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风之骑兵

    怀特镇内，四面是被抛石机轰塌的房舍。

    杜兰特跨上了怀特草原马，于领主长屋外的空地集结了怀特镇卡斯特轻骑兵第一连队。

    百余骑轻骑兵身着轻型皮铠，背挂圆盾和反曲战弓，手执卡斯特族人惯用的勾矛，于战马之上目视卡斯特亲卫队长杜兰特，表情很是肃穆。

    “各位卡斯特族人，怀特镇的草原战士，我们将对赛格尔·撒克逊那暴君的攻城部队发动突袭。我们北方的石墙上，无数兄弟正遭受敌人火器的伤害。还有那些恼人的座塔式强力抛石机正在肆无忌惮的摧毁我们的防线！”杜兰特满头大汗，锁子甲纹章外套上还沾着斑驳血迹，可他的声音却是洪亮的，而且于呐喊中更是胸怀愤懑，“敌人当着我们的面，对勇敢的霍恩洛实施了酷刑，虽然那些处于他们营寨之内的座塔式抛石机我们无可奈何，但是在它们的营落之前，那些肆意妄为的国王军火器将会遭到我们卡斯特巡逻轻骑兵第一连队的无情惩罚！”

    言毕的杜兰特提起勾矛，那布满老茧的粗手紧拉马缰，就连胯下的怀特草原马也开始焦躁起来，于声声低哼中鼻孔喷出了一道又一道气雾和白烟，不断扫动着它的马尾。

    “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手中的勾矛刺向入侵者了！”卡斯特巡逻轻骑兵振臂高呼，同时也将勾矛高举，像是领主长屋门外空地上突然拔地而起的枪林，“报仇雪恨！”

    于振奋中，杜兰特率队出击。

    伯爵安杰森默默为杜兰特和众卡斯特巡逻轻骑兵们祈祷着，在他的眼里，杜兰特凡事很少经行大脑，显得十分莽撞。这次他同意让杜兰特率队主动出击实属万不得已，他很清楚现在的战况和处境，也明白这样的决定无疑不是将整个卡斯特巡逻轻骑兵的第一连队所有战士的性命交给了这莽撞的亲卫队长。但他也知道，现在不得不冒险一赌，士气低落的守城将士需要的是英勇的榜样，而杜兰特的莽撞也肯定会激励起守城将士们的战心，他现在需要这种莽撞。

    即便他更欣赏沉稳，也努力想将这个亲卫队长变得沉稳起来。

    事实证明，杜兰特也在伯爵安杰森的影响下，变得稍微稳重了一些，虽然他冲动的内心里洒满了对于赛格尔·撒克逊这暴君的仇恨，但毕竟见识过了国王军这秘密火器的威力。所以，他并没有选择直接从北门冲出，而是让卡斯特亲卫叫开了怀特镇的西门，率领着百余名第一连队的卡斯特轻骑兵们缘着石墙边缘在出城之后向怀特镇北方奔去。

    空旷的草原虽然利于轻骑兵奔袭和快速突进，可开阔的视野也有一个明显的缺点：根本不存在任何的掩体足以掩护脆弱的轻骑兵本身。

    短短的一瞬，洞开的国王军寨门涌出了二百余名科洛佣兵，这些虎狼般的佣兵们体魄强壮，前排的科洛佣兵提着长柄剑戟，后排佣兵身背巨盾，手握劲弩，队伍整齐的援向了风琴管炮的所在，并居于怀特镇轻骑兵渐渐冲来的方向列阵站好。

    面对即将冲突而来的百余名卡斯特亲骑兵，这些蒙面的日落岛亲卫依旧淡定的cao纵着风琴管炮，只是将腰挂的勾刀抽出了刀鞘，似乎随时准备与这些盔甲同样薄弱的卡斯特轻骑兵们一较高下。

    这就是日落岛华莱士人的亲卫，有着与那些在战场上cao纵战争机械的脆弱轻甲步兵们截然不同的表现和反应。

    杜兰特自是将国王军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迂回中想要突袭的轻骑兵们如果继续按照先前的决定杀向这群呈月牙型排布的佣兵，势必将与敌人正面碰撞遭受惨重损失。

    选择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在杜兰特的面前。杜兰特体会到了作为将领的职责，体会到了伯爵安杰森对他说的话：“如果你是领军之人，在进攻和撤退必须做出选择之前，你的将领却得出了可进可退的建议并将难题最终还是抛给了你。那时的你可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即便情况和伯爵安杰森的那话略微变化，士兵们也并未将难题抛给他，而是他自己正面临三个抉择：或冒险杀上；或立即撤退；或是继续进攻，但需改变进攻的方向。

    当机立断刻不容缓，急促的马蹄，呼呼的风声，轻骑兵们的呐喊，渐渐靠近的戟刀还有佣兵们待放的弓箭。

    “请命而来，达不成目的，决不撤退！”杜兰特的心中爆发一阵呐喊，和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向南探出勾矛一指，狂呼：“绕过戟刀箭阵，用我们的速度迂回！队长，你从另一边迂回包抄。”

    “可那边太过靠近国王军的营落！”卡斯特巡逻轻骑第一连队队长望了望国王营落的寨墙，内中弓手早已仰头拉弓。

    “执行命令！完成使命！”杜兰特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那胯下的草原马像是离弦之箭，于草甸上展现着被风拂过的靓影。

    “是！”卡斯特巡逻轻骑，顺着杜兰特的指引，分成了几十骑的两股快速突进的力量，一股紧跟在杜兰特身后，王联军的风琴管炮的炮口正对杜兰特与他的卡斯特巡逻轻骑的方向，在掠过炮口朝向之时，那些迫不及待自炮口绽放的火花像是一道道死亡的光，一匹匹速度极快的草原马中弹侧翻，将士坠马，在怀特镇的草甸上咏唱悲歌。另一股则气势如虹，直转向北，他们冒着的头顶那些国王军营落内·射出的一阵阵箭雨戮力向前，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营落射击薄弱的寨墙边缘，便立即向东·突进，在不计战损的迂回之下，杜兰特与第一连队队长于风琴管炮东北和东南方形成了两股围猎之势，他们突然勒马调头，朝向那些cao纵笨重火器的风琴管炮日落岛亲卫发起了冲锋。

    科洛佣兵的戟刀箭阵尽管能够压住正面冲锋的阵脚，对正面冲锋之敌造成巨大威胁，可杜兰特这不计伤亡的一招，让他们却顿时阵脚大乱。移动速度极为迅速的卡斯特巡逻轻骑兵们的迂回让他们根本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展开防御，在犹豫之中，那些列队尚未完毕的举盾弩手完全暴露在了冲杀而来的卡斯特巡逻轻骑兵们的勾矛和马刀的面前。

    “回击！回击！”巨盾佣兵弩手在忙乱中装填完毕，他平抬起了劲弩企图射击，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射击为好，他的眼前全是飞快翻动的草原马蹄和蹄下踏起的泥浆，一柄柄恐怖的勾矛就在头顶摇晃，还没有来得及射击，只听得杀来的杜兰特一声怒吼，勾矛矛尖就贯入了他的胸膛。

    杜兰特挥舞勾矛杀入了科洛佣兵护住的日落岛亲卫，拨柄挑矛间，顿时刺翻数名科洛佣兵，随即跟上的卡斯特巡逻轻骑更是向这些步战的科洛佣兵碾压上去。

    沉闷碰撞，战马突入，炮声歇止。

    “阻止他们靠近风琴管炮！”佣兵们在陆续的大喊中，各自为阵。

    举盾弩手们拔出的单薄长剑根本不是轻骑兵们的长柄武器对手，只见骑兵们手起矛刺，脆弱的弩手便一个个被勾矛捅翻，血流遍地。

    戟刀对勾矛，马上挑马下。即便时不时有轻骑兵被戟刀砍下草原马。

    清脆的兵刃交锋声取代了营落内此起彼伏的沉闷弦响。

    “日落岛亲卫！为陛下尽忠！”来自斜脚两翼的骑兵突进，让科洛佣兵们阵脚大乱，原本淡定炮击怀特镇石墙的日落岛蒙面亲卫恶狠狠的拔刀相向，虽然他们只是身着轻型皮甲的步兵，但是灵活的勾刀刀技却让突入阵中的卡斯特轻骑兵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些原本可以忽略蒙面步兵。

    日落岛亲卫敏捷的身法和诡异勾刀刀法，让混战中的卡斯特巡逻轻骑兵的一时间无法适应，他们果断的翻滚在卡斯特巡逻轻骑兵的马下，避过刺向他们的勾矛，同时挥舞勾刀斩断马腿，让一个个卡斯特巡逻轻骑兵于进攻之中失去防备的那一刻坠下战马。

    正是由于日落岛亲卫的协同，这些原本处在崩溃边缘的科洛佣兵们的士气重新提振，与突入阵中的卡斯特巡逻轻骑兵们开始了漫长的缠斗。

    杜兰特的眼前，明晃晃戟刀摆动着。

    原本应该溃败的科洛佣兵并未退去，而是越聚越多，反倒自己率领的卡斯特巡逻轻骑兵们却不断的被戟刀砍下战马。

    他挥动勾矛，画出一道孤月之光，排开劈砍而来的戟刀，勒马扯缰，调转马头。

    他知道如果继续照这样下去，失去速度的轻骑兵在这些长柄戟刀和日落岛亲卫勾刀配合下将处于绝对劣势，他必须果断的放弃掉一部分缠斗中的轻骑兵，虽然这样做，无异于让他们白白丢掉性命，然而为了全局的成败，他却不得不痛下命令：“跟我撤，准备再次发起冲锋！”

    命令一出，大部分轻骑兵们不再猛攻，唯有不得脱者，拼尽全力掩护着幸存轻骑兵们的撤离，可面对突然陡增的佣兵砍击频次，这些无法撤离近战的卡斯特巡逻轻骑兵们矛法骤乱。仅仅于转瞬之间便被连人带马剁成rou酱。

    眼见轻骑兵撤离的日落岛亲卫并不追赶，而是迅速的收刀入鞘，于腰间皮带上取出了短小的手炮，在稍作装填后一一向撤离的轻骑兵们的后背抬手瞄准。

    杜兰特与时间赛着跑，可时间从来都跑在前列。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手炮那惊心动魄的轰隆声；他的眼前，数名卡斯特轻骑兵摔下战马，只留得受惊的狂奔的坐骑。

    “砰！”这声手炮炮响，让杜兰特记忆深刻，只觉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突然从身后传至他的左腹，他死死扯住缰绳，紧夹马腹。

    “转头，绕行，取弓！”杜兰特狠狠咬牙，弓腰伏在马背与身边仅存的数十名卡斯特轻骑兵一齐将勾矛挂在脚边，又反手从背上掏出反曲战弓，捻起弓箭。

    驰骋的草原马上，一名名卡斯特巡逻轻骑兵们侧身拉弓，放完一轮手炮的日落岛亲卫尚在装填，身背巨盾的残存弩手跑动了前方，背朝轻骑兵们绞动着劲弩。

    “向那些蒙面者放出所有箭矢！将我们的愤怒抛向他们。”杜兰特的左腹血流如注，可他依旧紧咬牙关，忍着剧痛拉开反曲战弓，目视着远处仅穿皮铠的蒙面者，将箭矢作为礼物送给了这些对于他的骑兵们威胁极大的家伙。

    一声声梆子响，乱箭飞射。

    不少装填中的日落岛亲卫被突然射出的乱箭射翻。待到回过神来，马速极快的杜兰特和众卡斯特亲卫们又一次绕至了他们的侧翼。

    “全体拿出近战武器！这是我们最后的冲锋！敌人将倒在勾矛之下！让狂怒的马蹄踏碎他们的灵魂！”杜兰特将反曲战功丢在了地上，侧身又一次将挂在脚边的勾矛提起。日落岛亲卫终于变得慌乱起来，那卡斯特轻骑兵们的怒吼让他们心惊rou跳。他们原本以为这些轻骑兵们已经溃败，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在如此惨烈战损之下竟然还能有气力向他们发起冲锋。

    赛格尔二世在随行骑士们的护卫下登上了营寨上的哨塔，观望着前方一目了然的战局，对于杜兰特选择的策略和这突然发起的冲击，他暗自吃惊，几乎急得直跺脚，“这些家伙真是不要命了！”

    “陛下，他们就是在玩命！需要派出部队支援吗？”斯比科特心中暗喜，特别是那些蒙面的日落岛亲卫一个个被卡斯特巡逻轻骑兵射成刺猬的时候。

    “支援佣兵，你没有见到我的日落岛亲卫都死了吗，支援这些家伙有什么用，这些笨家伙应该统统去见阿卡娜！哦，你的意思是我的风琴管炮你会cao纵？那真是太好了，想让我派你骑着马跑出去，然后在风琴管炮前舔舔这些叛军的马屁股吗？”赛格尔二世几乎恼羞成怒，“这些佣兵们还真是靠不住！”

    “因为科洛佣兵团的福尔·昂尼斯特那家伙已经开始准备溜了。您看，那家伙正在几个佣兵的保护下慢慢朝我们营寨这边逃过来过来。”斯比科特酸溜溜的说道。

    “看来你对这一遍遍失去了荣誉的家伙很感兴趣，我就把他送给你处置了。不过，毁了我日落岛的秘密火器，这些骑兵也不能活着回去！叫营寨里的那些弓箭手拉弓准备！瞄准风琴管炮所在的区域！”赛格尔二世眉毛一挑。

    “但陛下...”一名骑士试图阻止赛格尔二世的做法，“前面还有我们的人。日落岛的亲卫也还有几个活着的。”

    “可是死人不会要钱和要粮，也不会要我再派一群人将他们送回日落岛。”赛格尔二世脸色十分难看，让那名随行的贵族骑士立即闭上了嘴，“给我放箭！放箭！一起送他们回老家。”

    罩面头盔之下，斯比科特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