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借尸还魂
锦杏突然睁开眼睛，猛然抬手向刀柄拍落。文帅双手托着她，不及阻拦，所幸俅燕回听了文帅的话，担心锦杏心意更冷，所以提着小心，一见她抬手，连忙伸手挡住。 文帅不惊反怒，两步到了榻边，将她放下后怒道：“寻死便死到外面去！莫死在营里招惹晦气！” “相公！”俅燕回惊呼，方才于榻间软语温存，还担心他过分多情，难成大业，不想这一转眼间，竟心如铁石！俅燕回缓得一缓，低声嗔道：“出去！” 程作取了鞋来，双手捧着，进帐听到夫人撵主公出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帐口有些发傻。文帅走地来接过鞋，对程作说道：“今日不应粮饷，明日钱粮两项翻倍。” 程作愣了一下，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主公说的是城里那些富户，连忙抱拳应道：“是，主公。” “出去吧。”文帅说完回身，走到榻边蹲下，握住俅燕回的脚踝，给她把鞋穿上。 俅燕回看着锦杏，好在她闭着眼睛垂泪，没有看到此情此景，不然更得心伤。当下也不出声，由着文帅给她穿好了鞋，诊了脉象，便为锦杏解衣，准备拔刀。 文帅起身便出去了，到帐口看到红儿疯跑了回来，见到他神色慌张地问道：“主公，姑娘她？” “无事。”文帅答了一声，回俅燕回的帐子去了。 陈柯本应跟着文帅，但今日文帅来俅燕回帐子，陈柯避了开去，没想到这边就出了事，忙又回来，守在俅燕回帐外，心里告诫自己，如今自己是近身侍卫，莫说是站在帐外，就是站在床帷之侧，也不该心生畸意。护主者，当只为兵刃，不做他想。 城里的富户聚在了一起，有人说：“我看就是医圣闹的鬼，城外大军一来，城里人就生了恶疾，定是带来了瘟疫。” 另一人说道：“那又如何？你能把骁骑营怎样？人家能给你治病换粮饷已是好的，就是张口跟你要，你敢不给吗？” 众人七嘴八舌吵了开来。公选出来的胖子站了起来，摆着两手大声说道：“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这么吵也不是个法子，程将军说了，两日后便要拔营，大家如何分摊粮饷，尽早拿个主意，我也好去应对。” 一人说道：“拿不到粮饷，他们不会走的。看他们至少四五千人，没有粮走不成。” 又一人说道：“那也得赶紧拿主意呀，就算不治病了，人家手里有刀，不会抢吗？随便定你个通叛的罪名，还不得抄家灭门呐！” 胖子说道：“此言有理。诸位，眼下乱世，又逢兵凶战危，诸位还要从长计议。不如应了程将军所命，有粮者出粮，有银者出银，备办妥当，送往军中。” 有人道：“说得好听！那你出多少？” 便有人附合：“不错，如何分派？你倒说出个道理来！” 胖子怒道：“既如此，这公选人不做也罢！我家只一小妾生了恶疾，不治又如何？你们自去向程将军回话便是！” 说完便拂袖欲走，自有两旁人上来安抚劝慰。众人又乱糟糟吵成一片…… 俅燕回给锦杏拔了刀，裹了伤，又口述了几味药材命人取来，就着炉火煮上。红儿跪在榻边哭道：“姑娘这是何苦呀，都怪红儿，再不离姑娘左右。” 俅燕回心里一动，锦杏是什么人她不知道，因为她从来不曾向文帅问起过，但看这样子也是娇生惯养，不似她这样什么事都自己做得来，没个人伺候怕是不行。 红儿已从了周将军，总不能还在身边服侍，这样于理也不合，毕竟锦杏不是文帅的人，于这军中，只能算是客。俅燕回不免又动了想问文帅的念头，锦杏这样的姑娘，明眸皓齿，桃花落面，即便相公心无邪念，也不该如此不懂怜香惜玉，锦杏到底做了什么？而且相公亲口说过，他与锦杏有过前情。 锦杏虚弱地说道：“不怪你，你从了周将军，便该去服侍将军。夫人……” 听她唤，俅燕回忙转身回到榻边，锦杏说道：“夫人何苦救我……小女子孤苦无依，便是留得命在，又往何处安身？” 这话俅燕回便不明白了，红儿尚且能配了将军，以锦杏姿容，又岂会无处安身？怕心里只是想着相公而已，方来说这话。俅燕回本可怜她，但她说话如此骄作，俅燕回不免心生了反感。只应道：“姑娘先将养好身子，余事容后再议。” 嘱咐了红儿看好药炉，俅燕回返回自己的帐子，看到文帅躺在榻上，枕着手臂闭着双眼，似在小憩。 俅燕回走到榻边，刚想说话，却被他突然一把抱住，翻进榻里。俅燕回惊了一跳，嗔道：“相公！锦杏姑娘生死未卜，你倒还有闲心来戏弄我，这可不是相公一贯多情的样子。” 文帅笑道：“她既不是兵士，又非我良人，我与她何来多情？” 说着便要亲吻，俅燕回双手抵着他，微恼道：“相公与妾好生说话，莫恼了我。” 文帅叹一声，放了手，复又躺好，问道：“说什么？” 俅燕回撑起身，侧坐于他身边，问道：“相公说过，与锦杏姑娘确有前情，为何此时却心如铁石？她一个姑娘家，生死无靠，相公如此心冷，让她如何自处？” 文帅笑：“娘子这话，为夫不明白了，莫不是说凡是女子，为夫便要纳为姬妾吗？” 俅燕回微蹙了眉头，看着他不答话。文帅笑着扯她衣袖，被她打开，复又去扯。俅燕回无奈，伏在他怀中。 文帅搂住了她，轻声说道：“娘子身为医家传人，术业高深，可信借尸还魂一说？” 俅燕回浑身一颤，猛然撑起了身，瞪着文帅，见他神色不像说笑戏耍，后背悄然泛起一层寒意。 文帅温和地笑了一下：“娘子莫惊，当信为夫不会害你才是。” 俅燕回垂了目光，复又伏进他怀中，伸臂搂紧了他，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问道：“相公在说谁是借尸还魂？” 文帅轻抚着她的后背，幽幽说道：“说我自己。这人本是段学礼，不知因何，我却上了他的身。只不过，为夫是人，不是鬼。娘子莫怕。” 俅燕回是有点儿哆嗦，回想他的种种表现，的确不是个书生该有的样子。一个如此年少的书生，别的不说，哪来的那许多心机见识？难不成真是星宿下凡，来治乱世的？如此一想，心里倒信了四成。声音发颤道：“那相公是何人？” 文帅笑：“自然是文帅。我本就叫文帅，只不过，不是这里的人罢了。所以，与锦杏有纠缠的是段学礼，而段学礼，却早已命赴黄泉。” 俅燕回手脚发凉，相公即便不悦于锦杏，断也不必拿这种话来哄骗。此事虽然听来荒诞，但细想之下，却并无疏漏可言。医家本是从道而生，世间玄妙，万事皆可有之。古来奇人并不鲜见，当此乱世，出一二位奇人，倒也不足为怪。 文帅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暖着，笑道：“吓到娘子了？为夫与你实言相告，并无他意，只是让你明白，我与锦杏并无情份。” 俅燕回定了定神，问道：“相公，她到底做了什么？既便是没有情份，相公也不是这种心冷之人。” 前情往事历历在目，文帅便一五一十的把前后的事情说了个清楚，俅燕回愕然，万想不到锦杏看上去娇娇弱弱，却做出这等阴狠之事。当下也没了话说，只能说道：“那相公也总要有个处置才是。她不知内情，只道你是段学礼，得了势便厌了她，如此寻死觅活的，一旦传于军中，只怕会让人对相公齿冷。相公身居大位，不可因小事而坏了名声。” 文帅点头，这话没错，要是他娘的锦杏说他始乱终弃，那可是人品问题，这帮当兵的，万一要是再有点儿别的想法，那可是要出大事儿！ 文帅说道：“寻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不可。”俅燕回摇头：“相公如今是主公，把红儿给了周宁便也罢了，锦杏自来军中，明眼人早已看出她与相公有情，若相公将她推给旁人，莫说她不从，怕军中也会有人说三道四。相公……纳了她吧。” “啥！”文帅猛然坐了起来，说道：“扯淡，那就是个定时炸弹！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看她平时装得跟哈喽kitty似的，指不定哪天就成了母老虎，反过来咬人！” 俅燕回也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有几句话她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却更应了刚才借尸还魂的说法，本信了四成的心，如今更信了七成。俅燕回心中喟叹，自己儿时未死，得遇义父，如今又身从这样一位奇人，这命数，当真也是奇了。 俅燕回一笑，抚着他的前胸给他顺气，说道：“相公，纳了吧，足了她的心愿，她便也不会再生事了。再者说，锦杏可是挑着灯笼也难找的美人，相公也不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