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坑杀
根据老人的讲述，他名叫唐振，年轻的时候是一名考古工作者，长期出没在各个古迹。 这些古迹既包括古代帝王的陵寝，也包括古代战场的遗迹，而这些大多都是未曾面向公众披露的。 在种类繁多的古董中，他负责的项目既不是陶器，也不是瓷器漆器，而是古代的刀剑兵器。 老人笑言他自小就对冷兵器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在十八般武器中，又以刀为甚。 当然他也自嘲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对刀的情感也只停留在收藏和鉴赏上边。 由于刀具不比其他古董，博物馆并未对出土的刀具进行有效的保护，大量的刀具在考古工作完成以后，被随意处理，毕竟刀缺少研究价值，而且数量众多，经过数百上千年的岁月大多都锈迹斑斑。 但在爱刀的唐振眼中，这些被人视作糟粕的刀，都是无上珍宝。 他将这些刀统统收集起来，久而久之，竟然收藏了有不下万柄各朝各代不同式样的刀！ 当然这些刀大多都是古代士兵使用的战刀，本身的确没有什么价值，唐振辞掉考古的工作以后，就开了家古董店，对这些刀具进行修复。 林星洛在地下室看到的那密密麻麻的刀具，都出自于唐振的手笔，都是他从各个古战场带回来的。 这些刀上之所以附着刀魂，想必都是曾经挥舞过这柄战刀的士兵的英灵。 按照唐振收藏过万战刀的比例，残存着刀魂的刀具只有一千多柄，这个概率大概是1\/10。 这个数字不低，但绝对不高。 要知道人素有三魂七魄的说法，人死后一魂归天，一魂归地，还有一魂徘徊于世间。 在战场这种怨气冲天的地方，魂魄无处可去，便会找到生前使用过的东西作为寄托，刀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正是孕育器魂的由来。 “那这柄‘怨刀’，是老先生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林星洛开口询问道。 老人说了许多往事，但始终没有讲到这柄怨刀上，想必都是在为此刀做铺垫。 “小友，你可曾听说过‘长平之战’？”老人点了点头，肯定了少年的猜测，随即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林星洛皱起了眉头，长平之战是华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场战役，是在战国末期，秦国对赵国发起的一场大规模阵地战。 起初赵军在名将廉颇的率领下，坚守不出，这让秦国异常恼火。 为了打开局面，秦国使用反间计，赵国临阵换帅，派遣名将赵奢之子赵括取代廉颇统领大军。 根据历史的记载，赵括纸上谈兵，贸然进军，使得四十万赵军深陷重围，赵括本人也在突围中战死。 群龙无首的赵军在断粮断水的情况下，被迫投降，秦军纳降后做出了震惊世人的举动。 杀降！ 杀降自古便视为不详，更何况秦军使用的是最残忍的方式。 坑杀！ 四十万英勇善战的赵卒就这样死在了秦国名将白起的屠刀之下，这股冲天的怨气，恐怕就算过了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会消失。 而白起本人在长平之战后，也没能落个好下场，当然这已经不是林星洛思考的范围。 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关键词是坑杀、怨气。 林星洛点了点头，这场战争的厚重感令他感到分外的压抑，只是不知道老人为何会提起这个。 “那小友你如何评价赵括这个人？”老人又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他的目光审视着这名少年神情的变化。 他这双浑浊的老眼能从数万柄战刀之中看到刀魂，却不知道又能从这少年眼中看出什么。 “无愧马服君之后。”林星洛沉默片刻，给出了这个答案。 马服君是赵国名将赵奢的封号，而被后人封为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赵奢正是赵括的父亲。 “后人评价赵括，都说他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无能之辈，小友对他的评价，似乎不大一样啊。”老人讶异道。 后代史学家将赵括痛斥为长平之战赵国战败的罪魁祸首。 赵国的精锐在此一役损失殆尽，直到赵国被灭，都无法拿出一支有效的武装力量。 两千多年以来，赵括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了。 林星洛却给他无愧马服君之后的评语，这如果不是在成心羞辱赵奢，那就是把赵括摆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 这严重的偏离了主流观点。 “四十万赵军被坑杀是无法改变的结果，但人们太执着于这个结果了。”林星洛轻声道。 “小友的观点很新奇，老夫愿闻其详。”老人笑着示意这名少年继续说下去。 而那个女人则蹙起柳眉，她对这个少年可不看好。 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却敢妄谈基本上已经被各方名家盖棺定论的人物。 真是不自量力！ “根据史料记载，秦国为了发动对赵之战，倾举国之力，秦昭王两次下令，凡国内15岁以上男丁均赶赴长平参战，以秦国的实力，此次参战的兵力至少达到了60万众，大大超过了赵国的40万。”少年平静道。 老人点了点头，这名少年清楚双方的实力对比，并且能够引用史料，看来对历史颇有研究。 不是以一个门外汉的身份在大放厥词。 “在兵力上，秦国就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而为了准备这场战争，秦国先是用反间计撤掉了廉颇，后又主动撤掉白起，使赵国麻痹大意，毫无疑问，为了这场战争秦国做了充分的准备，而赵括只是临时上阵。” 一直旁观的女人诧异的看了这名少年一眼，她本以为他会在老人面前班门弄斧。 但他说得很准确，并没有纰漏的地方。 “也就是秦国以压倒性的兵力，又在万全的准备下，对付一个初出茅庐，临时上战场，甚至连自己的士兵都不大熟悉的年轻将军，身经百战的白起可谓是占尽了优势的。”林星洛继续分析道。 如果看双方的实力对比，无论是哪个方面，赵国都处在压倒性的劣势上边。 “史料对那场战争记载得很少，我们也无法得知那场战争的具体过程，只看结果，赵括率军突围战死，40万赵军投降，惨被坑杀，赵国自此一蹶不振，赵国的确是损失惨重，那秦国呢？” “在赵军投降之前，损失的兵力不过几万人，按照常理，秦国的损失应该不算大才对，而且秦军的统帅是赫赫有名的白起，可根据记载，秦军伤亡大半，国内空虚，国力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试问对拥有着超过60万军队的秦军而言，伤亡大半是什么概念？假设赵军并没有被断水断粮，陷入绝境，那比较起双方的战损，能让杀神白起损失超过20万的军队，赵括真的只是纸上谈兵之辈吗？” 林星洛加重了语气，这是他对历史的质疑。