门天生抵触。

    实则不然，朕眼中唯有尽忠职守，鞠躬尽瘁之臣，并非以出身论英雄。

    罗卿莫要心有负担，行事清白，一心为朝廷，朕同样厚待之。

    若是触犯国法，朕不论尔出身布衣还是豪门，一律严惩不贷。

    罗卿祖上荣光，非卿所引以为傲之根本。

    卿文武全才，不弱于他人。当为朕创一番功业，朕断不会亏待罗卿。

    重复祖上荣光，并非不能之事。卿好自为之，朕言尽于此。”

    皇帝一席话，解去罗钦心中隐忧。

    皇帝连番出手，惩治洛阳不法豪强。

    因豪强受株连牵累之官员，不在少数。京中有留言，皇帝偏爱布衣之臣，对豪门子弟天性恶之，不喜重用。

    此次从崇文馆被皇帝选中，让罗钦颇感意外。

    来京之前，家人亦曾托人去走安国公和中书令门路，皆无功而返。

    后又曾走动吏部尚书，也是石沉大海，并无音讯。

    以罗钦本身，并不愿这般。自己才能不弱于他人，因何出仕要仰仗他人鼻息？

    罗钦文武兼备，也想如安国公那般，上马安天下，提笔定乾坤。

    若是托人后门，即便入仕，日后也会成为他人口中笑柄。

    奈何父亲盼儿成才心切，才三番五次托人寻找门路。

    此番在崇文馆中，罗钦唯恐皇帝真如留言传闻那般，天性厌恶世家子弟。

    若非怕犯下欺君之罪，他情愿隐瞒家室出身，也不愿让皇帝知晓自己出身世家。

    不过皇帝言行之中，并未有传言中那种倾向。皇帝对其才能赞誉有加，一如对待他人，并无二致。

    罗钦跪在皇帝面前，口称：“陛下圣恩浩荡，有如日月。

    臣从未以出身家室为念，唯愿凭一身所学，为陛下尽忠，为国报效。

    臣此次代陛下出巡北方，请陛下安心，臣奏章之中，必为圣上展示一个真实北地。”

    饮过御酒，罗钦起身上马。皇帝手捧酒杯，来到袁飞面前。

    “袁将军，安国公曾与朕言，将军于反贼帐下，献计击败永安王司马醇，迫其于潼关城下兵败自杀。

    望朕勿要怪罪将军，极力建言将军才能。

    朕闻言一笑了之，将军那时非朕之臣，尽心竭力为主分忧，何罪之有？

    以前之事，早已成为过往，朕不会因此责怪将军。

    将军亦不要因此心内有所愧疚，朕都不在意，将军又何必在意？

    朕所在意，乃将军日后。将军才干惊人，朕务必要将军才尽其用。

    待将军从北境归来，朕之左武卫，虚席以待将军执掌。”

    袁飞心内狂震，作为反贼关西王司马晔麾下降将，又出言献计逼死永安王司马醇。

    自投降以来，虽尉迟涛无有轻视之意，他对于加官进爵也不敢抱有奢望。

    原本想此生就这般，平平安安度过。朝廷只要既往不咎，已然恩同再造。

    如今皇帝亲口许诺，让其晋升大将军，执掌左武卫。拜将封侯，对从军之人而言，夫复何求？

    袁飞明白，皇帝此举，是给那些如自己一般降将安心。

    以自己为例，告知他人，皇帝不计过往，唯以眼下功过而论。

    生时得遇这等明君，便是三生有幸。袁飞哭拜于地，良久方才言道：“末将得遇明主，此生无憾。

    袁飞曾身事反贼，承蒙陛下不究，已是天恩浩荡。

    如今陛下加封末将，委以重任。末将无他，唯愿以性命报陛下隆恩。”

    袁飞连连用力叩头，以致额头鲜血直流，仍不肯停下。

    皇帝亲自将袁飞扶起，命人拿来药酒与创药，为袁飞清理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